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见对着内田麻里笑了笑，才道：“内田同学是不认识我没有错，是我单方面找内田同学有点事。”
“诶？你是不是找错人？我的个性这么普通，大概帮不上你什么忙吧……”内田麻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
她想不通英雄科的学生找她这个普通科的学生能有什么事？
“我没有找错人，你是叫内田麻里没有错吧？不用担心，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要不沙雕，夜见的伪装能力还是十分厉害的，活生生把自己塑造成个温柔体贴的少女。
有着一头白色长发的少女脸上笑容亲切、如沐春风，令人不由自主的放下戒备，想要去相信她。
内田麻里表情显而易见的变得犹豫起来，最终她在少女的微笑下说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当然不会！”夜见斩钉截铁，一把拉住了内田麻里的手，笑容灿烂，“我想跟你单独聊聊，这里不太方便我们谈话，可以跟我来吗？”
“好……”她抬眸悄悄瞥了眼牵着她手走在前方的少女，颊边缓缓浮起两抹害羞的红晕。
第一次呢……
拉着内田麻里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夜见转过身，回想起太宰发给她的邮件上内容，踌躇了一下还是道：“内田同学你知道鬼来电吗？”
内田麻里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单薄消瘦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咬紧了后槽牙，故作镇定的笑了笑，“那是什么？新上映的恐怖片吗？”
看着短发少女僵硬的笑脸，夜见叹口气，要是可以她还真不想来当这个恶人。但这也是没办法，她想活下去啊，被恶灵杀死什么的绝对不行！
所以，死道友不死贫道。抱歉了，内田少女，麻烦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她在心里道着歉，一面抬手抚摸上少女清秀的侧脸，轻轻叹息着，“不想笑的话，那就不要笑了。”
内田麻里猛地一颤，收敛起笑容，她微微抿直了唇角，略带着点敌意和警惕的望着夜见。
“你是知道的吧，因为地狱来电，到底死了多少人。”夜见直勾勾的盯着内田麻里双眼看，“这里还有很多无辜受到连累的人。”
内田麻里垂在身侧的手不觉握紧，指甲嵌入掌心里，“那又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你想问我的事情是这个的话，那么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让你失望了。”她语气不善，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转身打算离开。
“你很害怕吧。”夜见看着少女一半隐入黑暗之中的背影，忽的说道。
“只是想稍微报复下初中时代欺负你的同学，没想到事态会不受你控制，居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内田麻里那边走去。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被戳中伤口，内田麻里愤怒的转过身，瞪着夜见，眼中水气四溢，“你生来就有个性的家伙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那群家伙……根本就是活该！凭什么啊？凭什么那种人都能拥有个性？！”内田麻里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倏地爆发出来，十分的惊人。
她捂着脸缓缓蹲下身去，声音哽咽，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指缝中滑落，跌落到地绽放出由泪水构建而成的花朵。
“没有个性，是个废物、残疾人，我就活该被欺负吗？都是我的错吗？！”
她也曾经向老师和家长求助过，但是得来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一定是你自身有问题，不然为什么别人就欺负你，不欺负别人？’，亦或者搪塞无视的反应。
没有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冰冷、漠视、毫不关心。为什么这种人也能拥有个性？有一个充满光明的未来？甚至在将来成为一名受众人追捧的职业英雄。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看着少女不断耸动着的肩膀，听着她崩溃的声音和质问，夜见缓缓蹲下身去，迟疑了下将手搭上她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抚摸了两下。
声音轻柔，像是害怕惊到雀鸟，“抱歉，我不懂。”
话音还未落，内田麻里就抬起她那张泪水涟涟的脸，鼻音浓重，“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我吗？”
夜见顿了顿，“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安慰什么的，听起来太虚伪了不是吗？”
伤不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知道有多痛，她说再多的话也不过是伪善者的虚伪和怜悯。
