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你就是想吃掉这只玄虎，盖兄也不会有意见的。”
荆轲微笑着看着我，眼里点点深意，早就看透了我的虚情假意。
还真是一针见血。
我干咳两声，冲他摆摆手：“吃就算啦，鬼谷的玄虎现在越来越少啦，等过两天你们帮忙把它送回云梦山吧，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安全。”
说不定等会儿又要被白亦非拎过去暴虐了。
不过我多虑了，这回被白亦非拎过去的倒不是玄虎，而是我。
我现在看到白亦非有点腿软，玄虎风波刚过，我真怕他又来一出猛狮苍龙玄武之类的。
白亦非屏退了众人，独独留下我一个。我心里害怕的要命，还是努力说服自己不用紧张，我对他还有用，他不会现在杀了我的。
……至多是酷刑折磨呗。
“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极其有磁性，但却丝毫听不出喜怒哀乐。
我乖乖走过去。
他一手握着酒樽，另一只手盖在了我的眼皮上。
透过指间的缝隙，我看到了他那双暗红色的美丽眼睛。
“呵，苍龙七宿。”
我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幻音宝盒，在这里吗？”
他的手指移到了我的后脑勺，摸的我一身汗毛倒竖。
看这个情况，白亦非应该是监听了我和荆轲的对话，若是我现在说我根本不知道幻音宝盒和苍龙七宿，那他八成要当场掐死我。
可我若是说我和幻音宝盒有关系，他真的会信吗？
他白亦非还能不早把我的那点破底子查探透了？
但估计也只能查探到我在云梦山的那一段而已。
“我窥探过你的恐惧，的确类似于阴阳家的某种咒印。”
白亦非淡淡的一句话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初看秦时明月时，觉得赤练的火魅术很厉害，现在看来，这边这个还是祖师爷呢。
还窥探我的恐惧……相似于阴阳家的咒印……
可我真的和阴阳家毫无关系啊。我的记忆里怎么会有这玩意？
我木然地垂下头，盯着白亦非漂亮的黑色军靴发呆。
“我怕他们……”
“你在怕什么？”
“怕不择名主，吾不得善终。”
白亦非轻声冷笑：“善终？”
他抬起一只手，凝冰在指尖，竟直接在空中写下了几个雪白的“咒印”。
那几个咒印悬浮在空中，我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恍惚。
我问道：“这是？”
白亦非一脸笃定：“在你的记忆里，最深刻的恐惧。”
我伸出手，碰触到那几个咒印，轻声道：“恐惧，这不仅是我的恐惧，也是很多很多人的恐惧。
这玩意真的是折磨了很多人……”
那几个咒印是：English。
白亦非窥探到的，是我穿越之前脑内的恐惧。
……古今差异，看到也是白看。
“侯爷，你想不想，”我深吸了一口气，单膝跪倒在地，捧着他一只不可描述的黑手缓缓道，“……你想要整个七国吗？”
天下男人不外乎分两种，一种求小家，一种求大家。当然了，不问世事独身一人的不算。
小家之求，许诺家宅府邸的片刻安宁。
大家之求，横扫千军指点江山的淋漓尽致。
不管求小家，还是求大家，无外乎都是拥有掌控权，而不是被掌控。
没人喜欢被掌控，被拿捏在别人的手心。
白亦非这种天之骄子，一出身就拥有世袭的尊贵身份，他会甘心成为姬无夜的夜幕四凶将，为姬无夜卖命吗？
不，绝不可能。
这个冷血的男人，眼里永远只有他自己。
他只想执掌生杀大权，欣赏弱者的哀嚎和祈求罢了。
“韩国的天空太小，侯爷想要七国的天下吗？”我微微一笑，压抑住颤声的语气，吹道，“吾愿为侯爷手中之剑。”
白亦非久久没有言语。
事实上我在赌，赌他能不能窥探我的心思。
他的能力太逆天，而且我穿越时，秦时并没有出现这一号人物，万一他不仅能够窥探我的恐惧，还能窥探出我其实是个虚张声势的大草包——
那我也只能感慨造化弄人了。
片刻后，白亦非偏开了这个话题：“前些日子听得你向盖聂讨教剑术。”
“愧疚。盖先生乃鬼谷传人，而我资质愚钝。”
“盖聂是秦国的首席剑术教师，又是你的师兄，你向他讨教固然合理，却不一定合适。”
白亦非给了我一本剑谱。
第一本，也是最后一本的剑谱。
他的手指搭在我的脊柱上，轻轻敲了两下。
像是情人间的亲昵抚摸，又像是最深刻的警告——
不要背叛我。
*
练习剑术十天后，我接到了白亦非布置的第一个任务，去四公子韩宇府上偷一株天山雪莲。
韩宇是韩非的哥哥，同父异母的，也可能是异父异母的，这就得看两位夫人的忠诚度了……不过韩宇素来以精明世故著称，白亦非让我去偷他的天山雪莲，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还是太看不起韩宇了？
我问白亦非：“侯爷，帮手呢？有给我安排一个吗？”
