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钧不是说说就算的人。
他敢说出要让老大不给欠条就走不出这扇门,自然有八成的把握。
可是老大这几年威风惯了,哪里会相信他的话,看了温钧一眼,露出古怪又嘲笑的表情。
“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不是疯了,老大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难道还怕了不成?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本来就自以为是,十分冲动,何况老大的身份摆在这,性情更加浮躁,从来不怕威胁。
温钧说完这句话,他立刻站起来往外走。
杂食铺子位于集市入口的拐角处,人流并不密集,生意本就不好。因为里面坐满了十里八乡的小混混,更是没有一个人进来,老板的脸色都快要愁哭了。
看见有人站起来要出门,还以为他们要散了,脸色一喜,赶紧上来收钱送客。
谁知道还没走到近前,“砰”一声,最后一个来的生面孔少年突然暴起,从后面用手肘勒住那人的脖子,狠狠地掼到在地。那人轰然倒在桌子前,两只手像水鸭子一样拼命挣扎,因为距离太近,将桌上的东西都震落,发出巨大的动静。
再仔细一看,那人的脸色立刻被勒得发红,而少年却还是举重若轻的表情。
店老板咽了咽口水,默默又退回了后厨,掀开半扇门帘,悄悄地旁观,免得这些人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至于打架?那都是他们混混之间的事情,他一个老实说买卖的小贩,可没那么闲心去管。
其余人不明就里,也被温钧镇住,坐在凳子上,傻眼地看着面前的场景,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说到底,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漕帮黑道,只是一群流窜在十里八乡的小混混,今天偷这家的鸡,明天摸那家的狗,菜地里捞个瓜被发现了,都要狂奔逃跑。
以前出门,一群人也只是仗着人多,欺负欺负小孩子,连大人都不敢去招惹。
现在温钧猛地翻脸,他们怎么敢上前去插嘴?
过了半天,眼看老大的脸色由红色变为青紫色,才有人回过神来,试探叫道:“温钧?”
温钧松开了手,站起来,冷静地看着老大趴在地上,脖子上一圈吓人的淤痕,一边干咳一边干呕,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
他不急不缓问道:“老大,你试过了。”
老大的脸色更加难看,咳得喘不上气来,仇恨地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温钧,咬牙切齿道:“温钧,你在找死!”
“砰!”
温钧冷着脸,一脚踹上去,力气并不算很大,打断老大的狂言。
老大像只虾米般一下子抱紧了自己肋下,满脑门的冷汗,痛得差点去见阎王。
太痛了,当年他偷鸡摸狗,被人半夜追得跳进山崖子,摔断了半条手臂都没有这么痛。就好像……就好像有人拿个锥子在他的肋下使劲钻,钻进肉里,在他肚子里搅和,痛得他全身抽搐。
为什么会这么痛?老大满脸茫然地回头看温钧。
温钧悠然站立,知道老大经受了这一次,没个几分钟起不来,安心地转身去找看热闹的老板要了纸笔,抬手开始写欠条。
温钧没怎么用过毛笔,好在身体还有记忆,写出来的几个字勉强也看得懂。
他写了一小摞,拿上老板的红印泥,走回老大身边,放在地上,示意老大按手印。
老大身上的痛楚缓解了许多,却还爬不起来。看着面前的欠条,他脸色变幻,在这关头,突然暴起……
“砰!”
温钧又踢出一脚,还是踢在老地方,老大顿时瘫软,砰一声倒回原地,脸色煞白,痛得差点昏迷。
看着他没用的样子,温钧皱了皱眉,没有再继续追着他,看向了其余十几人。
温钧偷袭老大,单方面殴打老大这些事情看起来很久,其实也才过了几分钟,不够这些人回神用的。他们的心里还在懵逼地想着,温钧今天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疯,老大为什么这么没用,连温钧都打不过……
看见温钧过来,才总算集体回过神来。
胆小的有些站不住脚,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胆子大的却没觉得有什么,却也有些不安,故意粗着嗓子高声问:“温钧,你想干什么?”
“别怕,只是一点小事情。”
温钧的模样丝毫没有变化,衣衫整洁,笑容温和,连发丝都不带乱的,他将欠条和红印泥放在桌上,叫出几个名字,道:“来吧,把欠条签了。”
十几人里,也不是个个都欠了温钧的银子。
没有被叫到名字的人默默松了口气,被叫到名字的人看了眼欠条,明白过来温钧想干什么,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这个团体里借钱的人,除了一个叫二条的少年,是为了母亲生病找原身借钱,之后一直在默默还钱,其他人都是和老大一样抱着不还钱的心。
现在又怎么可能会老实还钱,还打欠条?
