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升目瞪口呆,这场会议讨论的东西超出了她的常识范围,不断挑战她的认知底线,现在,祁未还告诉她,“鬼”是真实存在的,祁未不仅发现了“鬼”的形成原因,甚至还查清了魂源消散之后,在大气层上的表现。
这些东西听得亦升脑袋发胀,同时又有一个根本问题始终萦绕在她心头,祁未将她留在研究所,让她参与这么高端的科学研究会议,是因为什么呢?
她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祁未另眼相待。
但是眼下,大家正热烈地讨论着这一项崭新的研究内容,明显不是亦升提出这种会议之外问题的时候。
她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陈予舒和祁未将“魂源”、“符灵”两样东西的释义讲清楚后,其中一个研究人员举起手来,在得到祁未的许可后,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框架眼镜,严肃地开口:
“祁博士已经告诉我们符灵是由魂源形成的,刚才陈警官也说过,正常情况下,生物体死后能产生的魂源微乎其微,应当不足以造成可视化的符灵聚合体,也就是大气层上的灰点。”
“那么,我想问的是,那些大量的魂源从何而来?究竟是什么样的特殊情况会让生物体死后产生那么多,足以给人类社会带来灾难的魂源?”
他问完后,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祁未身上,等着祁未给出确切的回答。
既然魂源的力量是祁未发现的,那么她一定在这方面也做过研究,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魂源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这当中,也有一道目光属于亦升。
亦升坐在祁未身旁的椅子上,抬头望着祁未的侧脸,她非常钦佩祁未能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依旧镇定自若,从容不迫,这种气度,令她非常羡慕。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祁未没有看她,她一边回答研究员的话,一边将手里的报告翻开,用投影放大展示给在座的参会人员,同时条理清晰地解说,“所谓的特定条件,就是极端情绪。”
“魂源产生后的强度和生物体的灵智息息相关,与之联系紧密的另一个要素,就是生物体的情绪。众所周知,灵智越高的生物,产生的情绪就越丰富,但是有几点是不同种类的生物体共通的,那就是恐惧和憎恨。”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湿润了咽喉,这才继续讲说:
“正常情况下,由于寿命耗尽而消亡的生物体,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死后所形成的魂源就不强,相反,因故横死的生物体,动物也好,人类也罢,执念很深,死后就会产生极强的魂源,这种类的魂源,则有可能变成‘鬼’,但是,绝大多数的动物其灵智,或者说产生的情绪波动,不足以支撑它们变成‘鬼’,于是这类生物体死后,其魂源在大气层上聚合,就会形成符灵。”
“换句话说,大量符灵形成的原因,就是地球上有超过一定数量的生物体因故横死,其魂源融入大气之后的结果,但是,这些推测目前还处在论证阶段,我们现有的数据不足以证实在符灵多发地区存在大量生物体莫名死亡的情况,这一点,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考证。”
祁未说完,陈予舒又补充说道:
“虽然在符灵出现之前是否有大量生物体死亡暂时无法考证,但是有一个问题是确定的,就是因为符灵带来的自然灾害导致人类大量死亡,同样也会产生新的符灵,这就意味着,灾难的发生是一个恶行循环,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消灭符灵、阻止灾难的发生,符灵只会越来越多,给人类社会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
“虽然眼下符灵是否是导致自然灾害的频发的罪魁祸首还待进一步确认,但是,倘若我们的推断正确,那么当符灵的数量以无法遏制的速度飞快膨胀,地球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止是神州,世界上其他国家也一样面临这个巨大考验。”
“我们今天之所以将各位学者请到一起来讨论这个问题,就是想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场会议结束之后,祁博士会亲自前往蜀州地区实地考察,灾监局和地质科学研究院也会继续跟进这个问题,我们希望群策群力,找到消灭符灵的途经。”
陈予舒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寂静,所有研究人员都低垂着头,沉默地翻看各自手里的研究资料,他们一个个眉心紧锁,却没有人提出有效的解决方案。
一方面是因为符灵的存在和危害还没有得到确切的确认,只是陈予舒在既有的现象上进行的一番推断,其次,生物体死后是否真的会产生奇特力量,并且变成符灵,这些研究人员心里也同样存疑。
再者,就算假设成立,符灵聚集的地方是大气层的表面,那是一个人类很难控制的高度。符灵害怕什么?能不能通过寻常的武力手段将其消灭?如果要对付符灵,对大气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贸然出手,又存在怎样的安全隐患?所有的问题,都需要有人解答。
并不是他们不相信祁未所做研究的权威性,只是这样的结论实在过于震撼,挑战了他们的意识底线,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消化吸收。
亦升坐在祁未身边,双手不自觉地揉搓衣角,过于安静的环境令她感到不适,她的脑子也很混乱,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埋着头,翻看她根本看不懂的研究资料,等着有人能打破寂静,提出解决方案。
祁未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困倦地揉了揉眉心,看得出来她非常疲惫,这场会议之前的一系列准备已经耗费了她很多精力,但是她们请来的这些人,竟从头到尾没有给出任何有价值的建议。
她知道他们在等什么,灾监局那边也因为研究院暂时没有拿出关键的调查结果,所以不肯将符灵大量出现的情况及其可能引发的后果写成材料递交给官方领导。
但是,实际情况已经非常紧迫了。
哪怕“符灵”和“魂源”是近来才被发现的东西,可是它们的存在已经真真切切地威胁到人类的生存环境,甚至威胁到地球。
难道真的要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吗?
