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脸上这才浮现出满意的神色，“可以。”
他又喊了一边晏遥的名字，认真问道：“真的不缺人？”
天庭有许多神仙都是高他好几倍，一般都是小晏小晏的叫，亲昵一些也有喊晏小哥的。在人间他得到的更多是老板这一类的称呼，正儿八经字正腔圆喊他名字的还真没有几个。
晏遥耳朵里边有痒意，轻轻嗯了一声，“不缺，我这个本来就是个小工程，龙女过来是因为她在的大学有实习任务，借个方便。”
他到现在依旧以为龙女是正儿八经来实习的。
“不过她和你有点矛盾，你在这里的话，估计她以后也不会来了，等会我得重新给她联系个地方。”
这话听起来生疏，哪吒眉毛一挑，质疑道：“什么叫‘你在这里'？”
“难不成我在这里委屈你了？”说这话的时候，少年脸上有莫名的光彩，神气到不能再神气，像极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
晏遥抿着嘴唇笑，连忙改口奉承他道：“哪里的事，三坛海会大神光临，寒舍自然蓬荜生辉。”
他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些关于哪吒三太子好斗逞凶性格恶劣的传闻，心想传言大多不符其实，未必空穴来风。
哪里是什么大魔头，分明是个潇洒可爱的少年郎嘛。
哪吒微微眯了眯眼，眉毛却飞得更高了，“那我给你干活，你留还是不留？”
留下哪吒的话，遇到妲己那样不讲理的妖怪也不需要那么担心，安全方面可以得到保障。相当于多了打手兼保镖不说，有正神兼职，自己负责的这个天庭现代化工程也可以长不少底气，申请经费和各种补贴的时候也可以更加理直气壮一些......
怎么看都是有百利而一害。
可问题在于晏遥开不起工资。
怎么说哪吒也是正神，在天庭咖位也重，光是出场费就够他吃上一壶，更不用说占据大头的工资了。但哪吒放下身段主动开口，拒绝的话，未免显得不识好歹不近人情。
斟酌再三，晏遥决定先把话说清楚，“三......哪吒，你真的要留在我这里吗？”
囊中着实羞涩，以至于他声音也小了不少，“确实有不少正神去天庭各种各样的工程部门兼职，但那是在好处之类的都提前商量好的情况下，现代化部门不大，在整个系统里也很边缘，在工资方面可能......”
“不要工资。”哪吒打断他，“我住在你这里就行。”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两者可以相抵。”
晏遥浑身一震。天上掉馅饼了——！还是刚好砸到头的那种！
晏遥差点被这桩从天而降的好事砸到整个人都晕乎，编辑打印合同的动作也慌乱了不少，差点把不该删除的条款都删掉不说，还敲错了好几个字。
他把还有些热乎的纸张拢了拢，和签字笔一起递了过去，“那你看一下这个合同，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我再改。”
哪吒接过了纸，别说是签字了，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纸张在他手里旋来旋去，最终化作一只洁白的鸽子朝门外飞去。它落下的不是羽毛，而是花瓣，一室芳香。
“合同要签的啊，你不签合同我怎么雇佣你。”晏遥扶额，“快把合同叫回来。”
“必须要签？”哪吒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上，拖着鼠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文件，“这个怎么弄？”
不是所有神仙都适应现代化生活，像是手机电脑还有互联网之类的东西往往是那些近百年才成仙的仙人们玩得比较熟练，当公务员的也基本都是这些神仙。
人间发展才多少年？天庭在智能机这方面的发展也才刚刚起步，除了换汤不换药拷贝出了人间的几个社交软件之外，功能简直和大哥大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天庭还有大概小半数神仙对科技的了解仅仅只限于聊天软件和方便购物。
晏遥联想到之前他办公桌上莫名出现的水渍，觉得可能在那时哪吒就已经在暗搓搓了解人间的信息了。
可惜那个时候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联想，那些可疑的线索及种种的隐晦之语完全没有关联成线，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出，他可能要等上几十年才知道哪吒的身份。
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之前就足够敏锐，今天这场冲突完全可以避免。
“这个主要是通过对软件的操作来方便办公。”晏遥简单讲解了一下，“电脑上还有许多其它软件，功能也不相同......你是不是该把合同叫回来了？”
哪吒撇了下嘴，“这张纸就能束缚住我？”
