吃完收拾好已经过了七点。
曾芹待到九点多,但江渝一直没有回来。
凌焰能察觉曾芹的心不在焉。
好几次曾芹拿出手机想做些什么,但稍一停顿又放下了。
凌焰觉得,这世上最难搞的就是女孩子的心思。
“教练,您要不直接电话问问。”
凌焰玩着手机,熟练打开游戏,等待队友匹配的间隙里,对曾芹说道。
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一段,已经让他大致了解了两人目前的关系。
说实话,真够复杂的。
江渝对曾教练还有没有感情他不知道,不过曾教练的感情,那是明明白白全写在脸上了。
“算了,不打扰他了,要是有事怎么办。况且我现在也没什么立场......”
剩余的话戛然而止。
凌焰眨巴着眼,从手机上抬起头,微微的笑容里带着小小的疑惑,好像在等曾芹继续说下去。
——其实他心里比曾芹还要纠结。
万一曾芹全盘诉出,他咋说?
说,对不起啊,教练,其实我今天下午一不小心全听到了。那他也别活了。
或者装死,安安静静听下去,但凌焰觉得,这个死太难装了,再说,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曾芹抿唇,视线移回到手机上。
她和江渝的关系实在不适合与自己的学生说,便抬头轻松笑了下,“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训练。我先回去了”。
凌焰跟着起身,手机揣裤袋,两手插兜,想说什么安慰下曾芹。
毕竟要没有曾芹专门回来等江渝,他也不会吃到久违的家常晚饭。而且,曾芹做饭还挺好吃的。
“您也别担心了。江老师那——么——大的人了,不至于。”
凌焰安慰得很走心。
曾芹听到拉长的几声“那么大”,顿时就笑了,换鞋的时候抬头说道:“也是。你都可以叫他叔叔了。他大你十岁了吧......”
凌焰扯了扯嘴角,嘿嘿笑得很不走心。
脑海里蓦地想起昨晚在浴室自己气急败坏的那声“渝叔叔”。
这夫妻俩不会专门来搞自己的吧。
曾芹走后,凌焰该干嘛干嘛。
打了几局游戏,中途傅奚发来微信,问他一个人住得怎么样,到底要不要住过来。
凌焰回了个“还好,不用”,就搁下手机准备去洗澡。
敲门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凌焰心想,这时机掐得真准。
等他进了浴室,任江渝怎么敲他都听不见,指不定得等一会。
渝叔叔可真神。
然而江渝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也不是竖着回来的。
“......我说江渝,你这可不行......这么些年一点长进没有。说三杯就三杯,多给你一杯你就晕?下周明柏回来,你还这样?明柏估计要气死!你说好不容易聚一回——哎!谢谢啊,你就是那啥、那什么学生?曾芹的?”
凌焰给两人开了门,听到“明柏”两字愣了下。
怎么和他舅舅一个名字,不过他舅叫“方明柏”。
凌焰暗自嘀咕可能听错了。这喝了酒的都大舌头。
眼前的两个人满身酒气。
江渝挂人肩上,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不过从被拖拽的姿势来看,神志很可能已经飘出去几米远了。
扶江渝进来的这人,西装外套搭在另一边肩上,衬衣前襟染上了几滴红酒酒渍。不过走路还算稳当,相貌端正,进门的时候带着几分歉意冲凌焰客气笑。
凌焰回过神来忙走过去搭把手,嘴里回道:“对,我是曾芹老师的学生,暂时借住在这里。”
喻呈安点了点头,笑着嘟囔一声:“我就说这两人有猫腻......”
过了会想起什么,皱眉挨近江渝耳边吼:“我说江渝,你可长点心吧!人家都安排学生来照顾你了!鞍前马后的......还给你送早饭!你怎么就不开开窍?”
一旁的凌焰:???
送早饭?人家?安排?
......
