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二更]

    三个人灰头灰脸地回了家里,一个个身上酸痛得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用了些药擦擦,闹得满屋子的药味,自然引来了陈丰年的不满。

    “一个两个净是没用的,去花那里要点肉和银钱都要不回来。”

    老虔婆是痛的说不出话了,老大今天脸面丢尽了,也绷着脸趴着不吭声。

    就剩下老二勉强挣扎了一下为自己洗刷冤屈。

    “爹,不是我们没用,是花那力气太大了。”

    他巴巴把事情说了一遍,却说出一句和他阿玛同样想法的话来。

    “要早知她力气那么大,就该给吃的把她留在家里干活,我看那地里,都省得去借牛了。”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竟是要把自己亲妹妹使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陈丰年不耐烦地说道。

    他到底没有蠢到,连花已经是彻底和家里离了心了这件事都看不出来,所以今日他没有去,就是这么回事。

    只是那肉,他想来想去,喉咙里不自觉上下吞咽了几下,还是觉得不舍。

    最后,竟然还真的让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这肉,他是无论如何,都吃定了!

    这边,林汐刚在地窖里检查最新一批的香皂情况,就听见院子外面居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她倒是有些好奇向外看了一眼,真马她还真的没见过呢。

    这一瞧,正好又是一声低喝和马鸣,就见到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她门前停了下来。

    上下翻身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五官里带着一股正气,一双眼睛像是寒星一样,鼻梁挺拔,大约三十岁左右,看起来正是英姿勃发的年龄。

    他转头正巧对上林汐的眼神,先是下意识一闪避,旋即又立即反应过来,有礼貌地问道。

    “这里,可以制香皂的林小娘子家宅?”

    哦豁,问香皂的,那就是客户咯?

    林汐立马换上了一副爽朗切热情的笑容,“正是,可是要买香皂的?”

    一听她认了下来,风大人倒是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这妇人看起来年岁不大,浑身却散发着一股闺阁女儿少有的粗犷豪迈,谈吐也还算中等,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奇怪的女子。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香皂,虚心请教林汐。

    “买香皂倒是次要,我听说你这里还有那更便宜的肥皂,可否一观?”

    看样子不是来买香皂的,买肥皂也可以。

    五文钱也是钱嘛。

    林汐点点头,一边喊了一声林颀让他带一块肥皂过来,一边和这个看起来有点身份的男人提醒。

    “肥皂也有,不过肥皂是小本生意,薄利多销,我这里最低十块起才卖,九文钱一块。若是你觉得十块多了,这镇子上的王家婶子和好几家中都有零散的肥皂可以卖给你,只要多一文钱就能买到了。”

    风大人一听,有些不解了。

    “这却是为何不卖的?”

    林汐打量着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感受过这种一身正气似的,琢磨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对了!她看古装戏里的包青天,就是这么一身正气嘛!

    这么说来,这个中年男人,很有可能是父母官咯?

    心里有了算计,林汐也就不说那些虚的,直白地说道。

    “不知道先生可知道,我是一名寡妇,还带着个十岁大的崽子那种?”

    风大人被她奇怪的说法问得一窒,但是旋即点点头。

    这他倒还是真的知道些的。

    “那先生可知道,我昨日因为我家里崽子馋了肉,买了些许回来给他过过那口瘾,却被我那阿玛带着她的两个儿子,上门来污蔑我,说我偷了家里银钱去使,就要闯进我家门来,抢那肉去?”

    林汐理直气壮地告状道。

    风大人一怔,“这、竟然有这等事?”

    他若是没看错,这林小娘子看起来就是个虚的,手上老茧比他家中下仆都多,看起来一脸风霜,若不是带着些精气神,真真与老妪一般无二,可见是过得苦的。

    她那家人竟不帮衬些就算了,还这般置她于死地?

    林汐叹了一口气,正巧林颀乖巧地拿了肥皂走了过来,她把人搂在脚边,开始卖惨。

    “先生可看看我这崽子,已是十岁大了,却养得连常人家中五岁幼儿都不如。我早年丧夫,带着他回到娘家去,本来是想得一条生路,却没有想到那家中活计都压在我和他的身上,却得不到几口热饭吃,这般几年下来,我眼看着崽子没了个人形,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和家中,断了亲。”

    “断亲!这可是天大的事!你一女子与家中断亲,日子若是出点一二……”风大人震惊之中有些激动起来,但是对上林汐那双满是沧桑和疲惫的双眼时,却又觉得说不出什么了。

    “我自然知道。”

    林汐异常平静。

    “但是先生,那些远的没的,我当真看不见了。我就想有口热饭吃,不用日夜睁眼闭眼都在做活,我的崽子,也能让他得一口热饭,穿一件好的衣裳。你觉得,我所求高吗?”

    这、这怎地能叫高?风大人一声长叹,自是从这句话中,听出了这林小娘子心中的百般无奈。

    若非走投无路,一个女子,又怎会能够狠得下这样的心肠来?

