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要叫我大婶。”
“那……大娘？”华颜试探道。
狐妖大婶彻底忍耐不住性子，“啪”桌上茶杯被震倒，水顺着桌面沾湿在宣危的衣衫上，华颜以肉眼可见宣危的面色变得幽沉。
“你怎么回事，都说我才十六，你怎么这般没有礼教，该是叫我来管教管教你。”说着话，后面三条狐狸尾巴放出来，伸至顶棚。
路过的孤魂野鬼不敢多留，只因为他们识相认得宣危。
狐妖大婶是刚刚搬来鬼市的，不认识宣危在情理之中，但这并不是她可以得罪宣危的理由。
华颜指着大婶，“你……你要干什么。”
狐妖大婶尾巴放大将华颜的小身板卷至其中，被束缚住华颜脚下离空，脸颊旁边都是狐狸毛，他动动身体被捆得紧紧的，没有丝毫松懈。
“你就一边呆着去吧。”狐妖大婶卯足了力气要把华颜扔出酆都，就在她施展力气的时候，华颜听到一声惨叫，跟着自己被甩在地上。
“唔……”倒吸一口气，华颜撑着木棚柱子捂着屁股站起来，脚边还留着一条尾巴，尾巴根部血淋淋得不能直视。
华颜靠在柱子边，刹那间觉得他的屁股其实不是很疼。
大婶趴在地上，面色虚弱，没来得及回望罪魁祸首，宣危便施法令其化为原形，是一只褐色狐狸，它拖着身体叼起尾巴慌不择路的跑了。
刚才硬生生拔掉狐狸的尾巴，这瞬间没有任何鬼魂看见，唯有宣危一人得知。
而此刻，宣危正面不改色的擦拭沾湿的袖子，华颜默默走过去，“是不是……下手有点狠了？”
岂料宣危抬眼，一片雾色，“殿下该是去修佛的，普度众生修个圣心回来，待人把殿下宰了，殿下都觉得人家是迫不得已。”
华颜低下脑袋，如果宣危没出手他很可能被大婶丢出酆都，摔个半死，那个时候好像可怜的就是自己。
稍晚，一座楼阁开始隐隐现身。
华颜目睹楼阁的出现，揉揉眼睛，“果真是子时出现。”
这一次华颜学乖跟在宣危身后，进门那一刻，引领的侍者就是上次那位，他见到华颜好似不认识一般，明明才一夜之隔，记性不至于这般不好吧。
将将坐下，华颜就将侍者叫住，“你……不认识我了？”
侍者微顿，盯着华颜看了半响摇首，“抱歉，公子是……”
这时候华颜的目光才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面，他看清楚上面的字——宋。
“没，没事你走吧。”
现下客人不算多，宣危就好像一个随意走进来的客人，手指把玩着酒盏，上面的镂空雕刻确实精致。
“是不是觉得这个楼阁好有钱。”
“海市蜃楼罢了，殿下也信？”宣危敲了两下桌子，原本的酒盏变成了一块石头，华颜下巴还没收回来，他手中拿着的瓜子变成了流沙，赶紧抛掉拍拍。
“这里的一切不会都是假的吧？”现在的时辰进来此处的客人不算多，大多是本地的鬼，华颜刻意压低声音道。
宣危扔掉那块石头，脸上闪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直盯得华颜浑身发颤。
“如果我说殿下坐的凳子是一具白骨呢？”
“啊！”华颜当真是受到惊吓麻溜的跑到宣危身后，不自觉的抓着宣危的手肘，“那你坐的……”
“白骨罢了，殿下也能被惊吓至此。”
“我……我就是害怕。”他不觉得袒露自己害怕有何不妥，反正他知道宣危会保护他的，起码刚才在茶棚他就出手了，虽说有他被打扰到的缘故，华颜反正就认为对方有救他的原因。
“坐下，不是要教训那画灵吗？”
对对对，华颜才想起来这回事，他来教训女妖怪的，怎么能自己先怂。
战战兢兢的坐下来，歌舞曼妙，诱得在场客人沉浸其中，宣危似乎无聊的紧，拿着几颗瓜子在那里剥，剥了又不吃……也是，都是沙子谁会吃啊。
萧声突如其来，台上的歌姬默契的退下，忽而上方飘落雪花，姚北望一身羽衣，犹如仙子，虽然半系面纱，华颜仍旧把她给认出来了，手上缠着的那小青蛇是不会错的，况且跳舞间，还有脆响的铃铛。
“就是她就是她。”华颜扯扯宣危的衣袖，一副急于求帮忙的模样。
伴随着萧声，姚北望舞姿动人，一颦一笑间风华无二。
宣危实在不喜吵闹的环境，客人们偏生的爱起哄，眉宇褶皱间，一双手突然捂住他的双耳，传递过来丝丝温柔。
“不吵了吧？”华颜低下脑袋对上宣危的目光，方才即便愤愤不平的盯着姚北望，更多的注意力他都放在眼前人身上。
宣危垂眼，“放手。”
“现在还是有点吵，你再忍忍？”华颜没有松手，反而一直站着。
姚北望的舞姿着实夺目，一舞完毕引得在场叫好，她解下面纱更是赢得一片掌声，红唇微扬，眸光微动辗转定格在华颜身上。
没有方才那般喧闹，华颜依依不舍的松开手，下一刻就见姚北望漫步朝他走过来。
不少客人的目光纷纷聚拢在他身上。
“小公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次见面。”姚北望从旁边侍者端来的酒盏之中取了一杯酒递给他，华颜不为所动，“你又想搞什么鬼！？”
“只是请小公子喝杯酒罢，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奴家自然不敢使什么手段。”
华颜不知该作何，可旁边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且还带着可惜的意味，有什么可惜的。他想不明白，又着实不想接，姚北望是个有耐心的，只手一动不动。
就在华颜手指微动的时候，宣危起身转过来，接了那杯酒，随之一点一点倒在地上，却不见地面湿透。
姚北望目光辗转，水色潋滟，不见生气，反而福身做礼，“这位公子奴家倒是头一次见，幸会。”
宣危抬眼，以看蝼蚁一般的目光盯在姚北望的脸上，“死人的血怎么配得上他。”将华颜一把拽到身后去，姚北望笑脸微僵，“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精湛一点的幻术，也叫你们迷了眼？”宣危话音凌厉，好似突然起来的寒风刮在在场所有客人的脸上，北望阁在这瞬间化作一个幽黑石窟，上方还有许多错乱的蜘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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