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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胜利没想到司禛竟然还会说话,他一直都以为自己这个侄子已经哑巴了。所以在听见司禛开口的那一刻愣了一下,而阿黄趁机一口咬在了司胜利的手上,用力一撕扯,咬掉了他整整一块肉!

    司胜利手上吃痛,手就松开了,阿黄得了自由,赶紧瘸着腿朝司禛跑了过来。

    “阿黄!”司禛抱住阿黄,一人一狗赶紧跑出了司家。

    “啊——啊——”司胜利手上鲜血淋漓,痛的他都快晕倒了,他见司禛竟然把阿黄给救走了,心里气的要命,“司禛,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回来了!”

    司禛理都不理他。

    甜笑虽然没有进去,但是司胜利的声音那么大,她早就听见了。所以当她看见司禛出来了的时候,赶紧从石块上跳下来,小跑到司禛面前:“小司哥哥,没事的,你可以回我家,我们回家!”

    司禛看着甜笑,点了点头:“嗯!”

    自从爸爸妈妈死后,这个家就不再是他的家了,他在这儿过得还不如在姜家温暖。

    甜笑又发现阿黄的脚上面流了好多血,小脸皱成了一坨:“小司哥哥,阿黄它怎么受伤了呀……它还可以走路吗?”

    司禛把阿黄放在地上让它走路试试看,阿黄能走是能走,但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就流很多血回来,司禛只能再次把阿黄抱了起来:“甜甜,你自己走路,可以吗?”

    甜笑赶紧点头:“小司哥哥不用担心我,甜甜会自己走了!”

    于是他们一起回到了之前采猪草的地方。

    东升早就采够了一竹篓子的猪草了,正准备过来跟司禛他们炫耀呢,却发现两个篓子在这里,司禛和甜笑都不见了。他赶紧叫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他,就在他准备去远一点的地方找他们的时候,看到了司禛和甜笑的身影。

    “你们两个去哪里了啊?不是说比赛菜猪草吗?我都已经采好了,你们……”东升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司,你的手上怎么那么多血啊?你怎么了?”

    甜笑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不是小司哥哥的血,是阿黄的血……有坏人把阿黄打出血了!”

    “是哪个小崽子,我去收拾他!”东升气愤地撸起袖子,却听见甜笑说道,“是小司哥哥的大伯……”

    东升虽然打架厉害,村子里很多孩子都怕他,但是这种厉害最多也就在孩子们面前厉害,到了大人面前还是不值得一提的。东升想起了那个被自己请吃过牛屎的司胜利,好像跟他爸爸一样高了,自己应该打不过他……

    “哦……那咱们先回家吧,叫爸爸去收拾他!”东升说道。

    姜爱华去镇上干活了,谢文秀也去了大队上干活,家里只有崔凤菊一个人在。她看司禛抱着阿黄进来,又听东升说了是怎么一回事,叹了口气:“司胜利这两口子真是太没有人性了,这是拿小司没办法就开始拿这狗撒气了。”

    她看了看阿黄脚上的伤,发觉骨头已经被打断了,无奈地摇摇头:“骨头断了,没办法了。不过狗好得快,过不了两天自己就能好了,就是以后得缺一条腿。”

    阿黄看着挺高大了,其实才两岁,是两年多以前司禛三岁生日的说想要一条狗,于是他爸爸就去隔壁大队一家刚下了狗崽子的家里抱了一只过来。

    阿黄刚到他们家的时候才刚满月,很小很小的一只,司禛可喜欢它了。后来爸妈死了,司禛与阿黄相依为命,他想爸爸妈妈的时候,都会说给它听,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司禛看着阿黄趴在地上呜咽,双手握成了拳头,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甜笑见小司哥哥这么难过的样子,也跟着难过起来。她拉着司禛的手,小声说道:“小司哥哥,你别不高兴……阿黄肯定会没事的!”

    说完她又转身伸手抚摸着阿黄的毛发:“阿黄,你会没事的……对不对?”

