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顾慈在小公园的角落边上找到了周富贵,发现他时,他整个人都异常狼狈,并且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二太太顾慈不敢移动周富贵,先叫了救护车,然后通知了警察和家人,她已经找到周富贵了。
唐琳离周富贵的位置很近,只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那里。
她到现场的时候,救护车还没有过来,周富贵的模样很凄惨。
他躺倒在公园的灌木丛中,轮椅孤零零的立在距离他一米开外的位置,轮椅前面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正好把它给卡住了,让它无法动弹寸步。
看现场这模样,像是周富贵在推动轮椅的时候,用力过猛,恰巧又碰上了块硬石头,由于惯性的缘故,周富贵从轮椅上飞了出去,落在了地面上。
他的的衣服、裤子、鞋子上沾有黄泥,脏兮兮的脸上有细小的伤口,形成了长长细细的红痕,是被细小尖利的树枝给划拉出来的,看着有些可怖,其实他脸上伤的不重。糟糕的是他落地的时候,后脑勺磕到了凸起的石阶上,石阶已经被染红。
二太太本来想要用手帕包扎了,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发现后脑勺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没有鲜血再流出,就没有去碰他,生怕她这一碰会坏事。
等周家人急急赶到公园的时候,救护车也及时赶到了,他们把周富贵送上了车,自己也坐了上去,一车人满满当当的。
……
周富贵的情况非常的不妙,一到医院,他就被送进了手术室做抢救。
手术进行了八个小时,大太太等人在走廊上煎熬着等了八个小时,周英点来当晚餐的外卖,他们都没有动上多少。
平日里,这三位太太有点冷落怠慢周富贵,但这不代表她们对周富贵没有感情,实在是周富贵生病破产后对她们几个的态度太差了,她们冷落了他一段时间,是想让他知道她们也是有脾气的,爱与尊重都是相互的。
他给她们爱和尊重,她们也会给他相应的东西。
没想到,周富贵的脾气有所改善,他们还没来得及重归于好,可能就要经历天人永隔了,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早知道周富贵要糟此大劫,她们就对他好一点了,他脾气坏就坏吧,她们不跟一个病人过不去,多让着他点就行了,尽可能让他高兴。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千金难买早知道。
……
负责周富贵手术的是个长得胖胖的,看起来亲和力十足的中年医生,姓周,他一出来,周家人就团团围了上去,问起了在手术室躺着的周富贵的情况,以及他们现在能否可以去见周富贵。
大太太更是在周医生出来的时候,就扒拉着他的胳膊没有放,问了医生一连串的问题,如激光炮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朝医生发射,周医生身边闹哄哄的,他今天接连做了三台手术还没有休息,连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只吃了些巧克力。现在他有些头晕目眩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摘下口罩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先静一静,你们的问题,我一个一个回答。”
他这话一出,不到三秒,全场安静了下来,周富贵的家属连呼吸都慢了些,走廊安静到有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耳闻。
周医生见惯了这场面,也应对惯了这场面,三言两语间,就言简意赅的把周家人关心的问题,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周家人。
周医生说,周富贵送医不及时,加之他本来就中风了,还在恢复治疗阶段。他现在受了重伤,虽然周医生给他动了手术,但他还是凶多吉少。能不能恢复过来,只能看周富贵自己了。家属急也没用,耐心等着。周富贵的病情有进展了,他会通知他们的。
周先生的话说到一半,大太太等人就哭了起来,三位太太认定是因为她们没有答应周富贵出去走走,他才一个人偷溜出去的,最后出了事。
如果她们不答应周富贵出去的后果有那么严重,她们肯定满足周富贵的要求。有她们照看着,他铁定不会出此祸事。
三位太太愧疚又难过的哭泣着,起初还压抑着,后来声音越来越响,周英等子女眼中含着泪,劝解着大太太,最后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知情的外人见了,还以为周富贵已经死了。
这就苦了唐琳了,她对这个世界有些隔阂感,除了对胡梨有些感情外,对她现在名义上的父亲没有半点感情。
他即使真的死了,她心里闷闷会难过,毕竟相处了这么一些时日,但却不会伤心到流泪的地步。
在她眼里,周富贵就是NPC一样的存在。
他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他死了,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在另外一个世界,他还好好的活着。
唐琳低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肩膀一耸一耸的。
“三妹妹,别哭了。你要相信,父亲会好起来的。”
唐琳的头顶传来了周英哽咽沙哑的声音,眼前是一方洁白的手帕。
她眨了眨眼睛,周英这是信了她在伤心难过的哭泣,所以来安慰自己了?
