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钟扬刚出孝期纳小对不起楚英哥,在真的纳小之前不说圆房两人要是还分房睡的话,钟扬有预感那他可能真的会把难缠的丈母娘给惹毛。
这样做可能有些卑鄙,但他现在是小童生了,就必须要给楚英,还有楚英家人一个交代,融入自己的角色。嗯,除了科举以外。
钟扬突然邀请搬到他的房间,这让楚英很懵。
他平时行事不拘小节,但是这个提起性来都普遍羞怯的年代,楚英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可能完全大方起来。
“楚英哥,这次表弟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岳父岳姆也是希望我们夫夫二人和和美美的,若是在表弟进门前咱们还分房睡,对楚英哥你的名声和处境不好。咱们虽然不惧流言,可是能少一事自然是好的,要是楚英哥不方便搬动由我到你那儿也行。我这个身子也做不了什么,楚英哥哥你别担心。”钟扬解释道,随带提了一句表示自己不打算做什么。
小童生的执念还在身体里的,钟扬可做不出睡人家夫郎的事情,内心对要做点什么也很抗拒。
楚英也不担心他做点儿什么,反正两个人是夫夫,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你挪动不方便,还是我搬过去吧。”
因为守孝的缘故,楚英一进门就和小童生分了居,小童生一个人住着正房,楚生住在左厢房。
前三年,楚英的日子就像没有嫁人以前自由自在地,平日处理一些钟家的杂务,因为家中人口少,内务有李婶帮着,他就主管租地收租的事情,庄稼收获的时候收收租,闲暇的时间就可以拿着工具上山打猎,打回来的东西用不上的卖掉,有价值的都被他收在房间里。
像是他的床底下就泡了两坛的蛇骨酒,打算在冬天的时候暖胃喝,鹿皮、狼皮、兔皮等大大小小的皮子有好几十张,一些是陪嫁来的,一些是这些年攒的,最珍贵的是一张熊瞎子皮,是楚汉杰年轻的时候打的,给了楚英。还有一些野猪的獠牙了,尖嘴鸟的喙之类的,杂七杂八地摆得不少。
见楚英的东西蛮多的,钟扬就让楚英带一些日常用品搬过来,楚英原来的房间就留给他继续放杂物。
楚英对这个决定很满意,将来他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确实需要专门一个房间安置。
李婶知道两个主人要搬到一起,这也就意味着马上就要圆房生小少爷了,非要大肆操持一番。
“李婶,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我收拾几件衣物直接住过去不就行了。”楚英道,听到李婶说,要为了他和钟扬住到一起打算大家聚在一起庆祝一下就觉得头皮发麻,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要专门庆祝,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将要做什么,连楚英都难得害羞了。
“我的夫郎,怎么能这么随便啊,这麻烦可不能省,这可是你和少爷的大事,同床共枕才是夫夫,将来你和少爷是要生同衾死同穴的,这不值得重视还有什么值得重视。因为表少爷的事情,现在选个好日子来不及了,再不操办一下热闹一下,可就不像话了。这是体面,什么时候都不能省的。”李婶墩墩地劝说楚英道。
“就咱们几个人,操持给谁看,不是瞎讲究吗。”楚英知道李婶是为他好,还是觉得小题大做了。
“夫郎此言差矣,这可不是瞎讲究,这男人在乎你,才会为你讲究。少爷没有反对,就是心中有夫郎敬重夫郎的。”李婶道。
“咱们家,不是未婚的哥儿,就是涓哥这个失了丈夫的,咱们庆祝,他们该怎么办。”楚英灵机一动道。
“那就夫郎就更不能为了别人委屈自己了。”李婶道,“婷哥儿他们是客,没有为了客人委屈主人家的道理。就咱们几个,再把亲家老爷和夫郎请上,热热闹闹地吃一顿饭。您可别怕麻烦,这过日子就没有不麻烦的,这是您在少爷面前表明当家夫郎身份的好机会。”也让这家里对少爷有心思的,歇一歇心思。
楚英已经找不到反驳的话了,他所能说出的理由都一一被睿智地李婶给挡了回去。
钟扬同样说不出反对的话,不然就是对楚英不满意。
两个人就由着李婶去准备,李婶说干就干,前一天让李童儿到村子里买了一些菜肉打了一坛黄粱酒,他带着青岚将院子收拾了一遍,在钟扬房间的窗户上贴了几个红喜字,又换了一个红色的帷帐,拾掇的十分喜庆。
钟扬这个碍事的,趁着大家都忙,没有人看管他,悄悄地出了家门,到双木村转了起来。
这是钟扬第一次见到这般古香古色的村庄,稀稀落落的房屋散在道路两旁,整齐的农田上残留着丰收时的欢喜,袅袅的炊烟升入高高的天穹,鸡犬相闻,花鸟虫鸣比比皆是。
红彤彤的夕阳挂在了山头,大小枝叶上沾染了丝丝的暮光,没有云霞的天边,被绣上了一道金光。
行人寥寥,偶尔有人和钟扬打招呼,钟扬也会亲切地回个好。
宁静的生活,似乎会一直延续下去,也好像一个随时都会被撕开的假象。
“喂,病秧子,你还没死呢。”钟扬正在悠悠地享受晚风带来的舒爽,被一个恶意的女声打断了,来人是钟扬二叔家的堂妹钟欢,面容娇俏,口上却十分恶毒,她是从河边的方向过来的,正提着一桶浣溪过的衣物。