    崔凤菊发现甜笑就这么摸了阿黄几下之后,阿黄原本还在流血不止的伤口好像有了止血的趋势。她的心里一惊,以前她只知道甜笑是个小福气包,有她在这个家里,他们家的运气就会越来越好,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能有让人伤口恢复的本事……

    她心里是又震惊又高兴,但这事她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要是告诉了这几个孩子,就怕他们太小了不懂事说出去,被那些有心之人给盯上。

    崔凤菊:“笑笑,阿黄好像很喜欢你,你多摸摸它,它就能没那么痛了,知道了吗?”

    甜笑听见奶奶说自己摸摸阿黄,它就没那么痛了,眼睛咻的一下亮了起来。她赶紧重重点了点头,两只手都开始抚摸着阿黄:“知道了奶奶,我会好好哄哄阿黄!”

    “阿黄乖乖,不痛不痛,我给你呼呼!”甜笑奶声奶气地说道。

    阿黄‘呜——’了一声,慢慢的它已经从开始的呜咽到最后的舒服,后来在甜笑的抚摸下,竟然睡了过去。

    司禛一直在边上守着阿黄和甜笑,他看着甜笑好温柔好温柔地抚摸着阿黄,心里变得柔软极了。

    他知道,充满荆棘的路上,甜甜是最美好的那一个。

    ********************

    姜家二房。

    刘桂芬昨天从王招娣那里讹来了十块钱,这两天的心情都十分的好。今天又听说司禛被司胜利从司家赶出去了这件事情,心里乐的就跟啥似的。

    刘桂芬:“爱民,你听说了没有?司禛那个小杂种被司胜利两口子给赶出去了,我看他就是活该!竟然敢推我家珠珠,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姜爱民:“听说了,今天司胜利要把平时总跟着是真的那条狗给敲死,结果狗没被敲死,他被咬了一大口,啧啧,你别说,看他们狗咬狗的,我这心里还挺舒坦。”

    刘桂芬:“那可不是,最好司胜利的手都被咬断,我看王招娣到时候咋办!”

    姜宝珠就坐在边上,听着他们两口子说这话。当她听见刘桂芬说出了‘司禛’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立马就变了:“妈,你们说的司禛就是司家的那个小哑巴?”

    刘桂芬点点头:“是啊,除了他还能是谁啊。”

    司禛,她怎么会忘了这个名字呢?她直到死的时候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就是上辈子跟姜甜笑结婚的男人啊!他是州市司家的孩子,更是州市的神话。他年纪轻轻就开了公司,是州市的商业巨头,这样一个商业奇才,长得也格外的好看,当初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整个人就被沦陷进去了,至今都没办法忘记。

    可是她只不过是一个丑小鸭,站在姜甜笑身边的时候连绿叶都称不上,司禛的目光从来没在她身上停留过半刻。可是司禛对姜甜笑却好的不得了,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她的面前………

    姜宝珠咬了咬牙,以前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如今才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了。

    原来……原来那个小哑巴就是司禛!原来司禛跟姜甜笑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司禛只是因为姜甜笑小的时候对他好,所以才会那么喜欢姜甜笑的。

    如果这时候对他好的人是她,那司禛将来喜欢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姜宝珠的内心狂跳不已,她心想,虽然之前因为她摔倒的事情诬陷了司禛一次,但是只要她去认错,以后再好好对他,像司禛那种从小就被虐待,缺爱的孩子,肯定很快就会被她感动的!

    “妈,司禛被从司家赶出来,肯定没地方去了,不如我们家收养他吧!”姜宝珠说道。

    刘桂芬眼睛一瞪:“你这孩子,该不会是说胡话了吧?那个小兔崽子才把你从田埂上推下去,你头上的伤都还没好,你就开始替他求情了?你这孩子究竟随谁啊?咋这么没心眼呢?我告诉你,这事你别想了,他打了你,我不扒了他的皮就算不错了,还收养他?”

