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含章看着他,眼底情绪翻涌,良久,道:“好。”
景安一瞬间觉得心里有些堵,道:“那你还不快走?”
燕含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看不见燕含章的背影之后,没人动,门却“砰”地一声关上,吓得碧云“啊”的一声。
她连忙捂住嘴,看向面色平静的景安,心里有些惊恐地想,她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公子的事?
景安没理她,他走到床边,躺下,闭上了眼睛。
几乎半个月没睡,他虽然身体超过常人,却也快到极限了。
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燕含章坐在他身边,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见他醒了,连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手,柔声问道:“你醒了?你现在感觉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还有没有感觉全身无力了?你饿了吗?”
景安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燕含章知道他手腕上有伤,自然不敢拉他,便连忙松手放开了他。
景安闭上眼睛,揉了两下跳动的太阳穴,看着燕含章,问道:“怎么?事情查清楚了?”
燕含章抿了两下唇,眼里闪过浓重的愧色,道:“找了巫医。”
鸳鸯镜本就是巫毒出身,世间名医看不出的,巫医一看便知了。巫医诊断出如今时日拖得太久,已经很难根治,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对可能会死的恐惧,而是对景安的愧疚。
原来他一直都误会他了。
原来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对他说的实话。
他把那药给了巫医,巫医研究了三天三夜,回来大喜地说:“这就是根治良方啊,以可解百毒的人血喂养浸泡十五日,所出之药既可解世间至毒,又可延年益寿。”
他记得当时听到这里,耳朵里翁的一声。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人回来的时候,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样子。
他心中难受的几乎要窒息了。
一瞬间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多信他一点?
景安看着他,声音清冷,道:“既然查清楚了,那就走。”
燕含章的脸倏地白了几分,他轻轻地去拉景安的小手指,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看着景安,道:“别这样嘛。”
景安目光冷然,道:“你自己答应下的事,就不怕食言而肥吗?”
燕含章对着他讨好的一笑,道:“不怕不怕,如果我胖了,说不定是怀了你的宝宝呢。”
景安冷冷地看着他。
他就该知道,这人一向是没什么下限的。
燕含章见他不说话了,顿时得寸进尺,坐到了他旁边,搂着他的腰,撒娇道:“安安哥哥。”
景安顿时怔住。
这是他们初次见面时,他让燕含章叫他的话。
景安看着他,良久,还是心软了。
罢了,自家妻子。
何况他如今也什么都不知道,回去再把账一件一件跟他算。
良久,久到燕含章以为自己如此突破下限的行为也不管用了的时候,景安终于抬起他的下巴,面无表情,道:“没有下次。”
燕含章连忙点头。
他再也不会不相信他了。
见景安原谅他了,燕含章便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安安哥哥,我总觉得我好像以前也这样叫过你似的,咱俩是不是上辈子认识啊?说不定,上辈子你还是我的亲哥哥呢。”
景安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道:“不是亲哥哥,是情哥哥。”
燕含章闻言一愣,继而笑道:“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呢。”
景安没有在是否是开玩笑这个问题上有过多停留,只是看着他说道:“还有事吗?没事就走,我要睡了。”
燕含章顿时一僵,知道了他没有消气。
他突然转过身,对着景安,有些小心翼翼地说:“你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还困吗?咱俩能不能干点别的事?”
干完之后估计就真的消气了。
不过景安显然不打算那么快让他好过,道:“我饿了。”
燕含章连忙下床:“我去叫厨房弄粥。”
景安点点头,没说话。
厨房用的是燕含章的私厨,效率极高,没多长时间就上了两碗粥和好多道菜。
燕含章不停地给他夹菜,道:“你多吃点,补血。”
景安用筷子拦住他的筷子,道:“停。”
燕含章这才停下。
景安吃了一伙儿,又吃不下去了,他放下筷子,看着燕含章,道:“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燕含章一愣,继而收回自己炙热的目光,不情不愿地道了一声:“哦。”
景安吃的并不多,吃完以后,就让人撤了下去。
燕含章跟着他上了床。
景安看着他,道:“饭后不宜多动。”
燕含章:“……”
我说我真没想那么多你信吗?
