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 祁映月有些吞吐,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爹, 京城居大不易, 饶是三进的宅院,也鲜少有人出手, 半年可能都遇不到一个,可我娘的陪嫁中, 有一处四进的宅院, 时常有人打理着,不若就住在那里宅院您继续找,找到了咱们再搬进去毕竟咱们家需要的仆人多,地方太小了也住不开, 活动都不方便, 请人宴饮更是拘束不自在。”
祁衫有些踌躇, 面上有些犹疑,“那毕竟是你娘的陪嫁, 姚氏身份尴尬, 住进去也不自在, 更何况她那个人你也知道”祁衫不好说人是非, 只是略略提点一下她,“她这个人吧,比较爱黄白之物。”
祁映月心里一堵, 面上欣喜的神色淡了下来,桂嬷嬷上前道“老爷,老奴有一言,还请老爷允准。”
祁衫点头,面容温和,“桂嬷嬷是岳母手底下的老人儿了,见识的也多,这等后宅之事,您的经验可比我这个粗枝大叶的强多了。”
“既然后面的太太喜欢黄白之物,老爷想是也怕屋内的摆件器具都被继太太搬空,那就随便给她拨一处小院,按着地脚再打一批榉木或是鸡翅木的家具,至于摆件儿把这里的带回去不就成了吗”
家具由祁家公中出钱,姚氏那就是借了个地方住着,如此,倒也叫她占不着什么便宜。
祁衫想了想,觉得可以,果然还是老人老练,这样一来,一方面是绝了姚氏的小心思,再来呢,也缓解了姚氏在那处属于原配的宅院的尴尬处境。
至于那里的下人会不会对姚氏这个继室尊敬,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
周后和景和帝正在祈年宫商量着事情。
已经快一个月没有降雨了,帝后二人都是忧心忡忡,“江南东北向来是产粮重地,江南还好些,毕竟河流湖泊多,可北方就远不如矣,尤其是黄河,并不流经东北大部分地区。”
景和帝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在前些年听了你的,各地兴修水库堤坝,要不然庄稼都没有水来灌溉。”
周后摇头,“看看能不能挺过去吧,等到稻子成熟,更是需要大量的水来灌浆,那个时候,如果还不怎么下雨,那今年,可真是灾荒了,还要户部早做打算才是。”
“从今日起,我会缩减后宫宫妃的用度,裁出去一部分冗余的太监宫女,年龄到了二十三岁或者有出宫意向的,都可以来报名。”
“若粮食减产,可依山傍水的村落倒不至于没有一口水喝,国库还有一些陈粮,今年就按照受灾的情况酌情蠲免一些税收,或是全部都免除,底下的人日子也不好过。”
景和帝揉揉太阳穴,“就依你说的办吧。”
周后笑笑,“最近我也正想敲打一下后宫的众妃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不少的人都带起了护甲,指甲留的长长的,上面镶着宝石之属,恨不得十只手指全都带上,也太过奢靡了些。”
景和帝神色冷了下来,略过了周后空空荡荡连蔻丹都没有染过的手指甲,“你是中宫之主,这些你看着办就是了,现今正是多事之秋,朝廷可没银钱供着她们享乐挥霍”
周后笑笑,“其实若是平常那般河清海晏,倒也没什么,一个护甲,也就是一支簪子,可现今可不成了,这东西费时费力,还要按着尺寸来打,戴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换新的了,这可不成以往她们每月超出了分例我就眼睛半睁半闭了,现在不成了。”
“而且上行下效,皇宫的风向,最是叫外面的人注意,别看现在只是在妃嫔之间风靡,渐渐地就会传到京城的后宅,进而是全国各地,可不能开这个头”
景和帝叹息,起身走到了窗棂旁,看着外面依旧炽热的太阳,“现在也只能期盼着,下一场好雨了。”
上天终是没有听到景和帝的祈祷,一连两个月,滴雨未下,看这个样子,再不降雨,今年的粮食,必会颗粒无收,景和帝与周后面上焦灼难掩,急忙召来钦天监监正,测算出一个合适的日子,举行祈雨仪式。
天公作美,那一日天气阴沉,祈雨结束后半日,天空中便洋洋洒洒地飘下了细小的雨滴,虽不大,可却叫人看到了希望。
一连多日,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间或还掉几个雨点儿,甚少见到太阳,祈雨七日过后,雨势一点点大了起来,最终变为瓢泼大雨,蔓延全国各地。
许多百姓纷纷从屋内走出,也不顾大雨浇湿了衣裳,崩溃大哭着,面上有喜悦,有激动,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皇上保佑,皇后娘娘保佑啊”