    姜宝珠见她妈这样说,心里就无比的后悔自己怎么就把摔下去这事赖在司禛的身上了呢?害的她爸妈对司禛的印象都不太好了,她当时应该赖在姜甜笑的身上才对……

    姜宝珠:“妈,其实……其实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我……我怕挨骂,所以就……”

    姜宝珠的话还没说完,刘桂芬眼睛一瞪,立马不让她再继续说了:“你这孩子!你听妈说,咱不管你是自己摔下去的,还是被司禛推下去的,既然妈从司家拿了钱,那是绝对不可能还回去的。你也不能跟别人说不是司禛推的,知道吗?你就得说是司禛推的你!反正司禛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你要是说了不是司禛推的,王招娣就得把钱拿走了,这可是十块钱啊!妈不是说了还要拿这钱给你买一顶好看的帽子吗?”

    姜宝珠只能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她也只需要让她爸妈别那么讨厌司禛就行了,外人怎么觉得不关她的事情。

    第二天的时候,姜爱民去镇上赶集时就给姜宝珠戴了顶帽子回来。可是他一个乡下的大男人,眼光十分的有问题,买来的那顶帽子竟然是屎黄色的,姜宝珠戴着头上的时候,隔远了看就像戴了坨大便。

    姜宝珠有点不高兴:“爸,你怎么买这个颜色的帽子?一点都不好看。”

    姜爱民不明所以:“这颜色咋不好看了?这个颜色耐脏,不是挺好的吗?”

    姜宝珠觉得跟她爸爸这种土鳖说话特别的费劲,他们一点都不懂时髦,哪个女孩子会戴这种丑不拉几的帽子啊!

    可是她虽然很嫌弃,但此时也只能将就地戴着,毕竟这顶帽子虽然丑,但也比她妈给她的那顶帽子要好一点。

    姜宝珠说道:“爸爸,这个帽子我不喜欢,等你过两天去山上采到灵芝卖了钱,再给我重新买一顶吧。”

    她记得上辈子差不多就是这几天她爸爸上山去砍柴的时候采了两朵灵芝,卖了好几十块钱呢。所以她昨天就跟她爸爸说了,姜爱民听了高兴极了,所以今天才乐颠颠地去集市上给她买了顶帽子。

    要是换做别人这么挑三拣四的,姜爱民只怕早就发飙了,能戴新帽子已经很不错了,还挑来拣去的,真以为自己是地主家的大小姐了?

    可是眼前的人可是他们家的小福气包啊,他自然得宠着一点。而且姜宝珠都说了,明天他去山上就能摘到灵芝,灵芝啊!能卖不少钱呢!

    他立马点点头:“好,只要爸爸采了灵芝卖了钱,肯定再给你买一顶新帽子,到时候带着你一起去镇上,你自己挑。”

    “好!”姜宝珠高兴地答应了。

    她惦记着今天重要的事情,于是在姜爱民去大队上工之后,戴上帽子也出门去了。

    她是去找司禛的,她想跟司禛解释一下之前的事情,不想让司禛因为那件事情而讨厌她。

    姜宝珠等着司禛的必经之路上,在看到他走近了之后,心里突然跳的有些快了起来。她想起上辈子那个优秀的男人,心里的爱意都快要冒出来了。

    而司禛却像是没有看见她似的,默然地从旁边走了过去。

    “司禛。”姜宝珠叫住司禛。她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司禛,发现他现在的脸上虽然满是稚嫩,可仔细辨认的还是可以发现跟上辈子成年之后的他有相似之处的。

    可是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想过那样优秀的司禛,小时候竟然会是个哑巴小可怜,所以才一直没有发觉。

    司禛扫了姜宝珠一眼,没有理会她,继续朝前走着。他的手里拿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红艳艳的五月泡,五月泡是乡下一种农历五月开始成熟的野果子,吃进嘴里甜甜的,特别好吃。

