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白日,周已然看郭文的晦暗面相就猜到夜里不会太平,虽然发生在家门口,他却没有插手的想法。
老人回来教训儿子,这种家庭矛盾还是他们自己内部解决为好。
周已然虽然没有插手的意思,外面的人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黑暗没有持续多久,短暂的恐慌后众人纷纷摸出了手机,感谢科技,感谢手机自带手电筒。
浩浩妈惊恐的发现自己抱不住儿子了,一个三岁的孩子力气能有多大呢?
“老郭!老郭!我拉不住了!你...你快求求妈呀!浩浩不能跟她走!”
已经死了的人能带活人去哪儿?
郭文也是拉着浩浩的,能真切感受到那股大力拉扯,心中也焦急万分,不知所措,只能跪在地上哀求,胡乱磕头。
可好话说尽也不见浩浩那边传来的力道放松。
这场景诡异极了,灵棚里其他人吓得失语,没人敢上前帮忙。
这场拉锯战很快有了结果。
浩浩抹着眼泪往灵棚外走去,他觉得今天的爸爸妈妈好奇怪,天都黑了还不回家,他不想管他们了,他要跟奶奶回家睡觉了。
郭文夫妇踉跄着追了出去,一出灵棚大门便是扑面而来的热度,和灵棚里分明是两个温度。
郭文有种回到真实世界的恍惚感。
他看见陶宅外古香古色的照壁,突然想到以前小区里的传闻。
据说陶姜的爷爷是个道士。
虽然不知真假,但看着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儿子,实在没其他法子,郭文咬牙转身朝陶宅跑去。
大门被拍的砰砰响,周已然不想做调解家庭矛盾的老娘舅也不行了。
门一打开郭文就扑上去急急开口:“陶大爷在吗?!救命?!”
你们自家人的事儿,还能这么严重?周已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错误了。
陶姜道:“爷爷这段时间出门了,不在
家。”
郭文一听他这话,急出一脑门汗,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边浩浩妈已经又开始拉锯战,听到老婆孩子的哭声,郭文心中也是六神无主。
“嗯?”周已然看着前头人贩子抢孩子一样的场景,疑惑不已,“现在阴间也有拐子了?”
郭文目光灼灼地攥住周已然衣摆,激动道:“你看得到?难道你也是道士?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我不是道士,”周已然用力抽出自己的衣服,“只是对这方面有些了解而已。”
郭文也是病急乱投医,眼看着老婆快要拉不住儿子了,急道:“求大师救命! ”
周已然对比了一下灵棚里挂着的老人遗照,回来的确实是郭家奶奶,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视线扫到冰棺前的长明灯,周已然道:“长明灯灭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才发现,放在棺尾的两截手臂粗的大蜡烛已经熄灭。
在场年长一些的人面色顿变,而小一辈的年轻人压根不知道长明灯的意义。
民间说法,在棺尾点长明灯能照亮通向阴间的路,替亡魂引路,让他们不至于迷路。
以前守灵点的长明灯是油灯,需要时时关注,不能让它熄灭,长明灯熄灭代表亡魂不安,也是子女不够重视。
现在大多会买这种特大号蜡烛,能燃许久,不必守着添油,减轻了守灵的负担。
像郭家这两根蜡烛齐齐熄灭的,也是难得一见。
看蜡烛的剩下的长度,熄灭的时间还不短。
郭文也是才发现长明灯已经灭了,看着灵棚里的麻将桌,心中后悔极了。
“那现在怎么办?”
“重新点上啊。”周已然在郭文拿着打火机准备上前点灯时阻止了他,“换个人去。”
郭文想起自己做的这一系列蠢事,和现在回来的老娘对他的态度,僵硬地退了回来。
最后是郭家大哥去点燃了长明灯。
说来也奇了,这灯一点上,灵棚里的阴冷渐渐被这一点小小的火光驱散,连浩浩妈那边也感觉浩浩身上那股力道松了许多。
其他人看不见,周已然却能清楚地看见小孩身边的老人家,身形佝偻一身青蓝寿衣,牵着孙子,脸上一片茫然。
这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浩浩被妈妈和奶奶几番折腾,这会儿正抹眼泪呢。
周已然面上带出个笑来,柔声问他:“小朋友,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家里睡觉呀?”
浩浩小朋友委屈得不行,细声细气地回答:“爸爸妈妈打牌,奶奶找不到他们,我带奶奶来找!”
周已然摸摸他的脑袋,浩浩只觉得头顶一暖,有些高兴地蹭了蹭。
“今儿是老人家头七?”看着他们点头,周已然道,“那你们心还挺大。”
这种日子也没预备些祭祀用的饭食。
头七亡灵返家,为了不让亡灵记挂,影响他投胎再试为人,亲人要回避。郭家这点做的倒好,举家出来搓麻将,可惜被老人家找来了。
郭文小声道:“嗨,我们不以为这些事封建迷信嘛!是糟粕!谁知道......”
