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的时候,杜家的孩子也跑出去玩。冬天虽然穿的多,行动不那么方便,可是也挡住孩子们玩乐的热情。农村的娃们,男娃们无非是拿着石头土块,跑跑跳跳。或者拿着木棍当作□□,趴在地上表演中弹。女娃们凑在一起跳皮筋,踢毽子,玩过家家。有时候小女娃还会在一起玩嘎啦哈,在前世的小时候,小雨也喜欢玩这个,她们那里的孩子把这个叫做抓羊拐。
现在小雨只是看着大家玩儿,虽然她看上去还是个小女娃,可是却是一个十九岁的大姑娘的心了。看着小娃们玩耍,她觉得有趣,可是让她自己玩,她又觉得很无聊。
玩耍的时候,孩子们会叽叽喳喳地说着新鲜事。杜有武就绘声绘色地讲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路过的大人觉得很奇怪,怎么平时你追我赶,到处疯跑的娃们这么乖?扎成一堆在听一个小娃侃大山。大人看看,笑了笑,摇摇头,这些小娃啊,一天到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故事讲完了,小娃们还追着问:“后来呢?后来呢?”有武说:“后来还没讲到呢,这些故事是我妹妹小雨讲的,今天晚上小雨还会讲给我们听,明天再给你们讲。”
小娃们没耐心,可等不到明天。
李家二小子铁牛回家,磕磕巴巴地讲给兄弟听,闹着要晚上去杜家听故事。
王家大丫头翠平回家,叽里呱啦地讲给爹娘听,闹着晚上要去杜家听故事。
柳家大小子柱子回家,连比划带说地讲给爷奶听,闹着晚上要去杜家听故事。
杜家刚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团团围坐在炕头上。手里的活儿干着,耳朵支楞着在听小雨讲‘阿拉丁神灯’。
篱笆外响起招呼声:“王婶,你也来杜家?我弟闹着让我带她来听故事。”
“是啊,我家那丫头说是可好听了,非要闹着来不可。咦?那不是柳家大娘吗?也来听说书?”
“可不是咋地,大小子要听什么阿里的爸爸,不知道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我只好带着家里的两个娃来了。”
李家兄弟,王家爹娘带着三个娃,柳奶奶带着两孙子,坐在了杜家的炕头上。来的都是客,端茶倒水,还得让人家上炕。
杜家的小娃们只好坐在小凳子上,抢不到小凳子的,就坐在门槛上。对这些外来占座者很是不满。可是不敢在家里大人面前表现出来,都在底下挤眉弄眼,嘀嘀咕咕。
小雨微微一笑,吸了一口气,开始讲故事:“这个阿拉丁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娃,有一天,他在和街上的一群男娃们玩儿的时候,有一个陌生人走到他身边,这是一个魔法师……”
“啥叫陌生人?啥叫魔法师?”一个小娃问道。
“陌生人还不知道?陌生人就是不认识的人。”另一个小娃解释到。
“魔法师准是变戏法的呗!”又有人说到。
小雨点点头,接着往下讲:“……阿拉丁拿出油灯擦了一擦,一个巨大的神出现在他面前……”全体听众都听的聚精会神,如痴如醉。
前世,小雨从小就不受父母待见,父母没空也没心思给她讲故事。干完家里的活儿,她经常自己在家附近的一个书店蹭书看。书店老板看她可怜,又那么爱看书,经常送一些旧书给她。小雨就在那时候,读了很多很多故事和小说。没想到穿越到这个时代,用来哄小娃倒是很有用。
在七十年代的农村,生活是很枯燥的。不要以为只有识字的知识分子才需要精神食粮,广大的劳动人民也同样需要有趣的故事填充生活。平时她们东家长、李家短的闲聊,也是用别人的生活和故事来丰富自己的生活。现在听到小雨讲这些从来没有听过,也没有想到过的故事的时候,更是牢牢地被吸引住了。
一个故事讲完了,小娃们还不舍得回家。张秀英说:“太晚了,都回家睡觉去吧。明天再来听新的。”小娃们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有才说:“这些人来咱家,我都不能坐小雨姐姐身边听故事了。”
春妮说:“就是,本来小雨姐姐是讲给我们听的。”
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表示出不高兴。觉得他们的东西被别人占了便宜,真是不爽。
好在村里人很懂得礼尚往来,再来听故事的时候,总是带些零嘴儿。有人带来一袋子爆米花,有人带来几颗糖果,也有人带着一把瓜子。杜家小娃们的不高兴在这些零嘴儿的诱惑下也偃旗息鼓了。