    他知道大队上有一块地方到处都结满了五月泡,前两天他去就观察过了快熟了,今天正好可以摘。于是他早早的出门去了,摘了漫漫一缸子回来,准备给甜笑吃。

    “司禛!”姜宝珠见自己再次被漠视了,心里有些不高兴。这时候的司禛还只是个小可怜,不会让姜宝珠产生那种自卑的想法,所以来自司禛的漠视,让她感到不高兴。

    她说道:“上次的事情,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知道你被你大伯和大伯娘赶出来了是不是?你跟我回去,我家收留你。”

    姜宝珠说这段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洋洋自得。她觉得司禛听到她这话,心里头一定已经感动的不得了了吧。

    说着,姜宝珠走到了司禛身边,准备去拉司禛的胳膊。

    可是他的手还没碰到司禛的衣袖,司禛就把手收了回去,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滚。”

    说完这话,司禛再也没有耽搁,朝前走去了。他不知道姜宝珠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话,可是他还记得姜宝珠要把甜笑推下田埂的场景,还有她自己摔下去后,却冤枉是他推的。

    这个姜宝珠看着年纪不大,但心眼却非常坏,他很厌恶。

    而且昨天他带着阿黄回去的时候,谢婶子和崔奶奶就跟他说了,让他安心在他们家住下,把他们当做家人一样。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是个经过人情冷暖的人,知道谁是真心对他好,谁是虚情假意。

    姜宝珠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却换来司禛的一个‘滚’字。她气得浑身打哆嗦,如果说是上辈子的司禛这么跟她说,她或许会因为他太过优秀而不敢说什么。

    可是现在的司禛就是个什么都不是小可怜而已,他凭什么这么对待自己!

    姜宝珠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气的发狂了,朝着司禛的背影大叫一声:“司禛,我告诉你,你跟着我三叔他们是没有好处的!他们会倒大霉的!我爸爸过两天就会采到大大的灵芝,我们家才会发大财!你迟早会后悔没去我家的!”

    说完这话,姜宝珠就气呼呼地转身走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决定让司禛在三房先吃点苦头,等他吃了苦头之后就知道后悔了,到时候她再把司禛接到自己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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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胜利的手被阿黄咬了一口之后被缝了好几针,最近都没办法去大队上干活,就连门都很少出。可是刚一出门,就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连是被谁打的都不知道。

    手上的伤口刚缝上针,头上又被人打破了。

    王招娣气哼哼的叉腰在院门口怒骂,但光骂也没用,骂也骂不出打了司胜利的人是谁。于是王招娣这回也学聪明了,她听说最近大队上只要是谁家里出了点什么事,都去找罗友根罗书记,罗书记都能解决,于是她也带着司胜利去找了罗友根。

    司胜利回忆着那天的场景:“我一个人走在路上,也没在路上看到啥人,就是鞋带松了去捆一下鞋带,然后就被一个麻袋给套住了,接着就是被那群人一顿打。”

    “那群人?打你的还有很多个?”罗友根问道。

    司胜利点了点头:“对,有好几个,反正不可能是一个人打的。”

    “你好好想一想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你光就这么说几句,我也找不出来打你的人是谁。”罗友根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司胜利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想出来自己究竟得罪谁了,最后把姜爱民供了出来,可是姜爱民当时人在大队上干活,大家伙都看着的,不可能是他。

    后来罗友根又开始清当时有谁不在大队上干活的,大家说姜爱华不在,罗友根说不可能是他,他今天去镇上干活了。总之找来找去,就是找不着打了司胜利的人是谁。

    人群里突然有人说道:“会不会是司老二两口子在地底下知道司胜利两口子对他儿子不好,所以上来收拾司胜利了?”

