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令人遗憾。”格洛丽娅附和着叹息了一声。这话中情感有几分真实难以猜测,不过确实没有把达西先生怼回去。
因为作为一个同样总是对跳舞对象挑挑拣拣的人,在这件事情上格洛丽娅实在没有什么资格指责达西先生。她也并不忌惮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在这方面达西先生做得其实要比她好得多。既然默默地制定严苛的挑选标准,那么就要做好忍受孤独的心理准备,“高朋”并不是那么容易“满座”的。格洛丽娅在这一点上做得一点也不好,否则她也不会总是做出各种出格的举动。相较之下达西先生却能如此严谨而克制地维持着标准的生活方式,实在让人敬佩。
格洛丽娅这话却成功终结了这个话题,让达西先生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他不能够直言不讳地告诉格洛丽娅,你的出现能够弥补我的遗憾。这样的话太过唐突,而且格洛丽娅也不会喜欢的。
不过达西先生还有一个现成的话题来解救冷场。
达西先生说:“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一天你临时撒的一个小谎成了真。你离开的时候发带从你的袖子里掉了出来,我想现在是物归原主的好时机。”
“那真是太好了。感谢你,达西先生。”格洛丽娅眼睛亮了亮,感谢的话张口便来。从进场的时候她就在等着这句话呢。是谁把发带还给她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发带们终于又整整齐齐了。
格洛丽娅的表情管理其实没有她所认为的那么好,当真挚的欢欣在她脸上显露的时候,精致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光彩。在这样的对比下,她之前表现得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娃娃一样。
“但我并没有随身携带它,你的发带现在在我的书房里。”达西先生不动声色地说道。他希望格洛丽娅不会质问自己为什么发带会在他的书房里,因为他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只是他想到的缓兵之计而已,因为这样能够让格洛丽娅不能那么干脆利落地走掉。
格洛丽娅还真没有留意这些细节,“没关系。但我想尽快看到它,能请你的仆人帮我送来吗?”
这个要求达西先生没有办法拒绝,他只能说:“当然。”
因为这样的原因,当这支舞结束的时候,格洛丽娅没有躲麻烦似的立刻从达西现身走开,而是待在他身边一起等仆人把发带送来。
达西先生把发带保存得非常好,甚至要比格洛丽娅这个原主人更好。看到被送到自己面前的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发带,格洛丽娅觉得只需要一个框架就可以把它当成艺术品挂起来了。
然而发带的存放让格洛丽娅犯了难,舞会穿着的裙子可没有口袋的设计,她也没有带着手袋参加舞会的习惯。塞进袖子里更不是一个好主意,她已经因为这个原因丢过一次东西了。格洛丽娅想了想,抬头看了一眼达西先生,“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达西先生彬彬有礼地说道:“请说。”
“能请你帮我把发带系在手上吗?”格洛丽娅说着,伸出了右手。乔治安娜在远处招待客人,她索性一事不烦二主,请达西先生代劳了。
达西先生愣了一下才拿起了发带,“当然可以。”
格洛丽娅的手腕纤细而白皙,就像质地上佳的美玉,达西先生动作缓慢而轻柔地帮她绑上了发带。他认真小心的样子让格洛丽娅想起自己写邀请函时候的感觉,生怕自己手抖写错了字或者把墨水滴在了纸上。
格洛丽娅认真观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活扣,打得非常标准整齐,不过也仅仅是个活扣。
好吧,她不能强求一位绅士会打蝴蝶结,毕竟这个时代的绅士们还不需要系鞋带。格洛丽娅耸了耸肩,“谢谢你,达西先生。”
“你太客气了,这是举手之劳。”达西先生表现得非常谦虚。
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达西先生和格洛丽娅相谈甚欢的,宾利兄妹走了过来,并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卡洛琳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格洛丽娅的手腕上,尖锐地仿佛想要用眼刀把发带直接割断一样。她可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原委,而是把这当成了达西先生送给格洛丽娅的礼物。
因为宾利先生的关系,卡洛琳成为能和达西先生保持较好友谊关系的女性之一,进而她常常能成为达西先生的舞伴。虽然达西先生从未向她表露过超越友谊的感情,但卡洛琳仍然忍不住把这当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她相信总有一天达西先生会向自己求婚的,至少在他发现没有比自己更好的选择之后,为了家族的传承他一定会那么做的。
但是这种相信在格洛丽娅·兰洛斯出现之后变得摇摇欲坠。兰洛斯小姐在各方面都有着比她更优越的条件,更重要的是,达西先生在主动亲近兰洛斯小姐,这更让卡洛琳的危机感大增。她不能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无论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婚姻,她都必须要做点什么。
格洛丽娅不喜欢卡洛琳,也不乐意被她当成假想中情敌。她不怕与人争论,但莫名其妙的争论能避免就要避免。
然而热情的宾利先生让格洛丽娅抽身而退的打算失败了,他一上来就直接邀请了她跳下一支舞。格洛丽娅不能那么早就拒绝邀请,只和达西先生跳舞只会让议论变得更多,她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卡洛琳十分满意地看到这个发展。她清楚地知道查尔斯偏爱外表美丽的女士,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而且有时候这一点能为她提供帮助。卡洛琳也并不指望查尔斯能打动格洛丽娅,只是想借他把格洛丽娅和达西先生隔离开来而已。
她没有注意到达西先生眼中闪过的失望,摆出最优美的仪态等着他邀请自己。
邀请卡洛琳对达西先生来说是此时最恰当的选择,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但其中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愿望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卡洛琳并没有从达西先生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上看出什么差异来,只当是事情完全按照自己所期待的那样发展。
格洛丽娅简直怀疑她有没有认真掩饰,因为那得意之情都快溢于言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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