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顺和元年八月,秋风肃杀。
恰逢大将军秦伯瑜平定西北叛乱,凯旋归京,顺和皇帝龙颜大悦,褒奖有加,封赏无数。一时镇西将军府风头无两,恭贺者云集,门庭若市。
是夜,镇西将军府设宴庆功,朝中文武勋贵悉数到场。席间推杯换盏,恭贺逢迎,高朋满座,欢歌乐舞,佳肴美酒堆满桌,一派富贵荣华景象。在这本该秋风肃杀的八月,满府不见半点萧条。
酒过三巡,秦大将军已经不胜酒力,连连推脱,要回房“休息”,男人们心照不宣,相视一笑,只是恭贺声声,祝大将军春宵美妙。
秦伯瑜回到后院,便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小厮,“下、下去,不用伺候了。”
“是,将军您当心。”小厮秦九极有眼色地关好门,点头哈腰地退下了。
这位身强体壮、身披铠甲的大楚第一悍将、镇西大将军因喝了酒,踉跄着撞开门走进房,便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醉人芳香,他露出一个迷醉的笑容,抬起朦胧醉眼走入内室,凑到床边,看到被禁锢在床上的美人,一时不禁看直了眼,心道这位美人果真不负传言,虽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但却真真儿倾城绝色,妩媚动人。
他从前厅宴客回来,正是饱暖思银欲的时候,此时看到香烟罗帐,美人横陈,那香腮玉臂,娇滴滴白花花,顿时色急攻心两眼放光,急切地脱起衣服来,佩剑、盔甲、中衣一样样卸下,很快把自己卸了个赤条精光,虽年逾四十,但威武强壮,雄风不减,平日里丫鬟见了他都是面带羞色的。
而后便笑着朝榻上美人扑过去——
于舒没想到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会是这样的。
周围环境陌生,她躺在床上,双手一动便是铁链的哗啦声。抬头一看,双手被绑在了床头,铁链子倒不是很粗,手腕却已经磨得红肿渗血,一阵阵钻心的疼。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明显心怀不轨的强壮男人正要朝她扑过来。
她睁开眼睛时恰好对上了男人的目光。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毫不掩饰欲.望的,贪婪而又灼热的目光。这种目光,于舒太熟悉了。她在末世见得太多,也太过厌恶。
她神色一冷。不管这是哪里,不管这男人是什么身份,凡是朝她露出这种目光的人,都得死!
麻烦的是她双手被绑了……要是不明不白被这恶心男人强了,她还不如自断了双手。于舒心中做了决断,正要发力挣脱,那男人却笑着抬手把链子打开了。
观他那笑容,除了某些昭然的心思外,也透着一种看着蝼蚁的轻视。似乎是觉得横竖有他在,即便是不绑着,她也逃不离在他身.下承欢的下场。
于舒着实愣了一下,她微微偏头,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冷光——既如此,不杀他岂不是对不住他给的方便?
她双手一得了自由便往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她心下一惊,很快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但电光石火间不容她多想,她很快越过男人精壮的手臂看到桌上放有一把剑,双目亮起微光。
与于舒满心杀机不同,也许是烛光昏黄,也许是喝得太多,又或者是美色醉人,秦伯瑜只见美人眼波流转,顾盼生烟,心中不由得又惊又喜,直道此女之美言语难描,将他以往弄过的女人都比成了庸脂俗粉,心下更是火热难耐,正要上下其手......
说时迟那时快,于舒一手推开他翻身而起,那纤纤玉足在床沿一踩,纤细莹白的小腿绷直,猛然间发力一跃而起。
男人扑了个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了宝剑出鞘的声音。
锵——
锋寒的剑身划过他脖子,精准而快速地割破了他的喉咙,他被酒色迷惑的大脑终于反应了过来,然而已经晚了,震惊的表情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寒光一闪,刹那间血色连珠飞溅而起,噗地洒落在红莲被面上。
“你,嗬......”男人捂着漏风的喉咙,痉挛着发出徒然的声音,一双眼睁得老大,眼里全是震惊。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彻底没了动静,赤条条趴倒在床上,仍然怒睁双眼,死不瞑目,又仿佛不敢置信。
于舒退后两步,挥手把剑一甩,剑上血珠顿时脱离得干干净净。
她赤足立在床畔,看也不看已死之人,垂眼看向手中清如秋水的剑身,红唇一勾,音色动听:“这把剑倒是不错。”
她原先的长刀没有了,正好拿这把宝剑当个趁手的武器。
***
于舒从末世而来。
原本听说有一只丧尸十分厉害,折了无数异能者也不能将之拿下。她独来独往,没有亲人和伙伴,原本对扑杀丧尸并不感兴趣,可是有人猜测这只丧尸之所以无敌是因为有逆转时空的特殊能力。她心动了,她想要她的亲人,想要回到末世前的生活,于是去找丧尸单挑了。
很多高阶异能者围攻也不成,她一个人不出意外送死了。不过没关系,死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那种孤单萧索、忍饥挨饿的日子也没有多大意思。
只是现在——她抬眸看去环境十分陌生,头顶的房椽木梁严丝合缝,雕梁画栋,屋内灯火摇曳,烛台金黄精致却难掩烛光昏黄,被褥香软,窗轩半掩......当真古色古香。
她快速地打量了一圈周围,除了床上死人外没发现其他人,她又垂眸看自己的手。随着她低头,一缕丝绸般的乌黑发丝从肩头滑了下来,直垂到因为手腕的血痕衬得越发细白的手背上,竟让她恍然有种柔软的感觉......于舒瞬间皱紧了眉头。