有一年长的老者颤巍巍地跪下,朝着皇宫的方向喊着。
其他人也有学有样,纷纷大喊着,“皇上保佑皇后娘娘保佑”
他们的面上狼狈不堪,可眼神却明亮鲜活,富有生机,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对生活的热情与对未来的向往。
哪怕日子再过艰难,也没有磨平他们对生活的希冀。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皇上皇后娘娘保佑啊”
在稀里哗啦的雨声中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密密地道雨幕中,大伙定睛一瞧,才看清原是衙门的人。
此时衙门的人骑着马淋着雨奔腾在大街上,高声喊道“皇上皇后娘娘有旨,昭告天下,今岁大梁各地干旱受灾,部分未降雨地区,免除全部税收咱们琉安县,赫然在列免除今年税收”
听闻免除全部税收,许多人瞪大了眼睛,喜极而泣,奔走相告。
“皇上圣明皇后娘娘圣明啊”
这一下子真是救了他们的命啊
幸好旱灾是在四月五月开始的,旧年的陈粮多数人都没有卖出去,即便一家人一年的粮食吃两年有些勉强,但野菜之类的的东西照样可以充饥,还有那类放得住的土豆地瓜,今年虽旱,可到底不至于颗粒无收。
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雨,庄稼疯狂生长,卫明珠看着外面阴蒙蒙的天气,伸出指尖沾了沾外面冰凉的雨水,对着在缝制衣裳的太子妃道“这场雨啊,来的还是不够及时,若是能提前十天半月,就能保住更多的收成。”
太子妃也叹气,“可不是农民靠天吃饭,也幸亏父皇免了税收。”
而且她心里更是担心,她今年入东宫的时间,便是旱灾开始的时间,她更是一国储君之妻,可是生怕有人拿这件事说事。
好在景和帝和周后对皇宫把控得严,这类的流言都没有出现过。
转而她也忧虑起了民生之事,“好在母后将宫中用度缩减了,百姓在受灾,性命仍受威胁,可宫中却日渐奢靡,怎能不叫人寒心”
可笑那些妃嫔还一个比一个怨气大,活像是害了她们父母一样。
若非周后下了狠手整治,她们就等着被景和帝申饬吧
卫明珠冷笑,“那些个人,何必将她们放在心上不过跳梁小丑,哗众取宠,她们反抗都反抗不得,也只能发发牢骚了。”
“对了,眼看着三公主的及笄宴就要到了,可刚刚才缓解了旱灾,粮食减产,母后最近又将宫中之事移交了大部分到我的身上,这及笄宴也该由我来操持,是该正常办呢还是简单办”
想到了胡搅蛮缠的付充容和三公主她就头疼。
卫明珠对这件事情也拿不准,要他来说,自然是要简单一点好的,毕竟不好让皇室在这个时候落人口舌,可付充容母女一向混不吝,尤其是付充容,对她的意见可不小。
当初她的名字定为明珠,付充容不过一位卑妃嫔,哪有胆量和景和帝亲自取名的公主撞了名字
于是乎,便修书一封去了家里,又自请更换名讳,虽说都是自己办的,但心里到底不得劲儿极了。
先来后到,先来后到,如何她这个先来的要避让着后面的
更何况,景和帝就算不知道她的名讳为何,难道他身边的蔡公公还不会提醒
说到底就是没把她看在眼里。
有了这个认知,付充容可是气的不行,哪怕后来她因为后宫大封,因着被改了名讳一事而跨过三品大坎,都没能叫这口气轻易下去。
若是付充容再知道及笄宴从简有她的主意,她们不敢闹到帝后那里去,也不敢为难她,怕是就要为难太子妃了。
“这事儿啊,最好还是请示母后的好,母后的意思摆在那里,就算及笄宴从简,付充容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种时候,谁敢去触皇后的霉头
再者说了,她们生于皇室,享受着来自皇室的锦衣玉食,自当为皇室的利益做出让步,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也没什么可闹的。
太子妃还是有些担忧,可心中的不安已然散去大半,她虽是太子妃,但毕竟上头还有个正经婆婆,有些事情她也不好伸手太过,反倒是这几个月,皇后忙乱,将宫务交于她,这三公主的及笄宴,还是她作为太子妃第一次上手的正经大型宴会。
作者有话要说 真想把我家的雨分给他们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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