这么说,她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嘛!
可以个鬼喽!她的眼眶里没有半点泪水在打转。
她一抬头,铁定露馅。
她依旧低着头,接过了周英手中的手帕,声音闷闷的,说了声谢,她拿它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突然福至心灵,“对不起,我去一趟洗手间。”
唐琳来了这医院不止一次,熟知医院洗手间的位置,一出门,就直奔洗手间,总算是逃离了那压抑又拼演技的地方。
周英看着唐琳悲伤的无法克制而选择逃离这里的背影,努力眨了眨眼睛,想把眼中的泪水给逼下去。
他这个要强的三妹妹,可以去厕所躲着不让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而他却不行,他是家中长子,得强打着精神安抚在情绪崩溃边缘的长辈以及弟弟妹妹。
周英不知道,他心中要强又悲伤的妹妹,正站在洗手间镜子前,努力的挤眉弄眼,试图表现出悲伤的情绪,她总不能每次遇事哭不出来,都低头应付。
次数一多,时间一长,总有人会看出端倪。
唐琳想着她养了两年寿终正寝的小仓鼠,想着她不及格的八百米,想着她有可能死在这里,父母含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
无论她怎么想悲惨的事情,任凭怎么酝酿情绪,怎么眨眼睛,就是哭不出来。
她暂时选择了放弃,她毕竟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哭不出来是正常的,多练练就好了,经验丰富了,业务能力会提高的。
唐琳决定,继跑步为自己的生命赢取时间之后,把锻炼演技这事儿也提上了日程。
她在这部电影中,当最佳女主角是不可能的了,她争取当个最佳女配。
唐琳手里还拿着周英给的手帕,方方正正的一块,白底灰色暗纹,被她抓的出了些许褶皱。
她把它拿到鼻尖前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沉香味道,内敛清淡,十分的好闻,一如周英给她的感觉,温柔低调,与他相处,令人感到舒适,乃至心旷神怡。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叠好,放到了外套的口袋里。
这手帕,她得好好珍藏,有周英身上的味道,有他的体温。
她触碰着这方手帕,四舍五入是跟偶像有亲密接触了。
嗯,必须是肌肤之亲的那种。
想到此,唐琳心里喜滋滋的,嘴角上扬,露出了愉悦的笑。
唐琳来洗手间前,没有要解决生理需要的想法,只想躲躲那烦杂混乱的环境。
秉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唐琳觉得她似乎有那么一点想上厕所的欲望。
于是,她走了厕所间。
悲剧就发生在一瞬间,在唐琳从兜里想要拿出纸巾的时候,不小心把兜里的手帕给带了出来。
唐琳在它掉落的那一刹那就发现了,心急则乱,她的手在半空中左捞右捞,只碰到了手帕边。可以说是擦尖而过了,始终没能把手帕给抓住。
无可奈何花落去,手帕最后的归宿是蹲坑。
唐琳半蹲着,双手托腮,垂眼看着那一方洁白的手帕飘在水面上,被水浸湿,一点点沉到了水底。
这是手帕。
这是一块白色灰纹手帕。
这是一块本属于周英的手帕。
这是一块带有周英淡淡体香的手帕。
这块手帕现在掉到了坑里,捡还是不捡,这是一个问题。
唐琳的脑海在天人交战,
这池水是干净的吧,手伸出去了。
边上还有污垢呢,手缩回去了。
偶像的手帕,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手又伸出去了。
捡起来洗干净,那也不是原来的手帕了,它没有偶像的气息,手又缩回来了。
最后唐琳站起了身,咬咬牙按下了冲水键,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缓缓流下。
再见了,她的小阿帕。
等等,唐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她的脸颊有两行清泪。
她竟然流泪了?!
她想尽了悲伤的事情都没能够让自己哭出来,现在因为这方小手帕哭了出来。
她现在哭泣有屁用啊,没人见证她神乎其技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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