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拽住叶真真的手臂小声喊道:“别放手!千万别放手!”
叶真真憋红了脸,感觉自己的胳膊要废了,但终归也是自己把人踹下去的,她只能使出吃奶得劲儿拉住他。
那人连爬带拽,眼看就要翻上来了,她接着朦胧的残月勉强看清了他的脸。
虽然很黑,但还是能看得出他精致的眉目,黑沉沉的眸子中透露着一丝慌乱,下半部分的脸看得不太清楚,但她做梦都忘不了这个只看一眼便让她永远记住的脸!
——封!凛!!
那个狐狸精!!!
她的脑子一下被炸的无比混乱,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呐喊,你个蠢货你竟然救了个狐狸精?!
下一刻,她果断撒手。
那双眸子猛然睁大,见鬼般地看着她,接着,砰地一声巨响,犬吠和惨叫接连响起。
叶真真看着远方渐次亮起的灯盏和被惊动的侍卫身影,露出一个大仇得报的满意坏笑,潇洒地拍了拍手,功成身退。
惊动了太尉府的人,也没法再进去了,她只得趁天还没亮赶回了客栈。
等到了客栈门口,天已经蒙蒙亮,客栈外面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叶真真吓了一跳,赶忙闪身到一家铺子旁边,佯装看首饰,斜眼偷窥着客栈门前的情况。
不一会儿,一个像是统领的人走了出来,个头很高,衣着潇洒利落,穿着黑色暗金纹劲装,头发用银冠束起,右手扶着腰间佩剑,低头向门前的官兵吩咐着什么。
叶真真担心小兰的状况,便努力转动眼珠勘察那边的人,顺便问铺子老板道:“老板,你知道这家客栈发生了什么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兵?”
老板探头探脑地瞄了一眼,说:“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说里面查的挺严,各个房间的客人都查了一遍呢。”
“他们是在抓什么人吗?”叶真真想起昨晚遇见李放的事,皱起了眉。
老板点了点头道:“好像是找一个贼,据说是偷了皇宫的东西,喏,你看,那些人都是刑部来调查的。”
“偷皇家的东西?偷了什么?”叶真真心里猛地一紧,难道李放竟然是宫里逃出来的贼寇?她不会真的信错人了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看样子应该挺贵重的,否则怎么会惊动天枢门的人。”老板若有所思地说。
“天枢门?”叶真真好奇地看着那群穿的黑漆漆的人,“那是什么江湖神秘组织吗?”
老板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这天枢门乃是受刑部管辖的一个特别部门,算不上神秘,只是在刑侦查案方面贡献卓越,所以在京城无人不知,更何况,天枢门的统领还是封侍郎。”
说罢,他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暧昧笑容。
“封……封凛?”叶真真目瞪口呆地扭头看去,恰好那个统领侧过脸,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星辰般的黑亮眸子。
叶真真夸张地“噗”了一声,飞快地用一种几乎将脖子扭断的速度将头转了回来。
老板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继续说:“没错,就是他,那个‘国民夫婿’,啧啧啧,这会儿他刚露面,再过几口茶的功夫,你且看着吧。”
叶真真发抖地用珠钗半挡着脸,生怕封凛是来找她寻仇的,支支吾吾地问道:“看……看什么?”
还未等老板回答她,街头巷尾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方才还人烟稀少的客栈门口顿时多了许多花花绿绿的身影,几抹红翠的影子从叶真真面前一闪而过。
“啊啊啊啊是封相公!”
“夫君,我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明明是我家夫君!”
“啊啊啊啊天哪,我已经整整三天又八个时辰没见到他了!”
叶真真手上的珠钗吧嗒一声掉在了柜台上,她张着嘴看着这些女人疯狂地冲了过去,被官兵们拦在客栈外面。
“哎,这种都算小场面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老板摇了摇头,随手将珠钗捡起来收好。
厢房内,叶真真一脸无奈地躺在床上。
小兰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小姐,你……你怎么能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来呢,这下,这下可怎么是好!等到你出嫁的那天,自然是瞒不住了!”
“我也是头脑一热啊,谁叫他大半夜不休息偷翻自家围墙!对了,我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进自己家还要翻墙?这能怪我吗!”叶真真没好气地说。
小兰一个劲儿地嚷着“糟了糟了”,捂着脸呜呜地哭。
叶真真眼珠转了转,起身道:“要不,我们去太尉府道个歉吧?反正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其到时候尴尬,还不如现在就认个错,要怎么样随他。”
小兰被她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下跪下扯住她的衣摆道:“万万不可!小姐,万万不可!那样武阳王府的名声就彻底扫地了,呜呜呜,奴婢一定会被王爷打死的,小姐,求求你了……”
叶真真被她嚎得头疼,只得作罢,不过这封凛也是精力旺盛,一晚上的跑来跑去,想必是没摔出什么问题来,想到这里她便稍微放下心来。
“好啦,别担心啦,反正祸也闯了,这下我们也只能打道回府了。”叶真真拍了拍小兰的脑袋说。
“真的吗!”小兰眼泪汪汪道,“小姐真的决定收手回家了?”