    “哎呦,赵阿婆,你干嘛突然说这个,听起来怪吓人的,而且这大白天的就算是有鬼,也不可能出来吧。”一个媳妇说道。

    赵阿婆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司胜利两口子看,像是鹰一般。她年纪很大了,是红星生产大队年纪最老的一位老人,去年刚过了九十八岁生日,今年就要九十九了,但是身子骨还算是硬朗,经常自己一个人从家里走出来,到晒谷场跟被人聊家常。

    她还特别爱说一些神神道道的事情,孩子们听的津津有味的。

    赵阿婆:“司老二两口子心肠好,跟那种作恶多端的人做了鬼可不一样,这种人就算死了变成了鬼,也是能在白天出现的。”

    赵阿婆说的言之凿凿的,凑热闹的几个小媳妇都吓坏了,赶紧往自己男人怀里钻,有几根老油条见了就赶紧开黄段子打趣。

    只有赵阿婆那双如同鹰一般的眼睛盯着司胜利和王招娣看着:“你们两个还是去给司老二两口子上柱香,再把司禛那孩子接回来吧,免得以后再撞上这种事情。”

    王招娣和司胜利互看了一眼,两人的心里其实都有点紧张,毕竟赵阿婆的年纪最大,经历过的事情也最多,她的嘴里说出这种话来,还挺令人害怕的。

    罗友根听了,赶紧纠正:“阿婆,现在是新中国了,不兴以前的旧思想,咱不能宣扬封建迷信了,牛鬼蛇神是不可信的。不过阿婆你有句话说得对,司胜利两口子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他们不应该那么对司禛,最好还是把司禛接回来,然后好好对他。”

    王招娣不高兴了:“是他自己要走的,我们又没拿棍子赶他,他自己不想回来,关我们啥事?我们反正是不会去接他的!”

    好不容易把司禛这尊瘟神给送走了,还想让她接回来?浪费她家粮食来吗?想都不要想!而且那条死狗把她男人手上的肉都给咬掉一块,她还没找他们麻烦呢!

    原本今天王招娣来找罗友根解决问题来了,罗友根心里还有点高兴,以为他们两口子在大队成员们的影响下已经产生了觉悟,可现在还是这样油盐不进的滚刀肉样子,罗友根的心沉了下来。

    王招娣哼了一声:“还说有什么问题就找书记,书记全都能解决,可是连打了我家男人的人都找不出来,呸!”

    罗友根:“诶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你自己说的不清不楚的,我怎么把人找出来!”

    这时候,从人堆里走出来一个人,朝着王招娣说道:“咋没找出来,这不是已经找出来了吗?赵阿婆都说了,就是小司他爸妈打的你男人,你们两个恶有恶报!”

    “嘿你这个臭小子,叫你胡说八道,我打死你!”王招娣脱了鞋就准备往东升身上扔过去。

    但是东升滑溜的就像一条泥鳅似的,一下子就钻到了人群外面,见王招娣气急败坏的,还转过身朝她吐了吐舌头,再把裤子一脱,朝王招娣尿了一泡尿,尿完之后还不尽兴,转过身之后朝她拍了拍屁股:“来呀,你来抓我呀!”

    王招娣被气的不轻,把鞋子朝东升丢了过去,结果没扔准鞋子掉到一边去了。东升赶紧把鞋子捡起来,拿着就跑远了。

    “大伙都来瞧瞧啊,这就是姜老三的儿子,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去年的时候他那个便宜妹妹办满月酒,我家胜利给了人情的,结果这臭小子拿来一坨牛屎给我家胜利吃,这谁还能有胃口吃饭?我家胜利愣是一口饭没吃就回家来了!”王招娣气的脸都绿了。

    有人笑了几声:“王招娣,人姜老三儿子还小,能懂什么啊,你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较劲。而且那事我知道,那是你男人司胜利自己说要是姜老三能打到野猪就把牛屎吃了,后来姜老三真的打到了野猪,他又没吃牛屎,东升来请他吃牛屎不是应该的吗?哈哈哈。”

    这话一说出来,引来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司胜利的脸上也跟开了染坊似的,王招娣这个婆娘没事说那件事情干什么,这不是故意让别人笑话他吗?