这样细皮嫩肉的手不是她握惯了兵刃的手,她也不会蠢得在时刻准备拔足狂奔的末世里留这样一头既阻碍行动又难打理还争夺养分的长发。所以,这整个身体都不是她的。
于舒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青葱十指,大脑开始快速地运转起来。
穿越?重生?从周围物件看来,貌似是在古代。
如今看来,关于那只丧尸有关于时空的特殊能力是真的了。只是不知为何不是身穿,突然换个身体让她不太适应。
叹口气,她侧耳倾听,没有末日世界里静的叫人发慌的感觉,也没有丧尸偶尔发出的渗人嚎叫声。反而隐隐传来一阵喧哗声,好像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正在开热闹的宴会,大家在高谈阔论,劝酒说笑什么的。这样的环境让她恍然之余,竟然生出了一种侥幸的感觉。
她眼神动了动。
这里似乎......是一个和平安乐、生活富足的地方。
可以换个时空生活也挺好的,起码不用时时刻刻面临生死杀戮的惨烈。她真的过够了末世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四处漂泊,浑身脏的跟个野人一样的生活。到最后所有亲人都死了,就剩她一个,那个世界是灰色的,她感到绝望,只是苟活着。
于舒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就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个身体是什么身份,她希望不要太糟糕,否则......看向床上已经死透的人,她又皱起了眉头。
她一睁眼看见这样的场景,加上末世里太多不愉快的经历,对这种男人一向是杀之而后快的,何况刚才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换了环境换了身体。现在想想,此人不知是什么身份,自己倒是一来就惹了麻烦。
然而事已至此,于舒也知道纠结无益。
再次环视房内,首先找了衣服穿好——她原本身上只穿了单薄纱衣——又在桌子上看见食物,她毫不犹豫从旁边床帐撕下一块,把桌上的瓜果糕饼全打包了。末世最稀缺的就是食物,每年都有难以计数的幸存者被活活饿死。最后那些活下来的人,大多都活成了吃人的模样。为了一顿吃的就可以杀人,反正末世秩序崩坏,杀人也不犯法。于舒从末世而来,对食物同样有种执念。
而后挎着包袱手持宝剑,打开窗左右探视,发现没人才翻出去。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前面传来的热闹更明显了一些。于舒避开那个方向,又躲开巡逻卫兵,翻越了并不高的围墙。特意绕到前面看了一眼,把大门上五个漆金大字记下,方才转身离开。
且说秦伯瑜的贴身小厮秦九因怕主子中途有什么吩咐,不敢离了太远,也不好离得太近,免得听墙角听得自己火起又无处发泄,便猫在廊角打瞌睡。
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好似听到了声开窗开门似的轻微声响,抬头望望房门紧闭,便也不甚在意,心里倒是几分奇怪地道,将军身强体壮,以往在哪个院子不是弄地大动静的,怎么这回如此安静,难不成将军喝醉了,直接睡了?哎那真是可惜了,听说那美人之美实属举国罕见,是皇上专门给将军留下的呢,也不知他明日进去伺候将军的时候能不能偷摸着瞅一眼......
正想得心驰荡漾,一行人从月门走了进来。
当先一名妇人端庄气度,正是秦伯瑜正妻刘氏月如;旁边扶着她手的年轻公子眉目俊秀,一表人才,可不是秦二公子秦景逸?后面跟着七八个丫鬟婆子小厮不提。
秦九这时候哪还敢猫着,连忙走了出来躬身问好:“小的见过夫人、二公子。”
刘氏淡淡地嗯了一声,看了房门一眼,脸色不好地道:“听说将军席间喝了不少酒,我送醒酒汤来。”说罢立刻有丫鬟捧着托盘站出来。
“这......”秦九迟疑着陪笑,可不敢让开。
大将军性好渔色,不爱夫人年老色衰,府里府外女人不知凡几,而将军夫人是个最善妒的,满府妾室都招她的眼,没一个能生下将军子嗣。偏将军只管享乐,有夫人生下的二子一女,也不要别的女人生孩子,就是怀了也由着夫人生生堕了,不知道苦了多少美人。
即便如此,每次将军纳了新的美人,夫人也总不得劲。尤其这次的这位美人听说又不是一般的美,身份又格外不同,生怕将军偏宠了,夫人这不就巴巴地过来了么。
但是将军的脾气也不好,秦九可不敢让人进去败坏了将军兴致,到时候被责骂的可是他呢。
旁边的秦二公子听着屋里边没动静,心中一动,见人迟疑便喝道:“你这奴才,还不开门看看父亲是不是喝醉了,好伺候醒酒汤?”
秦九一脸的为难,“将军睡下了,怕是不好打搅......”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二公子打的什么算盘,这父子是一脉相承的好色,不过就是想早早一窥传说中那美人之芳容罢了。
话虽如此,夫人和二公子还是要他去开门,毕竟是府里的主子,他们执意要“打搅”,屋里将军又不见出声呵斥,秦九拦阻不住,只好开了门,先是小心递话:“将军,您睡了么,夫人和二公子来看您......”
屋里还是没声儿,秦九以为将军睡着了,才大着胆进去查看,心里既带着紧张,又有丝丝的期待。
刘氏和秦二公子一瞧,也大着胆子闯了进去。
待他们后一步进去,却见秦九脸色大变,瑟瑟发抖,指着床上说不出话来。
刘氏往床上一瞧,骤然瞧见那骇人场面,吓了个惨白脸,立刻昏死过去,秦二公子也瞪大了眼,肝颤着连连后退,撞着了身后丫鬟,那醒酒汤连碗带盖儿啪地摔碎,丫鬟们更是惊得花容失色,纷纷尖声叫起来,场面一时便乱了。
“啊——将军被人杀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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