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这般说着,但是宋夫人双眼之中的期盼却依旧散了大半。
只听见大夫说她应多吃肉这一句,才让她打起了那么一丝丝的精神来。
“便是如此,那便取一些让我尝尝。”
她招了招手,示意碧羽拿过来与她尝一口试试。
碧羽却笑着道,“这肉酱却不是这么吃的,还请夫人稍等一会儿,很快便好了。”
失了兴致，宋夫人也就随她取了,自己靠在那椅背上闭目养神。
却说这入秋以来,这肚子的冤家一日比一日更让她难过了。
起初有那果酱,好歹还能够勉强引起一丝丝的胃口。
但是入了秋,她这胃口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也不知道这冤家到底是爱吃些什么，这一日日的,没了胃口,她这身形也跟着消瘦不说，最怕的还是肚子里的这个冤家,能不能好好地长大。
心里惦记着这许多的念头，宋夫人沉思了许久,却没发现，碧羽已经让人做了一碗清汤面来。
那面端上来，碧羽连忙打开了小陶罐。
一股香喷喷的香味顿时在房间里传了开来。
“咦？”
宋夫人轻咦一声,紧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
碧羽一看，心里一喜。
“夫人可是觉得这味道还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那面并着小陶罐都端了过来。
“夫人尝尝看？”
宋夫人站起身,走过来桌边坐下，看了一眼那小陶罐。
“多放些。”闻着这股香味，她忍不住开口道。
“是。”
碧羽心里高兴，连忙又夹了一箸肉酱拌进了面里。
拌好了，她这便拿过来给宋夫人。
“夫人快尝尝。”
宋夫人点点头，夹起一口，轻轻咬在嘴里。
咸，还有点冲，却意外的，让她很有胃口。
把这一口吃下去，舌头微微有些发麻，额头也出了一丝细汗。
但是，很舒服。
宋夫人眼睛都亮了起来，再夹起一口，她便胃口大开，开始埋头苦吃起来。
见她竟然吃得这般着急，碧羽连忙倒了一杯热茶。
“夫人吃慢些。”
宋夫人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双眼却含着星光。
“这肉酱当真神奇，我这些日子来一直无甚胃口，但是这肉酱一吃进口，我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夫人擦擦汗。”
碧羽看她吃得着急，连忙拿着帕子过来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水。
“这肉酱当真好吃，而且这肉粒我吃着竟然是牛肉做的，难怪味道如此之好。”
宋夫人边吃边吸了一口冷风，这肉酱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这吃着吃着，她竟然感觉不到那股子凉意了，甚至还出了这么一身汗！
碧羽看她吃得开心，心里高兴之余，倒是对那宋丙高看一眼。
看样子也不是稀里糊涂拿来交差的，倒还算是机灵的。
“夫人这便吃完了？”她刚想完，就看见那碗里已经空了，又惊又喜。
这些日子夫人自从吃完了那果酱之后，便无甚食欲，没想到，如今就着这肉酱，竟然吃了这么整整一碗面下去！
“再让人做一碗，我这才觉得饿得慌了。”
宋夫人轻轻抚了抚肚子，只觉得那一小碗面下去，她还是不太满足，想来自然是这个肚子里的冤家不觉得满足了。
“好咧，我这便去。”
碧羽看她总算有了胃口，心里高兴得很，亲自去了小厨房里让人又下了一碗面。
那厨房里的人半夜被叫起来，倒是没想到竟然碧羽姑娘还来了第二回，一边动手一边好奇地问。
“这几日我看夫人似乎胃口一般，今晚这是怎么的了？”
碧羽心情好，便笑着答了。
“得了之前那做果酱的娘子送过来的新酱，夫人吃着觉得不错，这胃口便开了。”
“原是如此，那这酱定然不错了。”
那厨子恍然大悟，连忙手脚利索地把面条给下了。
这一晚上，宋夫人足足吃了三碗，又走了一刻钟消食，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下去。
自是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宋夫人难得睡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觉。
恰逢宋老爷过来看她，一听她还没起，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了。
“怎地还没起？可是昨天夜里没睡好？”
碧羽站在门外眉眼带笑，“老爷这就猜错了！便是因为睡得太好了，所以这会儿才没醒呢！”
她说着便把昨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说完还有些感慨。
“这些天里我见夫人一直食欲不振，没想到昨天夜里竟然用了那么多，可当真是老天有眼，让夫人过上些轻快日子了。”
宋老爷一听，顿时就回忆起那个林家娘子是谁了。
“既然如此，那我让人送一份谢礼去，再买多些回来，你好生照顾夫人。”
他说着，交代了碧羽几句，就匆忙嘱咐吓人去办了。
碧羽看了一眼远走的老爷，心里笑了笑，进了屋去，自去等夫人醒来。
林汐这天一早就看见宋府又来人了，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听宋府的人开口说是要买肉酱，她就有点心疼了。
这一次的肉酱她为啥没送人啊？还不是因为它不多吗！牛肉又难得……
莫名地就想要叹气，不过也没有办法，最后林汐还是卖了一些出去，只心里打定主意，这次再看见卖牛肉的话，她一定要给包圆了！
石曲起身之后听得她说这个气话，倒是沉思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娘子当真不曾想过，要将这肉酱的生意做开来？”