“你觉得是迷信,那还在这办什么丧事,做给谁看?”周已然毫不留情面。
郭文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这种事不论办大办小,哪能真的不办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把我妈......送走......”
这话怎么说都别扭,显得他们多冷血无情似的,可老人家确实已经咽了气。
这不是那什么吗?——人鬼殊途。
周已然瞥他一眼,意有所指:“她愿不愿意走还得看你。”
“这...什么意思?”
“看你能不能劝走她,我也不是不能动手,只是若动了手,你母亲的魂体能不能保全......”
郭文吓得连连摆手:“别别别!”万一要是给他老娘弄魂飞魄散,他这儿子罪过可就大了。“那...还是我先劝劝?”
他娘生前最是疼他,可这死了之后脾气像是也变了,刚刚跪下求她也不管用,郭文有些踌躇道:“只是我妈现在......我们也没法沟通。”
神智浑噩之下接触了阳世亲人,原本虚弱的魂体被生气冲撞,老人已经有些散魂之态。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周已然咒语念完,郭老太太迷茫的神色渐渐褪去,环视了一圈,看到灵棚里挂着的遗照,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
她放开孙子的小手,神情悲伤不舍。
浩浩妈连忙将儿子抱到怀里,仔细擦干小脸上的泪痕,摸着儿子有些冰冷的身体,心中一阵后怕。
“行了,你现在可以同你妈好好说了。”
老人恢复神智自然一切好说,虽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差点把她气得死第二回,可她这个做妈的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像个老母亲一样将他原谅。
郭文咽了咽口水,他也看不见自己老娘的鬼魂在哪儿,只能凭着感觉对着面前的空气念叨:“妈我错了...我明儿就给您在殡仪馆好好办一场...以后逢年过节隔三差五都给您点蜡烧香......”
总之就是各种认错,各种许诺。
头一次看小弟在母亲面前这么气弱,这场景看得郭家其他几个子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同情他还是乘机幸灾乐祸。
郭文到底还是哄好了。
郭老太太最后看了她的后辈一眼,转身朝黑夜深处了,瘦弱的魂体依旧佝偻着,步子不太,走得慢慢悠悠,只是这回她没有栓着她的小孙儿一起了。
浩浩似有所感,在他妈妈怀里看着灵棚里挂着的奶奶照片,懵懵懂懂地大哭起来。
......
回到陶宅关上大门的那一刻,听着小孩的哭声,周已然轻轻叹了口气。
陶姜:“她为什么只对郭文这么愤怒?对她其他子女就要...嗯...宽松一些?”
“偏爱吧。”周已然道:“她偏爱小儿子的同时对小儿子的期待也就越高,付出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自然会生气愤怒。”
周已然:“这种还算是好的吧,至少没有对其他子女要求更多。”
陶姜明白了:“人心都是偏的?”
“人心自然都是偏的。”
“挺可怜的。”陶姜垂着眼,夜色模糊了他面上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声音低沉地道:“太不公平。”
这说的还是郭家的事儿吗?周已然认真想了想才开口:“也不尽然,人有喜恶,不可强求,但总会有人偏爱你。”
“有人连人民币都不喜欢呢,”周已然笑笑:“他们更爱美元。”
陶姜抬眼看他一眼,跟着笑了。
周已然推着他往内院走去:“好啦,总算清净了,咱们得好好休息才行,养精蓄锐才能和坤木秃驴一决高下......”
“卧·槽?!?”周已然吓出脏话。
“两位晚上好。”
无意中一抬头就看见挂在院里银杏树上的脑袋,周已然差点没恶心的吐出来。
若只是光溜溜的一个脑袋还好,偏偏下面还扯着一副内脏。
血糊糊的往下滴。
飞头降修炼到后期,可拖着肠胃飞行,遇猫吸猫血遇人吸人血。
因为飞行高度不高,所以降头盛行的地区很多人家会在围墙、房顶上种带刺植物,以防飞头来袭,期盼降头师倒霉被勾绊住。
坤木还真有这么倒霉,来偷袭居然被银杏树枝挂住了,被挂住的是自己的肠胃他也不敢生拉硬扯。
一个光头静静挂在树枝上,可怜无助还恶心。
银杏树枝不知道是刺穿了坤木的肠子还是其他什么内脏,血一直往下滴滴,
闻着浓郁的血腥味,周已然出离愤怒,谁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的血!说不定还是混合物!
“艹!!!太恶心了!把我们院子都搞脏了!”
“施主这是......强人所难。”
坤木无奈,我也不想啊。
周已然捡起地上用来浇菜的水管,对准坤木的头,冷笑一声:“我偏要强人所难。”
“来偷袭,总要付出点代价。”
说罢,将水龙头开关拧到最大的档次,对准坤木的脸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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