燕含章忽然起身,按住他,道:“我伺候你。”
景安微怔。
第二天燕含章不出所料起晚了,景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叫他起来:“别睡了,上朝去。”
燕含章皱了皱眉头,嘟囔着:“景安,不要了……”
景安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披上衣服,出了门。
门口,管家见门打开,刚要上前,就见顾公子衣衫全解,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眼神慵懒地走出来。
管家和一众侍卫都连忙把头低下去。
景安看了看他们,道:“今日早朝,他不去了。”
管家知道是这位用半条命救回了他们王爷,早就把这人当成了燕王府的半个主人,一句也没有多问,连忙应道:“是。”
门被关上了。
景安回来后,又陪着燕含章睡了好大一会儿,等燕含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窝在景安的怀里,一看地面上的阳光,便知道已经日上三竿了。
景安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明显是早就醒了的。
燕含章窝在他怀里,有些不满道:“管家今日怎么未曾叫我?”
景安说:“他来了,我说你去不了了。”
燕含章一愣,继而笑着又窝倒在他怀里。
若是平常男宠,敢这样插手他上朝之事,恐怕他早已经翻脸,但是这人插手,他却莫名感到一种被宠溺的甜蜜感。
景安又搂紧了燕含章,神色淡然,没有说话。
吃完午饭,宫里的奏折也送了进来,燕含章十分舍不得,腻腻歪歪不肯走。
最后,好不容易走了,走之前还问了一句:“你要不跟我去书房。”
景安看他一眼,眼中有很明显的拒绝。
燕含章叹了口气,还是走了。
景安在他走后,闲来无事,便去花园里逛了逛。
走到花园才发现,平常他经常坐的凉亭里已经有了别人。
几个穿着雅致的男人坐到一起。
景安刚要走,就听见有人说:“哎,安栾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另一人冷笑一声,道:“还能怎么样?就因为是那位走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差点被打死,直接扔出了王府,我听说,那双手是治不好了,安夫人都快把眼睛哭瞎了。”
“南兄慎言,隔墙有耳。”
那人道:“呵,我怕什么?反正我在家好歹也是官家嫡子,如今在这儿连王爷的面也见不上,比不得有些人,马夫出身,还能独得王爷宠爱,偌大的王府跟自己家后花园似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回来了,王爷又如珠似宝地哄上了,哪里还顾得上被他连累,严刑拷打的安栾?”
“南兄慎言。”
景安转身走了,表情肃穆,如覆冰霜。
碧云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等到回了房间,景安又拿起披风,碧云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来。
算了,她也拦不住,还是去告诉王爷。
碧云见景安一走,忙一路小跑去了书房。
景安又弄了一匹马,快马加鞭去了安府外,翻墙而入。
景安到了安府的时候,正看到安栾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面色平静,没有一点点怨愤,如果不是那裹着布的右手,没有人能看出来这是个刚刚从燕王府的刑房里出来的人。
安栾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道:“顾兄,你怎么回来了?”
他站起来,急忙道:“王爷正在通缉你你不知道吗?你快走啊。”
景安看着他的右手,有些说不出话来。
安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自己的手,连忙收回去,道:“顾兄不必介怀,这点伤算不上什么的。”
景安皱了皱眉,道:“废了?”
安栾笑了笑,说:“那倒不至于,只是弹不了琴了。”
景安心里一下子非常堵。
他最讨厌欠别人的,可是燕含章这次又让他欠了别人好多。
跟前世一样。
想想更堵心了。
他还没前世听话呢。前世是阳奉阴违,如今连装都不装了。
他这时候,忽然有些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对于燕含章突然做出这种事,他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是有点生气。
景安走上前,拿起他的手,看了看,良久,道:“可以治好,但是应该弹不了高难度的曲子了。”
安栾惊讶:“啊?我还可以再弹琴吗?”
景安点点头:“可以。”
安栾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他只是浅浅一笑,道:“嗯。”
景安皱眉:“你不高兴?”
安栾摇摇头:“那倒也没有,只是从小练琴,突然没法弹琴了,我还有些期待没有琴的日子呢。”
景安闻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不管他想不想,他的手他是一定要治好的。
正说着话,忽然从前院跑来了一个下人,他快走到安栾面前,先是看了一眼景安,又看向安栾,道:
“公子,有贵客来。”
作者有话要说:攻宝估计这次是要多生一会儿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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