“让你失望了。”钟扬淡淡地道。
钟欢一噎,“哼,下个月,我要出嫁了。”
“哦。”钟扬不知道钟欢要对他说什么,两家已经很久不再来往吧。
“咱们你一起长大的,你作为堂哥不应该给我添妆吗。”
钟扬无语,这钟欢怎么这么脸大呢,当初两家闹成那个样子,和断绝关系差不多了,张口闭口就让小童生给添妆,真当小童生是个面团好欺负吗。
钟扬刚想要说什么,就见楚英过来了,楚英是专门出来找他,对于钟扬没和人说自己私自出门,可真是急坏了李婶等人。
“相公,你怎么来这里了。”
钟欢见到楚英,屁都不敢放,提着自己的桶快步离开了,就好像后面有恶狗在追她。
楚英眯着眼看着钟欢的背景道,“那是钟欢,她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欺负你。”
“她还没有欺负我,楚英哥你就过来,她刚刚说她要出嫁了要我给他添嫁妆,这个咱们该出吗。”钟扬眨了眨眼问,顺带告了钟欢一个小小的黑状。
“不用,以前为了名声要做个样子,现在不用了。”
钟扬感觉扎心了,又是一阵胸闷。之前是为了名声,就算不乐意,但因为要科举考试,所以婚丧嫁娶怎么都要做个样子,现在连科举都没有了,他们就不用和二叔一家维持虚假的面子情了。
楚英一边陪着钟扬踩着地上腐烂的叶子往回走一边叮嘱他道,“相公,你下次出门前记得给我说一声,我陪你出来,别突然不见了。发现你不见了,李婶和童儿他们都急坏了。”
“好的,我记下了。”钟扬十分积极的认错。
回到家中,还是不免又被李婶数落了一顿,鉴于明天是他和楚英的好日子,李婶虽然说了他,还是放过了他。
第二天一早,李婶就开始整治放菜了。排骨和难得买到的驴肉这些都是早早地炖上了。
“娘,好香啊。”李童儿对李婶的做的菜不住地夸奖。
“去,一会儿再吃,让你去请亲家老爷夫郎,你去了吗。”李婶一把打掉李童儿的手。
“去过了,亲家老爷他们一会就过来,夫郎阿姆见我去请他们笑得可开心了,还给我糖吃呢。”
“亲家夫郎是为咱们少爷和夫郎高兴呢,你去看看,外面哪里脏了乱了收拾一下,这里有我和青岚小哥儿就行了。”
“好嘞。”
李童儿抓了一个鸡爪,飞快地跑了出去,李婶在后面笑骂他。
宋婷绿那头知道今天这么热闹是为了什么,羞得打定主意今天一步房门都不出,刘芸涓那里做了两个同心结让瑞瑞和妞妞送给夫夫二人聊表心意。
上席的时间在中午。
楚汉杰和冯氏都乐呵呵的,笑容可掬,就像是两个亲切的长辈。
李婶带着青岚和童儿张罗端菜端饭倒酒。
等菜都上的差不多了,李婶端起酒杯敬了楚汉杰二人一杯,“亲家老爷,我经你一杯,我们少爷父母去的早,在少爷和夫郎这个大日子,也没个长辈在,李婶我是个下人,有亲家老爷在,我们就特别安心,少爷从小就是个特别孝顺的孩子,将来也会孝顺亲家老爷你们的,平日里亲家老爷见少爷行事有什么差错的地方,多多提点一些我们少爷。”
李婶是钟家年纪最大的,在钟家干了几十年了。乡下地方,主仆之分不是那么苛刻,她说这些话,也没有人觉得僭越。
楚汉杰喝了李婶敬的酒,又反敬了李婶一杯,“李婶,这个家最该敬的是你,这些年你在钟家劳苦功高,我的亲家女婿都是全靠你照顾,这杯酒你一定要喝。”
钟扬和楚英也站了起来,跟着楚汉杰一起敬李婶,只将李婶敬得眼眶红红,不顾众人邀请她上桌的挽留,执意回了厨房去。
李婶整治了四荤四素两个汤,凑了个十全十美,钟扬让李童儿把瑞瑞和妞妞叫过来了一起吃。
众人吃吃喝喝的十分热闹,宴席的尾声,喝大了的楚汉杰非拉着他的瘦弱哥婿钟扬一起喝。
“爹,相公身子不好,还不能喝酒。”楚英劝道。
“你们太小心了,养了这么好几天,别说吐一口血,吐十口血也该好了,作为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来,好哥婿,咱们走一个。”楚汉杰道。
“那他喝汤,你喝酒行了吧。”冯氏道。
楚汉杰歪头想了想,就同意了,爷俩两个一个汤盅,一个酒盅,你来我往的,倒也是像模像样,楚汉杰把上次劝说钟扬因为夫郎没有来得及说的接着酒劲儿说了出来。
“好小子,你可别给我孬啊,这条路走不通了,咱们换一条,再不济你跟着我和英哥儿去山上打猎去,总归饿不死你。”
“对,您说的是。”
“千万别钻牛角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就活着,就得认命。”
“你和英哥儿多生几个孩子,你这一代孩子这一代可能考不成了,等到你孙子曾孙曾曾孙曾曾孙的时候也许就可以了,皇帝老爷总不能把咱们州的科举一直废除把,听说新皇登基的时候都会大赦天下,也许几十年后就恢复了。”
“是是,您老说的是,还是您有见识。”
钟扬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口一直闷闷的,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来,钟扬知道这是小童生的情绪在难过,客观环境不允许,亲人都不支持,只有自己还傻傻坚持一个科举梦,该是何等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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