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七人和他几乎都是一样的想法,等到他们真的把那肉堡都吃下肚,那个娘子当着他们的面记上了那一笔看起来根本廉价得让他们都不敢相信的价格之后,几个大男人的,居然就坐在食肆里,当场抹起了眼泪。
“呜,要、要是我们当初在西北也能吃到这个……”
何春生第一个哽咽出声,他想起了被饿死的亲人,被饿死的村民们,还有他自己,也就只差一步,就要被饿死了。
若不是为了活下去,他也不至于把自己给卖了。
却没有想到,居然能够碰上这样好的主家,不仅给他们新衣裳新鞋袜,活也不重,甚至还给他们饭吃!有肉的那种!
虽然是要从给他们的月钱里扣,但是本来卖身了的人,谁还敢指望每个月有月钱拿呢?不过是拿一条命去换那么几顿饭食罢了。
他不是没有见过,那些把自己卖了的人被买回家去之后,主家像是当狗一样指使他们做事,日夜不合眼也是常见的,更不用说给吃食了,能在猪食里刨到一口,都算是幸运的了。
他哽咽着,其他几个大汉也同样眼睛发红。
他们都是一样的。
林汐和石曲在旁边吃着饭,听见他们的话,渐渐地放下了筷箸。
她又何尝不是?
如果不是她当时穿越过来之后当机立断,现在可能还在陈家村里磋磨着岁月。
还有乖崽,怕是也不可能能去上学堂的。
只是她向来是不愿意坠在追忆里爬不出来的,有那么个功夫,还不如多做点卤肉拿去换钱呢。
一群人吃完喝完,很快林汐和他们分道扬镳回到了自己的小二进院子。
那养鸡场她只每日过去看一看鸡养得怎样就行了,至于那八个人干活干得怎么样,她和石曲把他们八个人的工作都特地拆分开来,只要过去一看就知道他们有没有偷懒了,倒是不用守着监督的。
回到了家里,林汐先是把一份打包回来的饭食,拐了个弯拿去石曲的屋子里。
那老爷子正巧也醒着,林汐看了他一眼,走过来双手轻轻一提,把老大爷扶着坐了起来。
施堰:?我怎么就坐起来了?
他还在蒙圈,那头林汐倒是没打算给他喂饭的,这大爷虽然身子骨不行,但是吃饭的力气总该是有的。
把饭食拿到床边给他,林汐想了想。
“你自己吃饭应该是没问题的,我去给你倒杯水。”
好歹也是一大把年纪,给杯水她不至于那么吝惜的。
施堰看着她又风风火火地走出门去,之前在床上纠结了许久的话一句都来不及说,就只闻见那饭食传出来的肉香。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
这双手上满是疮子和褶子,若是放在数个月前,他根本不敢去想,他的手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但是现在……
伸出手打开饭食,施堰看了一眼里头一片乌黑的吃食,心里又是一沉。
曾几何时,这般不上相的饭食,怎么可能会递到他的面前?
“水来了。”
林汐跨过门槛,手里拿着一个新砍的竹筒。
家里没什么人来,都是他们几个人专用的碗筷,她就在后头现砍了一根竹子挑了大头做成了一个竹筒杯子装水。
伸头看了一眼,老爷子没动筷?
她微微挑眉,“怎么,你不饿?”
施堰不吭声,却还是艰难地把那一整团的吃食拿了起来。
“尝尝,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我平日里就吃的这个,便宜,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
林汐看他那一脸纠结,平静地开口。
石曲那一身的气质,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随便能够养出来的。
如果这位老爷子当真是他的祖父,那他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实属正常。
没准人家平日里吃东西,可能还要什么丫鬟小厮给喂到嘴里呢。
施堰看了眼前的馒头和被染得有点发黑的吃食,肚子里拼命的咕噜响了一声。
他饿了,他真的太饿了,这几日里他都是吃的流食,现如今一见到肉,说不馋那绝对是骗人的。
闭上眼睛,他狠着心一口咬下去。
出乎意料之外,一种咸香的味道立即充斥着他的嘴巴,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让他有些发愣。
“还不错?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林汐看他总算是啃了一口,顿时就笑了。
肉堡的魅力,她相信只要吃了第一口,就会有第二口第三口的,不用多操心了。
跨过门槛离开这个她目前来说不怎么喜欢的房间,林汐晃悠了一下,去找石曲去了。
石曲这个时候,正在她的房间外头的桌子上算账。
这也是林汐对石曲了解的一点,这家伙,会写字,会算账,而且字写得好看,帐也管得分明。
“娘子来了。”
石曲正皱着眉头,对着账本上在打算盘。
这几日他们又是买宅子、又是买人、还买了很多小鸡崽,支出的数字,可当真不小。
还有给那些人买的衣物鞋袜,这些加起来,可都是一笔不小的钱。
“怎么样,我和你说的酒楼,有希望弄吗?”