于是温钧又花了几分钟,和这些人动手,将他们打服了。
温钧不是专业的打架人士,只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争抢食物,后来去上学,遇上不良们打劫,反抗争斗,从小逞凶斗狠,自己研究出了几个人体的弱点,才看起来厉害而已。
和这几人动手,温钧也受了伤,嘴角就被人给砸破了。
但是好在一通收拾,这些人都老实下来,趴在地上,让按手印就立刻老实地按上手印。
叫二条的少年没有参与打架,站在一边,主动地按了手印。
最后就只剩下老大了。
温钧走向慢慢爬起来的老大,站在他面前。
老大沉默半天,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终于放弃般按上了手印。
温钧很满意,看着手上这一摞欠条,环顾众人,慢条斯理道:“以后出门就不用叫我了,我得在家准备提亲成亲的事情。至于欠的银子,限你们三个月之内还清,如果没有及时送来银子,那很抱歉,我可就找上门去了。”
几个少年低下头去。
温钧又看了眼老大,想起这人加起来总共欠了七十两银子,又没有父母家人,就算找上门去也要不到钱,免得这人狗急跳墙,于是宽限了些时间。
“老大,你两年内还清就可,每月加利钱按时还我三两银子,明白吗?”
老大像只斗败的公鸡,坐在地上毫无生气:“明白了。”
温钧点头,去后厨找老板,赔偿了几张凳子的钱,转身走出铺子,回家去了。
至于饭钱,才百文铜钱,少年们凑一凑,肯定能凑得出来,温钧没打算管。
……
顺利摆脱了一群拖后腿的家伙,温钧心思缜密,怕有人想不开要找回场子。
回到村子里,就立刻和村子里的人说了,他已经和那些二流子断交,下回他们再来,让村民们随便打出去。
村民们又惊喜又惊讶,生怕温钧反悔,赶紧满口答应下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温钧那日翻脸的情形吓到了他们,之后几个月,没有一个二流子敢从村子经过的。
温钧为了以防万一,在家里待了七八天,没等到报复,也渐渐松了口气。
村子里的生活是非常悠然的,每日看看书,养养花,和温常氏温蔷两人说说话,或者在村子里溜达几圈,和村民们交流,适应穿越后的生活,提升被原身糟蹋的名声和好感度。
不过再悠然,待上七八天不出门,也叫人腻歪了。
尤其是温常氏知道儿子要和季明珠成亲,着急把温蔷嫁出去,这些日子从宋媒婆手上拿到了花名册,日日念叨挑选。
温钧深受其害,做梦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那些名字。
为了得到片刻清静,加上确定二流子们不敢来报复,他想了想,换了一身斯文的长袍,捏着一把折扇,打算去县城里走走。
温家目前的情况还好,却不代表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坐吃山空,总要找一条路子,彻底立起来。不然季明珠嫁进来,多了一个吃饭的,财政很快就会紧张起来。
到了上林县,温钧还没进城,就听到有人在议论季家。
他眉心微拧,驻足听了片刻,脸色缓缓变化。
……
季家,季老爷背着手,在院子里走动。
季柳氏捏着帕子从外面进来,见状眼眶一红:“老爷,东西已经装好车了,我们走吧。”
季老爷叹息,转身朝着季柳氏走近,看着这位相伴九年的妻子,露出歉意的眼神:“柳氏,我对不住你,让你跟我受苦了。”
季柳氏摇头:“不,能嫁给老爷,是我烧了八辈子高香才得来的好运。若不是嫁给老爷,我和雪雁早就没了。”
季老爷知道季柳氏前一任夫君是个什么德性的人,听了这话,没再说什么,拍拍她的肩,带她一起出门。
大门外,两辆马车装满了行李,还站了三个人。
季明珠独自站在一边,形单影只。
季明瑞和一个穿淡色衣衫的少女站在一起,窃窃私语彼此安慰。
那淡色衣衫的少女正是季柳氏带来的女儿,也就是家里下人众口称赞的季家大小姐,本名王雪雁,后来随母亲嫁入季家,深感季老爷恩情,自己改了名字,叫季雪雁。
季家出事,不得不搬离季宅,人人慌乱,季雪雁却还打起精神安慰众人。
几日下来,季老爷忍不住怜惜了这个继女几分,心道是个好孩子。
至于亲女季明珠,只能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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