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钧回去后和温常氏说了季家的事。
温常氏摇头,低头叹息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出一次事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不过说归说,该做的时候还是要做,她很快站了起来,进屋清点银两。过了半响,有些脸红地走出来,轻声道“钧儿,咱家也没多少银子了。”
温常氏花钱大手大脚,一日三餐顿顿丰盛,隔三差五还给家里两个孩子淘换衣衫,每年又要添置件首饰,再加上温钧每日出门都要拿钱,家里的银子只是够花罢了,哪里还有钱去帮助季家。
唯一剩下的二十两银子,还是前些日子季家没出事之前送来的。
可是季家照顾了自家五年,现在季家出事,不出点力也实在说不过去。
温常氏想了想,合掌道“有了,我去看看我的首饰匣子,看看能凑出来多少银子。”
温钧眉心微拧,伸手想要拦住,温常氏却已经转身进屋去了。
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缓缓放下来。
温家一家子都受到了季家的照拂,现在季家出事,没有道理无动于衷,温常氏的首饰罢了,日后家里条件好转,他再给她添上一匣子。
不多一会儿,温常氏捧着妆匣出来,脸上带了一丝喜色“钧儿,我看过了,这些首饰拿去当铺,少说也能凑个一百两银子。你看看,可还够用”
温钧沉眸扫过那些首饰,缓缓摇头“还差许多。”
温常氏愣住,有些焦躁,不过很快又想出了新主意“没事,我还有一匣子宝石,蔷儿那里也有一些首饰,多凑凑,总能凑齐的。”
温钧点头,起身进了自己屋子。
温承贺在世的时候,温钧也是小少爷,身上的东西样样都精贵,哪怕是小时候玩的玩具,也是工匠精心雕琢的。隔了数年,这些东西的价值虽然有些打折,送去当铺,却还是能卖出一些银子的。
花了足足一天,温家三人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凑出来一堆东西。
有温常氏和温蔷两人的首饰、布料、零散珍珠、未打磨的宝石,也有温钧的佩饰、玉佩。
不过最多的还是温承贺留下的东西。
温承贺刚刚去世那会儿,温常氏哭得差点一块去了,对温承贺留下的东西却一个都不舍得扔,全都带回了村子里。
后来娘家出事,她少了娘家帮扶,没钱买米下锅,从悲痛中冷静下来,便打算将一些贵重的东西卖出去换银子,没想到又受到了季家的照顾,一来二去的,温承贺的东西都好生生地留着。
这次清点家产,温常氏才发现自家夫君是个多宝藏的性格。
他和同窗往来交集,有时候会收到一些贵重的礼物,一样样都收藏着不舍得动,湖州的笔、徽州的墨、宣州的纸、端州的砚怕被虫子蛀了,全都放在柜子里好好地存放着。
不是这次彻底查看,温常氏都发现不了。
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温钧失笑,却也知道已经足够了。
他带上东西要出门,温蔷想到什么,匆匆追上来,拔下手腕上的银手镯,低声道“差点忘了这个。”
温钧扫了一眼,看见她眼底深处的不舍,温和解释“二姐,这是爹送给你的,你又那么喜欢,就留着吧。”
温蔷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弟竟然知道这件手镯的来历,目光里透露着惊讶。
温钧一笑,没再说什么,出了门。
七百两银子,不差温蔷一个手镯,就连温常氏不也留下了一些温承贺赠送的心爱之物吗
而且,季家也不是穷到一分钱都拿不出,总能凑一些出来。
和温钧想的差不多,季家这边也在筹钱。
季老爷亲自和季明珠季明瑞两姐弟说的,而季雪雁就交给了季柳氏去解决。
得知家里缺少银子,季明瑞嘟嘟囔囔地贡献了一堆玉佩和衣衫,而季明珠也默不作声地拿出了自己的首饰,季老爷因此对两个孩子刮目相看,捧着东西回去的时候,还和季柳氏说了一句“没想到他们如此懂事,虽然平时任性了些,关键时刻却没有让我失望。”
季柳氏呐呐道是。
季老爷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心里正美,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季雪雁那边,问道“雪雁人呢”
季柳氏立刻露出笑容,看不出一点慌乱,打掩护道“雪雁刚才陪我清点了东西,刚回去,想必过一会儿就来了。”
季老爷点头表示理解,一脸信任。
季柳氏看见,有些心虚。