林汐自己对算账也算是在行,但是有人帮他做,她当然是不想自己费脑子的。
给石曲冲了一杯蜂蜜水,这是不久前食肆里给他们做活的那个小子送给她的,听说是就在他家里后屋屋顶上做的巢,他顶着那一群群蜂子整日飞舞,就是等着入秋了,这蜜足足的了,才去给捅了的。
接过杯子道了声谢,石曲喝了一口,微微香甜的蜂蜜水顿时冲去了他脑子里的烦躁感。
“支出了这么一大笔钱,酒楼暂时是不可能的了。”
林汐这个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听他说出口,还是有点唏嘘。
唉,她的酒楼,她的火锅。
“不过,”石曲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今日宋府又来人了,说是那肉酱,他们想要大批量的要一笔货。”
“宋府要那么多做什么?”林汐这就不懂了,宋府人虽然不少,但是有那个资格买牛肉酱来吃的,那应该也不算多?
“娘子不知?”
石曲反问。
林汐诚恳地摇摇头,她知道个什么啊?宋府她又不是天天去打听人家的消息的。
石曲笑了笑,“那娘子定然没听说过,最近宋夫人请了两名闺中好友过府品尝那肉酱,结果在府上被发现,那两人都有孕一事?”
“啊?”林汐扶住了自己的下巴,还有这种事情?
石曲摇摇头,娘子当真是有时候太不关于这些碎嘴和八卦了。
这件事情,还要从宋夫人那里说起。
那一日宋夫人得了肉酱之后,又尝过了这种让她舌头发麻,却会出一身热汗的食物,顿时便爱上了。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辣,但是这样的秋日里,她的身子尝尝觉得发寒,甚至有些时候夜里睡得久了,那脚便会变得冰凉起来。
早些时候还好,这秋日眼见着就要转冬了,她那身子便一日不如日子起来了。
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宋夫人心里惊得很,喊了大夫过来,也都说是小儿月份小,不敢胡乱开药的。
结果自从得了林汐送过来的肉酱之后,她就发现,每每只要放上那么少许肉酱,她便能够吃出一身汗来,那脚也不再冰凉了。
是以,她还让厨子拿那肉酱去做了小口的点心,一到了夜里冻着了,便会起身也尝几口,这般几日,她便发觉自己的身子骨松快了许多,心里自然也畅快了些。
宋夫人本就是好客的,她的闺中手帕交自然也少不了。
有了身子的女人又多是敏感,宋老爷虽然敬重她,也却因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最近都没有宿在她的房中。
宋夫人眼看着他渐渐地几日才来一趟,心里难免有些不乐,却又顾及着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不便让自己多思,就琢磨着,请两个好友过府一叙,也好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好上一些。
她邀请的两位夫人,一位是窦夫人,一位是牛夫人。
两位夫人嫁得都不如她好,而且也都如她一样,早年生下一女之后,便再没有了动静,在家中日子苦闷,婆家不敬,丈夫也不亲。
看宋夫人请她们过府,两位夫人自然是无不应的,她们在自己家中日子过得苦,便想和宋夫人多说说话,哪怕能在她身上沾沾这福气,也是好的。
宋夫人见了她们,果真聊着聊着,就觉得心情松快多了。
虽然这般说不好,但是宋夫人确实觉得,比起她们二人来,自己这老蚌生珠的,自然是比她们要好上一些。
她心情一好,便让厨子做了点吃食,送上来好好尝尝。
牛夫人是不曾吃过花椒的,她看着这吃食新鲜,一送入口,便觉得那舌头发麻有些疼。
她连忙大惊失色,“这吃食吃起来真的如此诡异?”
竟像是有东西在割她的舌头似的,有些火辣辣的疼。
宋夫人连忙安抚道,“妹妹莫怕,这吃食里放了一味药材,却是对身体极好的,只是这吃起来就如同药苦一个道理,吃着却是没甚事的。”
说着她连忙自己也尝了一口,她是惯了花椒的味道的了,立即露出一个喜爱的表情来。
那牛夫人看她表情不似作假,这才放松了心情,细细品尝了起来。
她这么一尝,渐渐地就察觉到这吃食的好处来了。
她的眼睛才一亮,旁边的窦夫人就凑了过来,毫不落后也尝了一块。
凑巧的是,几个人都是能吃麻辣的,所以这吃食吃着吃着,便都喜欢上了。
宋夫人看她们吃得香甜,没忍住又开始说了几句。
“这肉酱我是爱到不行的,前些日子大夫还说我肉食得太少,没想到才这几日,我就觉得浑身有力气了,这小东西闹我,我也不怕了。”
她说的都是心里话,早些她的身子骨不好,自然是担心撑不住小东西闹腾的。
只是她这话说出口了,那两位夫人脸色就有些灰败。
牛夫人倒是勉强打起了精神,“照这么说,那我们两个多尝一些,蹭一蹭你那福气才行。我吃着这个肉酱,也是觉得爱到不行的。”
她不过是讨个吉利话,结果谁曾想,接下来她和窦夫人两个人纷纷觉得腹中疼痛,吓得宋夫人方寸大失之后,连忙为她们两个请来大夫赶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把完脉之后,那先前替宋夫人把脉的相熟老大夫脸色都变了。
这、这咋回事?怎地这一个月来,他竟然把出了三个老来得子的喜脉来?
作者有话要说:宋夫人:沉思,莫非,这肉酱,又名多子多孙酱?
二更~哼唧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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