生在一个安全和平的普通世界，夜见过去十六年以来生活的都很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遭遇过的最大挫折也不过是打游戏遇到煞笔被气吐血，还有开荒高难本。
穿越后，她也十分幸运，没有遇到过什么磨难。
她理解内田麻里的痛苦，能同情她，但是无法感同身受。
“你想让我安慰你吗？”那她大概只能说出‘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这种话吧，不管怎么样，先让世界背一下锅，然后再迫害时臣和石头门。
内田麻里没说话，只是默默流着泪，摇了摇头。
走廊空气静谧，微小的尘埃在阳光中翩跹起舞，上下飘浮着。
两厢沉默良久，内田麻里抬手擦了擦眼泪，内心挣扎了片刻，才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稍微给她们点惩罚……”
“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脑中回想起前久收到的那群人葬礼请柬，还有葬礼上她隔着老远的看到的黑白遗照，神情慌乱了片刻。
夜见没说话，默默当个聆听者，让她自己调解好纷乱的心绪。
许是很久没有跟人倾诉过，积压了众多压力的内田麻里迅速定了定神，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述说了出来。
“既然你能找到我，那就说明你也应该知道我的个性是预知，可以预知三十秒后的未来，并且这个个性还是二个月前才觉醒的吧？其实……”内田麻里深吸了口气，“那并不是我的个性。”
她苦笑了一声，张开手凝望着自己的掌心，“这个个性是美美子给我的。”
“美美子？”夜见诧异，怎么突然蹦出来个其他角色？听起来还很厉害的感觉，居然能给予别人个性。
“水沼美美子，我以前邻居家的小孩，和我一样是无个性者。假如没有意外的话，她今年也应该上初中了。”
“她……”
内田麻里点点头，“她死了。美美子生前身体就不是很好，患有哮喘症，还无个性。家庭还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母亲和妹妹，妹妹有个性。”
和她比起来，美美子的情况显然是更加糟糕。
“她死于哮喘症，听说当时她母亲抱着妹妹去了医院，独自待在家里的美美子哮喘症发作，没来得及吃药就去了。”她对这个和她境遇差不多的小女孩抱有同病相怜的感情，甚至还有些同情。
“等等？你不是说美美子是无个性者吗？你为什么会说是美美子把个性给你了？”夜见察觉不对劲。
“美美子是无个性没有错，但是作为恶灵的她拥有着强大无比的能力。”
内田麻里指了指自己周边通红的眼睛，“忘记跟你说了，我从小就可以看到些奇怪的生物，也就是大家俗称的阴阳眼，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能看见。”
“因为小时候不太懂的遮掩，也不明白别人和我看到的风景不同。我，被排挤了。”内田麻里至今还能想起那些孩子和大人们说的话。
“麻里又在骗人了。”
“骗人精！我们不要跟她玩。”
“快走快走，谎话精来了，和她一起玩的话，我们也会变成坏孩子的！”
……
“麻里那个孩子，是不是因为没有个性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真是的，天天说些奇怪的话，太吓人了。”
“内田太太你至少也管管你家孩子啊，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把我们家小孩都吓成什么样了？”
“大概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吧，毕竟是无个性。”
诸如此类的话。
等大了后，情况就变得更加糟糕了。
——校园暴力。
孤立、抓头发、甩巴掌、书本作业，衣服被扔到厕所里、课桌上写满了不堪入目的话、被推到女厕所里殴打这些事数不胜数。
“要是这也是个性的话就好了。”内田麻里眼神黯淡下来，将话题重新转移到正事上面，“两个月前，我遇到了美美子的灵体，才知道美美子已经死亡了。”
“她恳求我收留她，作为交换条件，她说她可以让我拥有个性，并且还可以帮我报复那些人，我……”
她有些难以启齿，“我心动了，答应下来。”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杀掉他们！还杀了那么多其他人。我劝过她不要杀人了，让她住手，可是她说如果我再多嘴，就杀了我。”
杀了那么多人，聚集众多怨气的水沼美美子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弱小到必须祈求着她恻隐之心才可以存在于世界上的幽灵了。
于是，她胆怯了，甚至害怕起别人知道这么多人都因她而死，也害怕大家发现她其实是个无个性。
失去了美美子的帮助，她也就等同于失去了她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同学们不算和善却也没有恶意的目光，父母听说她觉醒个性后激动的表情，勉强算得上是光明的未来。
没有异样的目光，也没有把她当做怪人对待的奇怪态度。
太幸福了，幸福到她开始为此感到恐惧。她怕水沼美美子某天翻脸无情，将她杀害，也怕水沼美美子收回赋予她的能力，让她一落千丈，比以前更加难堪。
也怕每晚在梦里，那些缠着她，对她哀嚎哭叫着，因她而死的人们青白恐怖的脸庞。
她受够这些担心后怕了，还不如就此止损，让一切都回归到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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