    王招娣见别人开始笑话她男人,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赶紧转了话锋:“牛屎那事就算了,但大年三十那天,他把我儿子闺女走了一顿,我家金宝的脸都被打肿了!结果我带着我家金宝去姜家找崔凤菊理论的时候,她竟然还说,以后要是我儿子再欺负她家小孙女,她家所有的孙子见到我儿子一次打一次,大大说说,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了?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简直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正在这个时候,崔凤菊竟然来了,她其实就是刚吃好了午饭没事干,就带着甜笑出来溜达溜达,刚好听见了王招娣这番话。

    崔凤菊接话道:“跟你这种人还需要讲道理?咋了?我难道说错了?你儿子欺负我才一岁多的小孙女,我孙子东升街见到妹妹被欺负了所以打了你儿子,你儿子论起来都还大我家东升一岁多,胖成那样都打不过东升,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你,你啥意思啊你,合着你们家怎么说都有理了是不是?”王招娣没好气地说道,“那刚刚你孙子跑过来对我尿尿,还把我鞋子给抢走了,难道这也有理?!”

    崔凤菊:“那当然有理了,要说我家东升,做的简直是太好了。你跟你男人良心都被狗吃了,霸占了你家侄子的钱和房,还虐待人家孩子。你晓得我家东升为啥要这样不?东升跟司禛是好朋友,我家东升就是这么讲义气,为了司禛他就得好好气一气你这个毒妇!”

    “你!崔凤菊,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你以为你年纪比我大我就不敢打你了是吧!”王招娣被崔凤菊的话给气到了,冲过来就要打人。

    “咋?你动我一个试试,看看我几个儿子放不放过你,看看我们大队上的放不放过你!你是红星大队的人吗你就搁这叨逼叨,要我说赶紧滚回你们桐木坳去!”崔凤菊那可是见过世面的,年轻的时候没少跟人打过架吵过架,哪里会怕区区一个王招娣啊。

    而且别看平时没什么,其实红星生产大队的队员们还是挺团结的,谁要是敢当着他们的面欺负大队的长辈,谁也不会就这么干看着,肯定得上去撑腰。

    这不,王招娣刚做出个把式,就有男人挡到了崔凤菊的面前:“司胜利,你赶紧管好你家婆娘啊,否则别怪我们真动手了!”

    王招娣都快被气死了:“你们这是啥意思?合着就只有崔凤菊是你们红星大队的?我还嫁给司胜利了呢,我就不是红星大队的人了?”

    那个年轻男人说道:“司胜利那是上门女婿,上了你家的门,又不是你嫁过来,你以为你在咱们大队住几年就是咱们大队的人了?你户口又没牵过来!”

    又有人说道:“这种女人,咱们可不能同意让她把户口牵过来,免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你说谁是老鼠屎呢?你再说一句试试?”王招娣咬着后槽牙就要跟人打架。

    罗友根被气的脑仁疼,本来还好好的说着,一下子就吵起来了,看来司胜利这两口子还真是个搅屎棍!“行了行了,都别吵吵了,等会儿就得去干活了,赶紧散了吧!”

    *****************

    东升拿了王招娣的鞋子就跑到了一个角落,这儿还有两人在等着他呢,一个是旭日,一个则是司禛。他们每人手里都拿了跟烧火棍,旭日手里拿了两根,还有一根是东升的。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前两天阿黄被司胜利敲断了腿之后,旭日放学回来听见了这件事,立马就拉着东升和司禛开始商量他们的‘报复计划’。

    司胜利两口子这么坏,他们不报复回去怎么行?