艹。
凌焰莫名窝火。
敢情他成了被安排的田螺姑娘。
这么想着,接下来看向喻呈安的眼神就很不友好了。
喻呈安压根没注意,继续冲神志晕乎的江渝吼。
江渝嫌他又烦又吵,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手猛推了下挨着叭叭个不停的喻呈安。
喻呈安没防备,被推得踉跄几步,靠上沙发,身子一歪就歪在了沙发上。酒精后劲上脑,喻呈安扶着额头兀自念念叨叨,好久没缓过来。
这一推,反作用力直接把江渝送到凌焰身前。
脚下本就没力气,撞人怀里的瞬间,膝盖一松,差点跪地上。
凌焰头都大了,这一个两个的,搞什么啊!
平日里看着多严谨的一个人,这个时候跟小孩似的,推推搡搡。
凌焰轻嗤一笑,单手拎着江渝胳膊就要把人拉直,但江渝像是没了骨头,站都站不稳。
索性打横抱起。
凌焰没意识到这个行为有何不妥,当下只觉得无比方便。
但怀里的人忽然顿住了身子。
江渝虽是醉了,可最低限度的清醒还是残留了那么一丝丝的。
于是,盯着凌焰胸膛几秒,江渝哭笑不得,轻声:“放我下来吧,不像样......”
凌焰觉得这人事太多。闻声也没看人,径自抱着江渝朝主卧走,冷哼:“我倒想放你下来,可你会走路吗?渝叔叔?”
渝叔叔三个字,从凌焰嘴里说出来,哪见什么长幼,全是欺上。
江渝听出了话外意思,努力凝神按了下眉心,面色恢复平静,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今天确实喝得有点多了。
再次回到这里,过往的很多事逐渐浮上上心头。
他的失败,无处不在的失败。
事业,婚姻,家庭......江渝望着头顶发散的灯光,无声想了片刻,忽然生出一点嘲讽的意思。
前二十多年顺风顺水,临到这几年,真是越活越不像个人了。
凌焰把人安置在床上,左右瞧着,挠了挠后脑勺,对不知在想什么的江渝说道:“喂。我走了。你睡吧。”
江渝闭上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凌焰望着江渝,其实这个样子的江渝是他最熟悉的。
一如既往的冷漠强硬和拒人千里。
当然,如果忽略那些外在影响的话。
比如,酒精。
顶灯太亮,凌焰走过去关了,只开了床头一盏小夜灯。
光线虽然不是很足,江渝半边脸隐没在黑暗里,另一半边,倒显得格外清晰。
凌焰听说容易喝醉的人,脸也容易红。
但江渝似乎和一切常规常识逆向不谐。
江渝脸色过分白了。不是第一次遇见时的那种不见天日的白,此刻的白|皙更像是在酒里专门浸润过几回,透着盈盈潮意,衬得眼睫乌黑如翎羽,纤长光洁,根根清晰。鼻梁至鼻尖一截,白润如牙雕。
凌焰瞅着,突然恶从胆边生,伸手就要捏上江渝鼻尖。
视线里忽地闪过一抹红,戏弄的动作就这么生生停住了。
似乎此前在这人身上消失的所有酒色,眼下都汇聚在了一个地方。
微张的唇半笼在不甚明晰的光晕下,色泽秾致惊艳,弧度不显,但仔细瞧着,平日里的严丝合缝像是被酒微微挑了一挑,吐息轻薄,如同带着肆意芬芳的红酒,配料绝无仅有,酝酿的方式也仅此一家。
就是与这人的气质实在不符。
凌焰收回手,注视着江渝。
但不知为何,入眼就是看不了别的了。
一个念头横冲直撞,直白得很——只要这人展眸一笑,那就是可以想见的唇红齿白。
凌焰沉默,几个倏忽而过的念头一会掀起惊涛骇浪,一会又重重落下,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不是自己脑子有问题,就是他也被屋里屋外两个酒鬼传染了。
醉得不轻。
——他竟然觉得江渝好看。
不是一般的好看,也不是初见时的陌生美感,而是这一刻,让他难以自持的好看。
凌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要是面前正好有堵墙,他指不定会把自己脑袋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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