祁未垂头丧气,一筹莫展,陈予舒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时候,陈予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起身朝祁未抬手示意自己接个电话,然后就离开了会议室。
陈予舒走后,会议室里更加寂静,结果,这堂会议直到结束,也没有一个研究人员发表自己对符灵问题的看法,又是一次毫无意义的尝试。
等参会人员散去,亦升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祁未朝她走过去,对她说:
“对于今天会上提到的问题,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亦升没想到祁未会来询问自己的看法,一时间大脑宕机,失去了思考能力,瞪圆了双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祁未本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她问出这句话后就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原来病急了真的会乱投医。
她很快就放弃了从亦升口中听到答案,于是主动转开话题:
“今天没有别的事情了,这些研究材料你拿回去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我的研究室问我,明天我会安排一些医疗人员过来给你做一个全身性的体检,另外,从明天开始,你需要做一些体力方面的适应性训练,下周去蜀州考察,你跟我一起去。”
祁未对亦升接下来的一周做了简单的安排,陈予舒终于打完了电话,推门进来,朝祁未招了招手:
“祁未,你出来一下。”
祁未朝亦升点头示意,然后就跟着陈予舒走出会议室,留亦升一个人呆坐在座位上,抱着一摞令她头疼的研究资料,无从下手。
通过这场会议,她明白了许多东西,她知道祁未在为人类未来可能经受的危机殚精竭虑,也发现并非所有的研究人员都和她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但同时,她又滋生出更多的不解和困惑,关于符灵的,祁未的,以及,她自己的。
她不知道渺小如自己能为祁未的研究做些什么,她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会,感觉从头到尾,就没有她能插手的东西。
她只是个捏泥人儿的。
亦升感觉颇为头疼,为难得抱住脑袋。
那些她不能搞清楚的问题,还是应该去问祁未,只有将她留在研究院的祁未,才知道她可以做些什么。
于是她抱起研究资料,想去找祁未,但她推开会议室的门,发现祁未和陈予舒都不在外面。
亦升一脸懵逼,但她不确定祁未还会不会回这间会议室,所以她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她沿着长廊朝楼梯间走,打算直接去祁未的研究室。
“你真的要去蜀州?”
陈予舒的声音从楼梯间传出来,语气十分沉重。
“嗯。”
祁未的回答简单直接。
“可是那边很危险,今天早上才发生了地震,灾情非常严重,接下来余震会持续几个月,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再来一次大的?你完全可以派院里信得过的研究员过去,为什么要自己去查?”
陈予舒的情绪有些激动,连说话的声音都抬高了一些,试图劝服祁未别去蜀州。
但祁未并没有被陈予舒说动,反而因为她这一番话有些生气,反驳道:
“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陈予舒,我没想到会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我的命是命,难道别的研究员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再说了,我只是去做调查,又不是去灾区支援,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好像蜀州是什么龙潭虎穴似的。”
“那里就是龙潭虎穴!”
陈予舒骤然一声怒吼,在整个走廊里回荡,震得亦升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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