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以爱火,焚寂一切。”
——源氏卷.其十.清姬
“安珍大人。”
“只要是安珍大人!”
“只要是安珍大人!!!”
作为源氏妖怪中病气最严重的一位,清姬的正传除了安珍就是安珍,满纸都是对于安珍这个和尚的疯狂恋慕。她不提及源氏非常正常,可事实却是,在满纸的安珍中,她提到源氏的次数也多的发指。
因为她将她的每一任控制者都当成安珍和尚的转世。
这个找替代品的方式也是绝了。我想起青坊主早年,就是尚且慈眉善目心肠柔软的那个早年,他也曾被清姬认为是安珍过,而当时,死了的安珍灵魂还在他边上。
那次清姬给青坊主带来了一个麻烦,此后他们的关系就没好过。至于那个安珍?官方说法是入了轮回,只是心中隐约的嫉妒给青坊主和清姬带来了灾难。
实际上?
清姬对待她认为的冒牌货安珍会干什么,在这个正传里写的清楚直白——“任何欺骗妾身,欺骗安珍大人的人,妾身会让他感受到地狱的恐怖!”
正传写成对安珍的表白书这个我们暂且不提,毕竟清姬,是从第一次见面就没好过的存在。
在我们没见过之前就是因为抱着安珍的尸骸悲戚不休,四处作乱才让人恐惧,进而源氏才接到她的退治任务。
我并不能感受她为了安珍由人变妖的执念,她同安珍的故事对我而言也是毫无感触。但这同我觉得她妖力挺强值得培养并不冲突。
就是恋爱脑的下属都很难骗进来,不是想要爱人复活就是想要爱人跟她在一起。
清姬不一样。
听到别的阴阳师说清姬的情况时,我第一个念头是,她非常好骗。第二个念头就是,她病的不轻。
安珍是个倒霉蛋。
倒霉就倒霉在他碰见了清姬,急着走掉时口不择言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让清姬活生生等成了一个怨气冲天的妖怪,取了他命。
清姬的故事不是什么过程甜甜蜜蜜,只有最后来一刀的悲剧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单相思一个只想走,最后一个变成妖,一个变成鬼还被这只单相思的妖烧的灰都不剩的恐怖故事。
清姬问世之后,一堆青年被认定是她的安珍,最后都死无全尸。当时被迷惑的阴阳师也不少,毕竟清姬貌美,妖力强,只要她认为你是安珍,那就是百依百顺的一张好牌。
很多人都以为能成为清姬唯一的安珍。
就跟很多人只知道这个清姬一样。
事实是,清姬是一种妖怪的统称而不是个体,清姬的安珍永远也不会有唯一。
他们面子上挂不住的时候,安倍晴明推荐了源氏。没有失忆前的白狐之子一个月要避好几次物忌,对于上班划水非常有心得,还让人挑不出错。
毕竟阴阳寮里最好的占卜师是他,阴阳术玩的溜的也是他。他说避物忌,除了我重新卜,也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可是那个安倍晴明啊!”
“一人镇守阴界裂缝的安倍晴明啊!”
清姬的事闹得最大的时候,安倍晴明又卜出了物忌,还是大凶。为了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拿出那个不知道是因为卜卦还是被砸而出现裂缝的龟壳,一脸歉意的送走了上门求助的官员。
转身一个阴阳术变成的纸鹤直接飘到了源氏,到了我的手里。
“退治的时候带上你们源氏最好看的和尚!”
源氏并没有秃头秃成和尚的,倒是有很多长得好的。
不过到最后都没有用上。
清姬对我们间的第一次见面显然是有深刻印象的,在正传里含情脉脉的写她与安珍大人第一次惊为天人的会面,用的是我和她见面时的模板。
她写:“安珍大人乃天上之神!”
她又写:“而妾身卑贱如尘。”
接下来至少三百字都是在吹她的安珍大人如何如何俊美,气质如何如何,“日月皆不可夺其辉”“天地均不能掩其名”。
她吹她的安珍我不觉得与正卷的主旨冲突,前提是,她不要将她和安珍大人的见面套我和她见面的模板。
第一次正式碰面时候,这个在京都很有名的清姬手中的骸骨掉到了地上,整个人都是狂喜的:“安珍大人——!!!”
现在想起来的时候,我翻出来清姬的任务单,在一长串看的让人头晕眼花的任务里,又加了几个积年的任务。不算很危险,但是路途挺远的,难度正好让她在外面继续呆几个月。
她在正传里为了表达安珍大人对她的喜欢,用了一堆的例子。首先,做源氏的任务,其次,做源氏的任务,再者,还做源氏的任务。
“这是安珍大人对妾身的考验。”
“无论安珍大人想要做什么,妾身都会全力以赴!”
“绝对不能辜负安珍大人的信任!”
心态很好。
我当然也不会对她客气,有什么麻烦的,需要跑远路的,都丢给了她。
写这个正传的时候,清姬会有什么表情我都能猜出来。她狂热的表达着对安珍的爱意,将所有人都认做他,看上去非常卑微不是吗?
可真正的安珍在她面前时,她烧掉了他的灵魂,一厢情愿的将别人当做他。她是爱着安珍这个人呢,还是爱着那份让她成妖的执念,也就不必多说了。
源氏的妖怪没几个表里如一的,外表病的是为了掩盖更大的秘密,外表纯良的心都是黑的,真傻的全都叛逃了。
清姬写这个正传的时候,用的墨很特别,掺了血,不是她的,是别人的。也不是什么恶趣味让这封信变成某一个血案的罪证,她只是在杀了人后一不小心溅了几滴。
至于血从哪里来的?
不是因为源氏的任务,她只是做了一些多余的事。比如在路上碰见了合眼缘的“安珍”,将蛇尾变成人身,诱惑到他后又杀了。
安珍只是一个执念,她的确爱着安珍,但已经不在乎有几个安珍了。
————
走了捷径是要偿还的。
清姬想,谁在乎安珍是谁呢。他死了没几年,她已经记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了。只是碰见了要命的人或者合胃口的人,才拿出安珍的名头,让人以为她可以被利用。
她用着安珍的名头祸害别人,也终于要被这个名头祸害。
他看她写的那些东西会怎么想呢。是想着她可能狰狞着面孔藏在那些爱语后等着撕掉他一块肉,还是嗤笑着她拿安珍的名头为恶呢?
“妾身说的话,你是一句也不信呀。”
——逸事卷.其十.清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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