其实季雪雁怎么也不肯出力,是她劝了好半天,才沉着脸听话回去收拾的。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随便糊弄几下。
季雪雁有自己的歪主意,觉得季明珠两姐弟肯定也不会出力,她混在里面不明显,哪想到这两姐弟在大事上如此拎得清,都不用劝,就自主地收拾好了。
要是她带来的首饰不够心意,季老爷心里有了隔阂,以后可怎么办
季柳氏想到这里,愈发忧心忡忡唉,枉她平时为她遮掩,多番劝导,怎么都拧不过来这个性子。
“嘿,季明珠,没想到你这次还挺识大体的。”
季明瑞将自己被翻乱的屋子胡乱收拾了一通,跑到季明珠屋子里,看了一圈,靠在门框冲季明珠点了点下巴。
季明珠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冷的,没说什么,摔关上首饰匣子,转身进了内室。
季明瑞落得个没趣,眼睛一下子瞪大,悻悻然又骂骂咧咧地愤然转身“又是这一套一句话不说,就知道摆脸色,我又不欠你的真的看着上火,还好你马上就要嫁出去了,不然我在家里都没个清静”
经过这件事,他对季明珠有一些改观。
连他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有些不舍得,拖拖拉拉才弄好,季明珠却第一个就拿出了东西,可见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比他果断多了。
以前总说她自私,现在看来,还是有一点人性的。
不过这一丝改观很快就被季明珠的冷漠打了回来,季明瑞从小没有受过委屈,只在季明珠这里三番五次地落下风,一想到她就生气。
“算了,去大姐那里看看。”
季明瑞嘟嘟囔囔要走,被人叫住了。
“季明瑞。”
季明瑞脚步一顿,完犊子,刚说只在季明珠这里受过委屈,第二个给他委屈的人就来了。
他回过头,半高的少年眯着眼看温钧,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双手抱臂胸前,拽拽道“你来干什么”
温钧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包袱,道“季伯父可在”
季明瑞脸色变得古怪,温钧这个贪财的小人,竟然真的带着东西如约而来
事实上,在季老爷迷惑于温钧老友之子的身份,后面又为了女儿名声委曲求全,对温钧态度和善,而季明珠心高气傲没有接触过温钧,不了解温钧为人,轻易被打动的时候,全家上下,季明瑞反而成了那个最清醒的人。
温钧以前是个什么德性,他就算没有见过,也听下人们说过。
那就是一个喜欢占便宜、自卑又自负的浪荡子罢了,白白玷污了温承贺这个人的身份。
他说要帮助季家度过这个难关的时候,季明瑞听了,嗤之以鼻,还是那个想法,以温钧的性格,这件事压根不可能。
可是现在这个是什么情况
季明瑞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奇怪,为什么一天之内,季明珠和温钧两个人都先后突破了他的固有印象
不等他想明白,温钧已经走了进来,目光温和地问他“怎么,季伯父不在家吗”
“在,在后院,我去叫他。”季明瑞被打断思绪,回过神,懒得再想,让温钧在前院坐下歇歇,他去叫人。
温钧从善如流答应了。
等的时间有些久,足足过了一刻钟,季老爷才出来。
温钧站起来“季伯父。”
季老爷的脸色却很奇怪,没有和温钧说什么,坐在上首走神,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看得出来,应该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心里迟迟不能平静。
温钧很好脾气地没说话,让他缓神。
这时候,季明瑞也从墙壁后面饶了过来,脸上是和季老爷如出一辙的奇怪脸色,走路的时候没看路,差点撞到墙,才清醒过来,看着季老爷道“爹,我”
他挠了挠后脑,满脸苦恼之色,似乎经受着什么困扰。
季老爷摆手“先不说了,可能是有点误会”
这话他自己说的都不自信,顿了顿,赶紧换了话题,正色看向温钧。
“贤侄,你来了。”
温钧一笑,解开手边的包袱“季伯父,我带来了一些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一些忙。”
看着那满满的物品,季老爷没有露出惊喜的模样,反而更加困惑了。
为什么,温钧都带来了东西,雪雁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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