    林汐拍了拍林颀的小屁股,“你去找小雀玩。”

    把崽子赶走了,她才继续卖惨道。

    “我一孤苦女子,与家中断了亲,没曾想却靠着自己的双手,又得了个挣钱的法子,或许是老天有眼,我那家人有却是和没有没甚区别的,但是我总不能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日子,我就想着,既是如此,那便把这肥皂生意,散一些出去,谁待我和我儿真心,我便也待人真心。”

    她说白了,其实就是拿钱砸出一个好名声来。

    现在包括王大婶在内,从她这里拿了肥皂去做零售生意的,谁不是逢人就夸她?

    自然的,也对她家崽子少了几分世俗的那种眼光,不少人都开始夸崽子乖巧懂事的。

    收买人心这件事不难,难就难在,选不选择去做。

    “我与他们说好,我只做那十块以上的大生意,他们便做那小生意,不求别的,只求我自己良心过得去,便好了。”

    林汐说得大义凛然,风大人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听她这么说,自然知道十文钱和九文钱对一个乡野妇人来说意义有多重了。

    他的内心挣扎过许多念头,最后都化作心中一声长叹。

    这林小娘子,确实做法无可厚非。

    虽说断亲有些不孝,但是她也说了,在家中做了几年粗活重活却得不到一口热饭,这人心也怕是冷了。

    如今不过是真性情了些,害怕一颗真心错付,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虽是有些极端,但是他并不是不能够理解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那件事,却是说不出口的了。

    心念百转,风大人又提出想试一下肥皂的效果,林汐坦然地打了盆水让他试试。

    满意地得到了结果之后,风大人也没有空手而归,反而买了自掏腰包买了十块肥皂之后,这才骑上马,往府城回了。

    送走了这位中年男人,林汐下意识摸了一把背后,才发现全是冷汗。

    她刚才那一通卖惨,说白了,其实就是在冒险。

    她在赌,赌这个一身正气的,是他们这里的父母官,也是一个,好官。

    之前她并不太在意关于原身和原身家庭的事,但是经过昨天那一通被闹,那几个人口口声声说道的不孝,让她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这年头,不孝这两个字,是可以压死人的。

    她在原身的记忆里,就找到一单和她十分类似,但是最后直接被不孝两个字断送了性命的例子。

    她要想轻松过下去,今天这就是一个机会。

    一个给自己在大人物面前洗白之后,让其他人捉不出她错处的机会。

    只是,有些古人多愚孝,她还真的生怕刚才那位也是那种思想,那她就基本等于完蛋了。

    她刚才说话的时候,甚至在脑子里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

    如果那个看起来像是父母官的男人站在孝道上,那她说不得,可能要犯罪了。

    阿弥陀佛,还好那位看起来是个大好人,不然她就真的罪过了。

    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经书,林汐这才渐渐地冷静下来。

    今天的事情,虽说有些惊险,但是现在既然有惊无险地渡过了,她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了。

    敲了敲有点发软的腿脚,林汐刚站起身来,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次的马蹄声还未停下,她就先听到了一阵匆忙的叫唤。

    “可是那卖香皂的?你家里香皂还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林汐刚要站起身,闻言差一点又直接栽了下去。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先是解决了一桩心事之后,现在又来了个送钱的?

    那人翻身下马,敲得院子门哐当作响。

    却是因为他路上贪了懒,方才发现有一匹快马身上系着一个大包与他擦肩而过之后,才惊觉。

    万一还有其他人也过来买那香皂呢?

    若是因为手脚慢了没买着,他回去可怎么交差!

    心急之下,他直接喊到要全买。

    却没想到,他离得最近,还真的没人那么快赶过来呢。

    林汐也没打算坑他,笑着邀他在院子里她才做没太久的竹凳上坐下纳凉,一边笑着端了水递过来。

    “跑得累了,先喝口水。那香皂还很许多,我眼下这里还有足足两百来块,你就算想全要了,这也驮不走啊。”

    喝水的家仆一听,脸上有些讪讪地笑了。

    “小娘子说的有理,那就先要个二十块,二十块我这马还是能驮得走的。”

    林汐看他的表情不似作假,这才点点头。

    “行,那你先稍微一会儿,喝口水,我这便去拿香皂。”

    那家仆觉得这个小娘子态度挺好,便也好声好气说道。

    “那便谢谢小娘子了,我在这等着,小娘子快去。”

    林汐转过身回去拿香皂,数了二十块出来,又当着人面点了一遍,这才帮他好好放进马背上的两个布口袋里面。

    这批香皂的银钱还没摸热,门外又渐渐地有马蹄声传过来。如果没有猜错,估计又是新的声音送上门来了。

    而且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的生意,可能会一单接着一单来。

    她站在院子里,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心里忽然想起来一个她不太相信的东西。

    这莫非就叫做,黄道吉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君准时来也~

    我感觉了一下,我大概是个性子温和的人。

    写撕逼总觉得苦手,但是这种赚钱什么的,我就写得挺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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