    讨论了一个晚上之后,他们决定还用以前在刘富贵身上用过的计划,就是趁着司胜利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身上套上麻布袋子,然后一通乱打。

    可是司胜利跟刘富贵不一样,他只是手受了伤,但并没有酗酒的习惯,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喝的烂醉。所以他们几个从早上就开始尾随司胜利了,一直跟了一两个小时,司胜利去哪儿,他们就远远的跟着。

    最后趁司胜利弯腰系鞋带的时候,三人看准了时机,冲过去把麻袋套在了他的身上,接着就对他一顿毒打。

    最后司胜利来村委告状,他们也跟过来了。原本只打算躲起来听听他们咋说的,东升实在没忍住,就冲出去了,还做出刚刚那样侮辱王招娣的举动。

    旭日朝东升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东升,牛啊。”

    “嘿嘿嘿,一般一般,世界第三。”东升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旭日又补了一句:“只不过以后不要这么没羞没臊的了,都四岁了,还把屁股露出来给别人看,以后长大了会娶不上媳妇的。”

    “啥?!那,那我以后不露出来了!”说着,东升赶紧把裤子往上面提了提,一脸的紧张。

    玩笑完了之后,他们又开始商量收拾王招娣的方法,东升说要不然他们就扮鬼吓唬她吧,还把赵阿婆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司禛听了东升说的话,若有所思,旭日征求司禛的意见,最后司禛同意了,就扮鬼来吓王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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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招娣从村委回来,心里头还憋着股气没处撒,想起赵阿婆说的那些神神叨叨的话,心里头其实有点小虚,但是一看这光天化日,太阳毒的跟啥似的,心想怎么可能真的有鬼,那个赵阿婆就是老糊涂了,在胡说八道!

    还让她去给司老二夫妻两个烧柱香,认个错?想得美!她咋可能去像他们认错?

    非但不去认错,王招娣觉得她还得去骂上他们一顿才行,养出来的小杂种真不是个好东西,当初他们死的时候咋不带着小杂种一起死了呢?

    王招娣选了个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出门了,去了司老二夫妻两的坟地,也是红星生产大队队员们的坟地,红星大队的人死后都埋在这个地方。

    她啥也没拿,空着手就来了,走到了两座挨在一起的坟前,看着上面写的名字,司光荣,顾素瑶。

    她哼了一声就开始破口大骂:“司光荣,顾素瑶,你说说看,你们两个死的时候咋也不带着你们的宝贝儿子一起死了呢?还留在这世上害人干啥?!你们一家三口一起下去,不是更好吗?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头上突然一痛,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背后,司禛手上紧紧地拿着烧火棍,脸上带着愤怒。原本旭日说了要听他指挥再动手的,可是他听着王招娣说的这些,实在是忍不住了。

    王招娣平时在家里骂骂咧咧也就算了,可他决不允许她在他爸爸妈妈的坟前骂。

    他将烧火棍放下,坐在了坟前,看着碑上的照片,仿佛看见了爸爸妈妈还活着的样子,他突然将脸埋在了双手之间,泪水打湿了手,从指缝当中流淌出来。

    司禛父母的坟前很干净,不像别的坟前长满了杂草,因为司禛经常过来清理,每次都将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有些时候他想找人说话了,就跑过来坐坐,跟他爸妈聊聊天,心里就会高兴很久。

    “小司……你怎么了?咱们快点来准备一下吧,不然王招娣等下醒了。”东升走过去,推了推司禛说道。

    其实他知道司禛哭了,刚刚王招娣那么说,别说司禛忍不住,就连他也忍不住,王招娣实在是太坏了。

    旭日则是朝他摇了摇头:“没事,我们俩来准备,让他休息一下。”

    只不过司禛很快就把眼泪擦干了,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除了眼睛稍微有点红之外,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哭过。他跟着旭日和东升一起准备着,等下会把王招娣吓得屁滚尿流的道具。

