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楚家大宅
屋外皆是黑漆漆的一片沉静,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见。偶尔路过,只能窥探到微弱的灯光角落,十几名军人昂首伫立,无声无息地在守护这间古老的住宅,庄重而森严。
“呜——”
明亮的灯光闪过,一辆呈迷彩绿的军车缓缓驶来。
看到车牌后,一名中年军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他轻轻敲了两下车窗,低声道:“少爷,大校现在还在气头上呢,您小心点。”
“知道了。”
漠然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得!中年军人耸了耸肩,听这淡定的语气,就知道今天晚他们爷孙俩又要吵翻天了。
每次大校给少爷安排相亲,最后结果肯定会变成这样!
看着车轮压过大门后,中年军人忍不住跟旁边人嘀咕道:“今天晚上要不得安生了!”
“可不是吗?”一旁有人接话道。
“上次少爷把那个相亲对象气走后,他们俩整整冷战了三个星期。那冷气嗖嗖的,大夏天的我差一点就感冒了!”
“是啊,那滋味,啧……”
“你们说啊……少爷这么抵触相亲,是不是还在在意那件事?”
突如其来的一句低语,让守卫的军人都闭上了嘴——即使楚思尧不在意那件事,但他们也绝不能再次提起。
……
车内,山姥切坐立难安。
犹豫了一会,他再次确认道:“审神者大人,我来现世是不是不太好?”
说着,他的右手就握住了车把手,好像只要一得到同意,就马上撒腿就跑。
夜色微暗,楚思尧看着从进门就紧张兮兮的金发打刀,低声浅笑了下,笑意柔和了那张向来冷峻的面容:“没什么不好的,等会我跟那个老头子吵完架后估计又要冷战了,你就当是陪陪我,好吗?”
矅石般的眸子太过于温柔,山姥切被盯地涨红了脸,把身上披着的被单又拉紧了一分,闷声道:“嗯。”
(——颜值的胜利。╮(╯▽╰)╭)
宅内
大厅最中心处一名老人正独自坐立。
楚家家主,楚天毅,楚大校。
看着孙子从大门口走来,楚大校二话不说,用力把手里的拐杖扔了出去。掀起了一阵疾风,伴随而来的还有中气十足的怒吼:“你还有脸回来?!”
楚思尧淡然地望着飞来的拐杖,刚想要避开,一旁的山姥切却敏锐地抢先一步。
拔刀!
锐利的刀刃倏地划过空气,迎上飞来的拐杖。
下一秒,刀落、杖断。
行云流水的一刀,就像是天空里飘过一片流云般顺畅。让人不禁感叹,不愧于“新刀之祖”堀川国广耗尽所学所打造,有着“国广第一杰作”美誉的名刀。
——山姥切国广!
亮丽的灯光下,只见山姥切过于精致的容颜照映在刀锋表面。
漂亮,帅气。
又带着一丝冷峻的高傲,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楚思尧不禁愣了愣,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站在他身前。此时,他忽然能明白那些女生的心情了,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还不赖!
“你!”楚大校勃然大怒。如果在平时,他或许还会有心情赞叹一句好刀法,但现在,这无疑在火上浇油。
山姥切面不改色,碧色青瞳冷漠地一扫而过。
——管你是谁,敢伤他,你就给我去死!
手上刀锋一转,锋利的刀尖直指楚大校心脏,山姥切无比认真的眼神告诉了所有人,他是真的会下死手,不带一丝犹豫。
两人死死对峙,肃杀的气息甚至让空气都禁锢了许久。
楚思尧望着挡住自己前面的身影,突然笑了笑,从进入宅后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好了,你先退下吧,山姥切。”
“是。”利落的收刀,山姥切像只金毛一样乖乖的退在楚思尧一侧。
见状,楚思尧走上前,双手叉兜,换上了一副懒洋洋的表情:“每次都来这套,有意思吗?”
楚大校慢慢回过神来,怒瞪着自己的孙子:“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你是我们楚家的孩子!你该做的就是考上军校为国效忠,然后娶妻生子,为我们楚家——”
没等他说完,楚思尧眉头一挑,接话道:“考上军校,娶妻生子,然后等到有了孩子,夫妻俩一起被人折磨致死。对吗,老头子?”
“就想……我父母一样。”
说这句话时,楚思尧的语气一直是淡淡的,但此时楚大校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无法反驳。
他知道,都是自己的错,才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媳。甚至还连累自己的孙子,让他从小就在死亡的阴霾里度过。
看着楚大校保持沉默,楚思尧像是习惯了一样。慢慢走到山姥切旁,他笑着介绍道:“对了,差点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的男朋友——山姥切国广。”
说完,楚思尧一把拉过山姥切,吻了上去。
山姥切身体一僵,一动不动。
这道突如其来的吻并没有一触即离,而是缓缓深入,纠缠,温柔至极。山姥切呆愣片刻,随后下意思地抱紧楚思尧,不经意间加深了这个意外之吻。
渐渐地,空气中传来一阵细腻的水啧声。
毫无疑问,法式舌吻。
“你!你!你们!!!”楚大校整个人都在颤抖,脑中砰的一声巨响,几十年来的世界观一瞬间彻底崩塌。
“滚!我再也不想管你了!!!”
……
深夜,月亮清澈的光芒流泄而下,为世间铺上一层淡淡的银霜。
和楚大校冷战后,楚思尧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屋顶上,看着十六年如一日的月光,风飒起,发丝随着夜风摆动。
所有的思绪,藏于心底。
一旁,山姥切满脸彤红,用被单把自己裹得死死的。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坐在楚思尧半米处,像极了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金发打刀内心持续碎碎念中:
——我刚才做了什么?!
——我肯定被讨厌了吧,所以才会这样耍我。
——反正我这种仿刀、反正我这种仿刀,很快就会失去兴趣,我知道……
这种消沉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山姥切忽然颤巍巍地拉了一下楚思尧,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审神者大人,能跟我说一下吗,以前的你?”
楚思尧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好”
他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三四十年前,楚大校还被人们称为楚天毅时候,因为性格太过刚直平日里得罪了不少高层和罪犯,所以才会一家子接连被人报复。
首先是楚思尧的父母,四肢被截,每天被绑匪寄来一点残肢肉沫。而且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每次收到的人不是楚天毅,是他的孙子。
楚思尧!
不管楚思尧在哪,仿佛对方永远知道他的位置。
整整一个月,他都会收到自己父母的碎尸,楚思尧一度以为自己快疯了,但他疯之前,碎尸已经全部寄完,接下来——该他了!
九岁的楚思尧被绑架,和其他军官的孩子一起,以同样的方式面对自己的结局:分尸,寄送。
不过,有一点不一样。
楚思尧跑了,趁着绑匪不注意用防身的瑞士军刀杀了他!
一刀、一刀、又一刀,他没有什么力气,也不知道什么方式可以一刀解决对方。所以他只能不停地挥动小刀捅向绑匪后脑勺,直至力气耗尽、双手沾满鲜血的那一刻。
这是楚思尧第一次杀人,那一天初夏刚至,阳光明媚。望着手里的血,他知道,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我……”
听完这个故事,山姥切神色恍惚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当时只有九岁的楚思尧是怀着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自己亲生父母的碎尸。也不知道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绝望中拼死活下去。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大概说的就是如此。
“你不必多想,全都过去了,而且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楚思尧没有丝毫的自怜自哀,和对比其他被折磨死的孩子,他已经好很多了。
至少……
“我还活着。”
【杀了所有的人,活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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