晚上在杜家听说书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去了。经常会看到村里的娃们聚在一起,对着一棵树或者一堵墙大喊:“芝麻开门!芝麻开门!”。也经常会看到小女娃们玩着过家家,拿着瓦片问:“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到老杜家的人也越来越多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让谁来,不让谁来都说不出口。
每到吃完晚饭,就有人聚集到杜家,听小雨讲故事。张秀英都是端茶倒水地招待着。老杜家热情好客,为人厚道的好名声就这样传了出去。
顾慧芝听到别人转述过来的故事的时候,也觉得太有趣了。但是想到这个故事是那个叫做杜小雨的丫头讲出来的,心头的嫉妒之火就会呼啦啦地燃烧起来。平时她在村上也有几个小跟班,毕竟她是班长,在班级还是有点威风的。村西头刘家的二妞儿刘萍和大儿子刘向前就唯她马首是瞻,对她是言听计从。昨天他们也去杜小雨家听故事了,今天兴致勃勃地讲给顾慧芝听。
顾慧芝决定自己去实地考察一下。晚上刘萍和刘向前来喊她,三个人一起去了杜家。
他们到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挤满了娃,大人们都站到外屋去了。虽然大人们也很想听故事,总不能跟小娃争地方不是?炕桌上摆满了各家带来的零嘴儿,那是送给小雨的。别的小娃可没人眼馋。听故事不能吃东西,这是柳奶奶定下的规矩。她耳朵背,有人吃东西影响她听说书。
杜小雨今天讲的是‘葫芦兄弟’,这个故事很长,要分很多天才能讲完。小雨坐在炕上,用清脆的童音开口讲到:“从前,有一位老爷爷,他勤劳又勇敢。他没有孩子,一个人住在山上,在山上采药,再去城里卖了药材赚钱……他一不小心掉到一个山洞里……”小娃们都瞪大了眼睛,认真地听着。
煤油灯的火头调的很小,像个小豆子一样,发出微弱的光。屋内人影憧憧,被笼罩在昏黄的光晕下。竟然营造出一种浪漫、温馨的氛围。火光不时摇曳一下,就像跟随着故事情节心情起伏的小娃们。
故事结尾的时候,杜小雨唱起了歌:“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叮当当咚咚当当葫芦娃~~~”小雨的声音娇糯软萌,唱起歌来格外好听。大家巴掌都拍红了。小娃们纷纷都跟着哼唱起来,唱得都很卖力,可是有的跑调,有的不知道歌词跟着瞎哼哼,把围观得大人乐的前仰后合。
大家纷纷散去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杜家的人虽然喜欢热闹,也热情待客,但是天天这样一大屋子人也吃不消。小娃们现在倒是不为抢不到位置生气了,有这么多好吃的零食,把他们的嘴都给堵上了。可是大人们还要做很多活计,还要休息,每天都这么热闹也觉得累了。
于是,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办法,桂琴磕着瓜子,说:“我看,让小雨轮流去别人家讲去。这样就不会天天都在咱家了。”
兰香不乐意:“小雨又不是专门讲故事的,这天天讲故事也累啊。要我说,就别讲了。”
张秀英说:“那哪儿行啊,村上小娃们这么爱听。小雨不讲了,别人不会说我们拿乔么?”
张秀英这几天出门,见到她的人,都亲亲热热的跟她打招呼。夸她厚道,夸她家待人热情诚恳,这么好的名声,咋能不维护着呢?再说她自己家娃还天天心心念念等着晚上听故事呢。自从开始讲故事,小娃们淘气闯祸都少多了,大人们都省心。又能消遣,又能学知识,又能明白事理,这么好的事儿上哪儿找去。
也多亏小雨这娃懂得多,小小年纪,脑袋里的有用的东西可真不少。张秀英想到这儿,笑眯眯的看了眼小雨,越看是心里越喜欢。
小雨眼睛笑得弯弯,她说:“要不就每个礼拜讲两天?天天家里这么多人,爷奶都得招待着,也挺累人。”
小雨想:这要是让开班赚钱就好了。开个讲故事班,开个辅导功课班。这可是要发财了。在穿越前,最赚钱的就是给孩子们开的各种辅导班了,那可真是数钱数到手软。可是在现在这个年代,是不允许自己赚钱的,那是资本主义尾巴,队上干部要是看到了,立即就得把这个尾巴割了。
还没等杜家想出个好办法,就有人把他们告到公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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