叶真真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什么收手,说得这么难听,聘礼都收了,再过十几天就又要来这儿了,不急在这一时。”
她们才刚到西京,又收拾了包袱赶回汉中的道观,一来一回用了不少天。
宋安絮接到她的消息后,立马上山到了道观。
“如何,这次去西京可有见到你那未来夫君?”宋安絮笑道。
叶真真斜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小兰,还是决定让她少担心自己一点,说:“也就远远地瞧了一眼吧,确实是长得人模狗样的。”
她在心里补充道,并且十分招蜂引蝶。
“能让你这么夸奖的,想必已经是天上有地下无了。”宋安絮噗嗤一笑,无意识地用帕子掩了掩唇角。
叶真真疑惑地看着她道:“怎么了,才几天没见就这么副思春样儿。”
“你说什么呢!”宋安絮气恼地转过身不理她。
叶真真摸了摸下巴,说:“能让你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的人也就我哥了,说,我不在这几日,发生什么了。”
她伸出一根指头去捅宋安絮的腰眼,宋安絮痒得不行,只得笑道:“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昨日叶夫人找了媒人来我家纳采,说是……妹妹都嫁出去了,也得帮哥哥、物色一下……”
她说着脸颊变得通红,叶真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那以后,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嫂嫂啦!”
小兰也在一边笑出声来,宋安絮捂住脸道:“你们别取笑我!”
“取笑什么呀!”叶真真将她的手拉开,高兴道,“我是真的为你开心,能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幸事。”
她说这话,宋安絮不禁想到她半是父母之命,半是赌气才要嫁去西京,方才的羞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牵起她的手道:“真真,你如果实在不想嫁给封凛,要不就好好和王爷谈谈。”
“喂喂喂,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叶真真不自然地说,“我们是在说你和我哥的事呢。”
她其实已经决定要嫁去太尉府,聘礼也收了,现在变卦根本不可能,更何况能伤楚随风心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最梦寐以求的事情。
宋安絮还要开口,她硬把话题扯开了。
转眼到了三月,叶淼参加完殿试之后受到吏部主官司马康义举荐,即将赴往吏部上任。
叶渊贺和叶夫人便决定让他先在汉中与宋安絮成亲,再带着妻子上京赴任。
叶家一连迎来三门喜事,叶渊贺如今逢人便被奉承一番,看上去满面红光。
“小姐,这红霞缎真是好看,天哪,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嫁衣。”小兰开心得快要晕过去了,一遍又一遍地帮叶真真整理嫁衣上的褶皱。
周围的人都激动的不行,叶真真自己反倒没有太多感觉。
宋安絮因要避嫌所以没来送她,但想到反正二人也会在西京见面,便也不在乎这一天了。
梳头的婆子在叶真真身后念叨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叶真真任着她们摆布自己,涂脂抹粉,整理头冠,恍恍惚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真的要嫁人了吗,这个任人摆布的新娘子真的是自己吗。
叶夫人怕她哭花了妆容,特意等到盖头盖上了才进来搀扶着她。
窗外鞭炮声不绝于耳,有人喊道“吉时已到,新娘上轿——”
叶夫人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叮嘱道:“陪嫁的丫头婆子都是你熟悉的,到那儿不要慌,平日里你不肯学习礼节,但是记住逢人三分笑,有什么事儿就给家里报信,别害怕,没人能欺负你……”
盖头很厚,叶真真听不真切她在说什么,但喉咙却慢慢地像塞了棉花一样堵塞哽咽,那双手搀着她到门口,然后渐渐放开。
皮肤间的温度消散在倒春寒的空气中,她忽然有一种扯开盖头扭头回家的冲动,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唢呐和鼓声响起,街道两旁一片欢呼,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
叶夫人抹着泪站在叶渊贺身边,叶渊贺目送着花轿远去,努力维持着风度没像夫人一样掉眼泪,嘟囔道:“嫁女儿是好事,哭什么哭。”
叶夫人边笑边点头,一家上下又哭又笑。
叶真真慢慢平复了心绪,坐在摇晃的轿子里给自己打气。
出了城,忽然,轿子剧烈地晃了一下,停了下来。
外面一片骚动,叶真真皱着眉掀开盖头,隐约听见有人在大声吵架。
窗户帘子被一只发抖的手掀开,小兰脸上充满不安,小声道:“小姐!是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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