他这几日没事在心中算了一下，这肉酱的生意，他却认为是可以做得的。
林汐正在后院砍竹子，那放在食肆的翠竹已经枯了，她换一些新的上去。
“怎么说？”听见石曲又提起了这个话题，他还是决定问一句。
“我只是觉得，这院子还是小了些。”
石曲四处看了一眼，然后沉思一会儿，缓缓开口。
“这肉酱娘子也说过，除了那牛肉之外，鸡肉也是做得的。既然是可以做的，那为何不做？我们那食肆之中，便时常有行商想要买那果酱的。就连宋府也颇为喜爱。娘子就算不想做开来卖，但是那宋府开头，娘子总是拒绝不了的，这迟早有一日，这肉酱是留不住的。”
他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把这肉酱生意做大？”
娘子心软，只要有相熟之人一开口，这肉酱还是得卖出去的，既然如此，何必直接做大这生意？也省的自己在那平曾许多的苦恼了。
林汐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知道咋回答了。
这、这好像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啊……
其实虽然她总是说不卖不卖的，但是后院里也还有那么多口大缸呢……
这么一想，林汐忽然又抓了抓头发，行、行叭？
“那按照你说，这肉酱生意，要怎么做？”
想通了，林汐干脆把竹子往肩上一搭，一边问。
这家伙既然来劝自己，那他肯定是一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的，林汐这点儿对石曲还是很了解的。
石曲笑了笑，“其实，不知道娘子有没有想过，既然我们找不到那可靠之人，那便买几个人回来便是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偶尔闪过了一丝干尴尬。
“买人？”
林汐微微挑了挑眉，她记得之前他们聊过这个，但是石曲对买人这件事情，好像比她还要抗拒得多？
石曲也知道自己之前是什么样的态度，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看见她的眼神继续说下去。
“说起来，娘子应该也听说一二了。”
他要说的，就是牙行最近里人口暴增的事情。
事实上，最近整个南城只要是眼睛没瞎的，都能过看得出来，西北那边不太平。
先不说与日俱增的流民们不断涌入，他们无家可归，又进不得城中，只好在城外晃荡寻找一些可以吃的东西。
但是风大人早就有所防范，他担心这批流民会对城民造成不利，最近还时常安排城卫军出城去巡逻，就是为了防止流民们趁机偷偷摸入城中来。
有了城卫军的防范，那些流民也只敢在外头晃荡，偶尔还要提心吊胆地躲避。
最后，很多流民一狠心，便把自己卖给了那牙行。
若是盛世年间，这样的状况确实看不见的，毕竟若能有那么一口吃的，谁又会愿意把自己给卖了呢？
但是这些流民中有不少人本就是面朝黄土的普通农民，为了一口吃的，为了活下去，除此之外，他们也别无他法了。
“我自然也不怎么愿意让流民到家里来的，不过我们手里若是捏了他们的卖身契，我想的是，让他们令住一处，专门做那肉酱，这样或许还可行一些。”
林颀慢慢地把话说完，前几日，他曾经去过一趟牙行。
那是因为流民的事情在食肆中被几位食客提起，他心中有些念头，便去看了一眼。
没想到的是，那些流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凄惨。
许多流民看得出来，饿了起码超过一年了，才会有那副惨状。
也就是说，并不是因为一时办会的天灾导致了这批流民的诞生，而是，长期的人祸。
一想到这个，石曲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恨意。
他早就该知道的。
“你这个办法，倒是可行的。”
林汐听了他的话，想了想，努力忽视了心里面的那一丝芥蒂。
她知道古代买卖人口是合法的，像这样，流民为了一口吃的把自己给卖了，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她也不是什么圣人，能够顾好她的这个小家，是她目前首要的目的。
至于大家和天下，若是她有能力了，再试图去做一些她能力之内能做的事情。
流民的事情她多少也在食肆里听说过，确实挺惨的，能够到了要把自己卖掉换一口吃的，想来这日子是真的过得无比的艰难了。
林汐想了想，换位思考一下，她就当做是请了几个签了保密协议的员工？
她给他们吃喝和工资，他们给自己干活？
这么一想，林汐坦然了一些。
总归她不会把这些人不当人看待的，但是卖身契也一定要捏着，毕竟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过这么一来，林汐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这好像，她生意真的越做越大了？
这么说起来，要不要干脆酒楼也做起来得了？
她心心念念的火锅，可还到现在还没吃上呢！
石曲看着她开始发呆，就忍不住无奈，娘子又开始了，这又是走神走到哪里去了？
娘子的这个习惯他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每次说到重要事情，她就会走神，走神之后却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铛啦一声被吐出~
【大字加粗：林汐并非圣母昂！活在古代，她会尊重古人的思想和他们的生存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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