“不是束缚。”晏遥极具契约精神，非常认真地反驳他道，“只是合约。非要以束缚论的话，束缚的也不是你一个，而是签下名字的双方。”
他还在搜刮脑汁思考该怎么解释现代契约劳动合同这些，就发现哪吒不知道什么时候扭过头，很认真地在盯着自己看。
“假如我要是违反了上面的规矩，你也打不过我，并不能把我怎么样。”支着下巴，少年带着点散漫地开口，“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就是签了又怎么样呢？”晏遥打断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这才真切感到少年确实有一点桀骜难驯，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像根怎么扭也扭不过来的钢筋。“这和武力没有关系......怎么说呢，凡人违反合同，会有人间法律来制裁。尽管我们的天条不管这个，但我让你签是因为我得对你有个交代。”
“签了合同的话，我就对你有责任了，一些事情也可以代你出面，比如说刚刚龙女那边。”
哪吒可不想听他在念叨龙女这样龙女那样，干脆冲门外招了下手。白鸽扑棱着翅膀重新飞了回来，轻飘飘落回桌上，重新变成了合同。
哪吒抓起笔，潇洒又随意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后打了个响指，那张合同便自动出现在了晏遥手上。
一式两份，晏遥签上自己的名字，将哪咤那份递过去，又把自己那份合同收好，这才严肃道：“法术便利，但是这里是人间，能少用尽量还是少用吧。”
“没有外人在。”哪吒抬了下眼，又成功噎住了他。他目不转睛盯着屏幕，还是很好奇电脑的具体操作。
晏遥看着他不甚在意的侧脸，只好心道慢慢来。
他凑过去，握住了桌子上的鼠标，一个个点开软件给哪吒示范，“这些电脑上的软件基本都有便携的手机版，绑定账号之后也可以实现数据互通，十分方便。”
说来灌江口都早通了WiFi了，他以为像哪吒这样的少年神仙不说有多了解，最起码不会像天庭那些老古董一样表现得如此新奇的。
不单外表，他是真心觉得哪吒是少年人，或者说少年神仙。他身上同时具备乖巧和暴戾这两个冲突的元素，反复无常也直来直去，爱恨都写在脸上。
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不主动接触外界的类型。
“你不了解吗？”晏遥忍不住问出口，又觉得冒犯，改口道，“嗯......我的意思是天庭近些年挺流行向凡间看齐。”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哪吒并不会因为觉得这样有损形象而否认。他坦然点头，道：“上次来人间是五百年前。”
五百年没有接触人间，再加上天庭事务繁忙的话，确实可能和时代脱轨。
晏遥刚想出言安慰，便听见他继续道：“下来蹲了条不长眼的小龙，然后便回去闭关了。”
实打实被哪吒说话的大喘气给噎了一下，晏遥沉默了：“......那条小龙怎么样？”
哪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抛给了他一块玉佩。
绳子是拿龙筋编的。
晏遥捧着玉，收也不是，拒绝也不是，突然对哪吒的凶残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嗯，这回总是他亲眼看到的了。
哪吒用眼神示意他收下，“钱，奶茶的。”
过了片刻，他指着电脑又补充了一句，“给你这个，你要教我用。”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反而让人哭笑不得。
“包吃包住已经算奶茶了，”晏遥无奈，“而且说教你电脑也是随手为之的事情，没必要给我玉佩。”
“啰嗦。”
见他久久不行动，哪吒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晏遥手里一把夺过了玉佩，十分强硬地将它套在了青年的脖子上。
“让你收就收。”
这是收不收的问题吗？带着龙筋串的玉佩，要是哪天碰到龙族来办事，简直就是□□的嘲讽和拉仇恨。
哦，他雇了哪吒，哪吒在这里，估计S市以后也不会有什么龙族过来了。
可是龙族地据四海，遍布江河，放眼三界也是一等一的富庶。这或许就是钱与员工不可兼得吧。
晏遥偷偷去瞄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电脑上的少年，“你先幻化一身现代点的衣服，等会我带你去附近的商场置办点，刚好生活物品也要采购一份。”
哪吒耸肩，头也未抬道：“不是说不要随便用法术？”
他学以致用的速度实打实让晏遥震惊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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