白亦非瞥了我一眼，挥手让手下人递给我一卷羊皮图。
图上画了韩宇府邸的地图，以及收藏那株天山雪莲的房间。
看样子是不打算给我加派人手了。
白亦非告诉我：“韩宇不在府上。”
我不假思索地问道：“难道他去见小情人了？”
白亦非道：“他约了姬无夜。”
我：“……”
……呃，韩宇和姬无夜还能搅和到一起啊。不过他不在府上，我的工作量就减轻了很多。
白亦非还多提醒了我一句：“注意弓箭。”
我本来想约一下荆轲和盖聂助阵，但他俩都不在，我只好背着欺霜剑自己出发了。
韩宇在宫外的府邸离白亦非的并不远，我赶到那里之后，没办法从正门进入，只能从偏门旁边的围墙偷偷晃了进去。
一路往西，畅通无阻。
四公子府邸不像白亦非侯府那样庄重，也不似姬无夜将军府的浮夸，同样不像紫兰轩的唯美。它是个极为雅致的地方。
苍松点映翠竹，流水流过假山楼阁。静坐台上，一盘残棋未收，几声鸟鸣悠扬婉转，无外乎在诉说着四公子是个多么富有情趣的雅人。
虽然说气氛美好的让人想坐下喝茶，但眼下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我按照地图上找到藏有天山雪莲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终于在床底下的暗格里找到了一株……大包菜。
如此接地气的植物，一定就是冰山雪莲。
我把大包菜拎在手里，提了欺霜剑刚踏出房门，就在屋外的石头小径上看到了一个蓝衣墨发的美少年。
他年纪不大，容颜俊美，可惜冷若冰霜，正面无表情地举着一把弓箭对着我。
我明白了白亦非的那句：“小心弓箭。”
也明白了这条路上为什么刚才是畅通无阻。因为他早就在这里了。并且不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美少年一言不发，一箭射来，我提剑向前挥去，将其削成了两半。
但还没等我来得及得意，他嗖嗖嗖又是三箭连发，令我目不暇接。
一箭指向我的眉心，一箭指向我的咽喉，一箭指向我的胸口，每箭的轨道都是毒辣而精准。
我挥剑砍掉两箭，第三箭来不及砍，只能侧身堪堪躲过。
我再抬起头时，他已经再一次拉开了弓，这次是七箭满弓。
“误会误会，我不是刺客，是四公子的女儿。”我顺嘴胡说道，“真的，我是他遗落民间的。”
他冷了我一眼，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弓。
七箭齐发的威力不容小觑，我放弃了手里的大包菜，专心将寒气凝结于剑尖，提剑而上。
凌厉的箭气与凛冽的寒气相撞，发出嘶嘶的声响。
我默念心法，继续凝神聚敛寒气，七箭在距离我周身一寸的地方全部停了下来。
我挥剑将它们全部砍断。
美少年继续从背上抽出箭来，就在他抽箭的瞬间，数十道白羽贴着他的袖口狠狠划过，宛如十把锋利的匕首。
零星血花溅了一地。
我揪准时机，一跃冲到了他的面前，在他愣神之际，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大概是真的愣住了。
我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白凤，赞许道：“白兄弟，干的不错，你现在舍得在羽毛上涂毒啦？”
白凤在树枝上站定，看向他：“韩千乘。”
“你叫韩千乘？”我扯了扯美少年的腰带，挑眉道，“挺拽的嘛，还放箭射我，现在动不了了吧。”
白凤似乎和韩千乘有私仇，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带着敌意和不屑。
羽刃上涂了毒，让他的动作瞬间迟缓，而我也趁机点了韩千乘的定穴。
“你的百步穿杨之弓练的不错，”我的手指略过他的眼皮，刮了刮，“挖掉你这双眼睛，你觉得你还能有机会射箭吗？”
韩千乘冷冷道：“下作手段。”
我反问道：“你用箭暗算我就不下作了？”
“你闯进公子府邸偷窃，本就是死罪。其二，你谎称是公子的女儿，罪加一等。我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责任罢了，何来下作？”
……韩千乘说的倒也没错。
我擅自闯入韩宇的老窝，还偷了人家的冰山雪莲，又瞎说自己是韩宇的女儿。韩千乘是正面放箭，也没有暗地里动手，确实是……我这边下作。
而韩千乘即便如此，也没有放声大呼救兵。
大概是在白亦非手下混久了，我也没什么三观了。
“算了，不提了，我们放过彼此吧。我没打算挖你眼睛的。”我将手指从韩千乘的眼睛上移下来，笑嘻嘻道，“我就是来拿个冰山雪莲，完成老大的任务，你——”
我望着空中正把玩着冰山雪莲的白凤，讥讽道：“怎么，跟我玩黄雀在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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