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然一关上车门，仲淮秋就吩咐开车。
鱼然一脸懵懂：“去哪？”
仲淮秋没回答，反问他：“你高考多少分？报的哪些专业？”
这些信息，仲淮秋抬抬手就能查到，但背地里查人不够尊重，他更倾向于自己问。
鱼然报了个分数，和第一志愿，仲淮秋脸色好看了点。
踩了本一线，志愿却不太好。
“为什么报这个专业？”既然能上本一，挑个好一点的，对自己今后的职业选择更有帮助。
鱼然笑了一下：“因为我喜欢中文啊。”
他一直喜欢人类的文化。特别是华国的语言，是世上最美的语言，当人类用华语念诵诗文的时候，比塞壬的迷人歌喉还要令他心醉。
仲淮秋了然点头，思索片刻，说：“你既然对中文有兴趣，不如往文秘方向发展。”
锻炼好了公文写作和公关能力，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谁知鱼然却说：“我喜欢古汉语文学，报的是古典文化专业啊。”
仲淮秋忍不住扭头看了看他，只觉得现在的小孩子，真的是不知人间疾苦。
像鱼然这样条件的小孩儿，学什么古典文化？
就业面极窄不说，单论学识方面，还不一定拼得过人家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
又想到他大概确实是没人指导，这才觉得汉语言美，就头脑发热报了。
想到这，仲淮秋说：“这个专业不好就业，你再想想，我给你改了。”
改个志愿，凭他家的势力还是办得到的。
鱼然莫名其妙：“族老说，选自己喜欢的就行了，我就喜欢古典文化啊。”
像一些热门专业，比如航空航天，这专业太吓人了，他能离开水上岸行走，已经是祖先们适应了好几代的结果，让他上天，杀了他也不去。
仲淮秋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鱼然家庭条件这么糟，缺钱的厉害，在学习和未来就业方面却这么理想化。
他不是不允许年轻人有梦想，但梦想的依凭是现实，如果此时鱼然是一个富二代，躺着花钱能花两辈子那种，他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哪怕是不学习，天天在家翘脚玩儿，只要不违法犯罪，他也没什么说的。
但鱼然可是个没有父母，全靠族里接济的孤儿，他这么理想化，将来说不定连助学贷款都还不起。
如果没有遇到他的话。
现在俩人有了那样的关系，仲淮秋自然不会让他去申请什么助学贷款。
他出了就是了。
但是，既然他已经体会到缺钱的窘迫，为什么还这么不现实？难道最近他碰的壁还不够多吗？
一个才十八岁，什么也不会，也毫无背景的的学生，除了声色场所，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我可以给你一份兼职。”仲淮秋说。
鱼然眼前一亮：“真的吗？”
他眼中的崇拜和喜悦感染了仲淮秋，他不由也露出笑意：“这还有假。”
不过仲淮秋能介绍的工作，自然不包括古典文学研究。
于是当鱼然被引到现代气派的办公场所，看着无数穿着干练，走路生风的职场人过着快节奏的现代人生活的时候，他的脑子开始发晕。
也许自然界总体来说，比人类社会更残酷，但总不缺生活节奏偏慢，悠然自得的族群。
鱼然的族群就是个非常悠闲的鱼族，他们的生活非常闲适自在，这才让鱼然有精力研究古汉语文化。
仲淮秋让接过鱼然电话的那位秘书来接待他，自己则因为公事被另一个秘书叫走了。
鱼然在秘书姐姐工事工办里带着一点好奇和照顾的话语攻势下，被炸得头皮发麻，晕乎乎地被塞了一手的文件，让他先对着看，不懂的再问她。
秘书姐姐留给他一个热情的微笑，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鱼然张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她已经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鱼然左右张望了一圈，众人都或是在忙工作，或是在去忙工作的路上，除了刚被领进来时，大家下意识地向他看了一眼，几乎没有人关注他。
他只能闭上嘴，低头看秘书姐姐塞给他的一些往期文件。
字他都认得，组合在一起也清晰明了，没什么看不懂的。
但鱼然读着读着，只觉得味同嚼蜡，实在没什么趣味。
他喜欢的中文不是这样的。
等到仲淮秋忙完一轮，想起被自己撇在总经办的鱼然，亲自过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单手支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快睡着了。
办公室里铺着地毯，鱼然迷迷糊糊中听到有极轻的脚步声靠近自己，猛地醒过神来，一抬眼，正看见仲淮秋迈着从容稳重的步伐向他走来。
鱼然刚刚在打瞌睡，眼里满是水光，正是视线从朦胧向清晰转变的时候，仲淮秋逆着办公室大灯向他缓步而来的高大身影刚好占满了他全部视线。
对方昂贵得体的高定西服着挺拔伟岸的身躯，贵气和压迫感并存。
鱼然下意识地站起来迎他，手忙脚乱中打翻了桌上的一个笔筒，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桌一地。
他又忙蹲下身去拣，手却被仲淮秋拉了一把。
“小心头。”
低沉如大提琴般悦耳的声音响在极近处，鱼然恍然间心漏跳了一拍，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离桌角距离不过几公分，要是没被拉住，很快就会撞上去。
那多疼啊。
鱼然调整了下蹲的方向，继续去拣东西，却没想到仲淮秋也紧接着蹲了下来，办公桌后面空间小，俩人都是长手长脚的修长身材，空间立即显得狭窄紧迫起来。
鱼然手下一顿，呼吸都停了半拍，掉到地上的东西被仲淮秋一把抓起。
他先站起来，把笔随意插.进笔筒，然后看着还蹲在那，两手空空，只仰头呆呆望着自己的鱼然，无奈道：“你还要蹲到什么时候。”
鱼然面红过耳。
他马上立正站好，手却不自觉地去摸发烫的耳垂。
办公室宽敞明亮，仲淮秋一眼就看见眼前的少年害羞成这样，想到刚才拣笔一瞬间，二人交缠的呼吸声，他眸色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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