    东升把他妈的那件白衬衣拿来了,把白衬衣绑在一根竹子上,再抓了把稻草做人头,到时候就可以用来吓人了。

    兴许是司禛下手的时候太过用力了,导致天黑了的时候王招娣才慢慢醒了过来。

    在这期间,司禛几人就轮流在这儿守着,另外两个则是回去吃饭,吃完了饭再带一份出来,告诉家长出去玩,等会儿再回来,倒也隐瞒的很好。

    王招娣醒来的时候觉得头上有点痛,她摸了一把后脑勺,发现手上一手的血。她被吓了一大跳,她记得自己是大中午的时候跑到司光荣的坟前的,但是现在……天已经黑了,她的周围都是坟地,看起来阴气森森的。

    王招娣又想起白天的时候赵阿婆说的话,总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还觉得这儿阴风阵阵……

    她吓得双手双脚并用的准备爬起来,可是却听见坟后面有悉悉索索的响动声。王招娣壮着胆子用沙哑的声音问:“是谁,是谁在那儿,快出来!”

    接着她就看到坟包后面慢慢探出来一个‘人头’,那人的头发很长,穿着白色的衬衣……王招娣吓得双腿打哆嗦,已经快被吓傻了,她不停地往后挪着,嘴里念叨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顾素瑶,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然后又看到‘顾素瑶’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人的脸上带着幽蓝的光,看起来十分的惊悚,他朝王招娣伸过手来:“王招娣……你虐待我儿子,我要带你下地狱……”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闹鬼啦——”王招娣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爬起来之后就赶紧朝山下跑去,身上被路上的一些野草刮出了很多伤痕也顾不上。

    看着王招娣跑没影了之后,几个孩子这才从坟包后面走了出来。

    东升还没演尽兴,依然把手电筒放在下巴上,舌头拉长,口齿不清地说这话:“哥,哥,你快看我这样像不像鬼?刚刚王招娣都被我吓的魂都丢了。”

    旭日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行了,咱们赶紧收拾一下回去吧,不然咱爸妈该着急了。”

    司禛默默地把东西收拾好,再深深看了他爸妈的坟一眼,这才下山了。他们几个孩子年纪小,但是大晚上的在坟地上还真不怕,这就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而王招娣亏心事做得多了,害怕的自然也多,看到了那些东西,再结合一下白天赵阿婆说的话,就真以为是司禛的爸妈来找她索命了。

    再说那天王招娣跑回了家之后,就开始疯疯癫癫地说胡话,说自己看到了司光荣和顾素瑶,他们来找自己索命了,他们要她把霸占了的东西都还回去……

    一开始司胜利只说她是被吓到了,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过两天就能好。可是过了几天之后王招娣就跟彻底傻了似的,啥也不干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朝着来往的人笑,说话的时候还流口水,看起来十分的惊悚。

    若是仔细一听,还能听清她说的是:“不要做亏心事啊,不然……鬼会上门的……”

    有一次,王招娣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看到了刘桂芬,还拉着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刘桂芬吓得要死,赶紧把她推开跑回家了。

    司家找了赵阿婆给王招娣来驱邪,因为赵阿婆在旧时代的时候还做过神婆,但是赵阿婆说了,要想王招娣恢复正常,就得从这个房子里搬出去,以后少做点坏事。

    王招娣她娘过来把她给接走了,司家一家子重新搬回了桐木坳。

    司胜利原本还想把司家的牛和猪带走,但牛和猪不完全算是司家个人的资产,牛在春耕的时候还需要借给大队耕地,猪更是当初从大队上抽签抽到的,过年的时候杀了还得上交一百多斤的肉,罗友根当然不许他们带走了。

    于是房子和家里的家禽全部都留给了司禛,司禛突然从以前被虐待的小可怜变成了小小年纪就拥有一栋砖房,还有牛、猪、鸡的人了,简直就是一朝翻身成主人。

    不过司禛决定把这些牛、猪、鸡都送给姜家,他还打算继续在姜家住着。从前的他向往孤独是因为习惯了孤独,可是现在的他拥有了温暖,更不愿意松开这些温暖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继续虐渣~~~

    天凉了,该收拾一下渣渣们了,孽力回馈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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