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是认真的，做档案也是认真的。
哪怕对象是一只猫，还是特别护食不待见他的猫。
办公室门没锁，晏遥直接拧开门把手邀请顾念进去的时候，顾念还有些惊讶。
“不锁门没关系吗？”
晏遥只笑笑不说话。
小偷要是敢来他这里造访，保准有得受。
他把怎么都不肯老实服帖胖橘递给顾念，自己从桌上抽出了张表格，“体重数据有吗？还有平时爱好之类的，我先登记一下。”
与向来崇尚万物有灵的灵不一样，这只橘猫是在这个基础上产生了自己的想法，具备了自我意识。放在过去，这是成为妖怪的基础。
所以不能用寻常宠物的方式对待。
不过嘛，现在人间是末法时代，而且明令禁止不准成精，这只猫想要变成真正的猫妖没那么容易。
“……还要证件照啊。”凑过来看表格的顾念愣了一下，没想到晏遥会那么认真。
晏遥嗯了一声，他在填写阿橘的大致情况和备注，没有抬眼。
从顾念的角度看，青年浓密而黑的长睫毛格外引人注目。
“之前就说了，要过来给他照个证件照，卖萌表情包那种不行。”
说着他停下笔，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表格边缘沾了水。
奇怪，他不记得自己喝水的时候有不小心把水滴在桌子上。
他就这样继续填还是重写一份之间犹豫了会，回过神来的时候顾念已经放下了猫。
她特地安抚过，这会儿叫做阿橘的胖猫已经乖了很多，最起码没有直接冲上来就挠——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之前被他教训了一下，现在不敢上。
虽然还是张牙舞爪的。
顾念掏出了手机，“证件照的话，其实我这里有一张，刚把阿橘带回家的时候拍的。”
晏遥换了张新的登记表誊抄，抽空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欲言又止。
照片上的猫精瘦无比，步履优雅稳健，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高冷凶残范。很难将它和胖橘那张胖凶胖凶的脸对上。
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脑内闪过许多关于橘猫的梗，晏遥甚至有点想吐槽。
兴许是晏遥的神色太过诡异，顾念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迅速将这张图片划了过去，“那我重新拍一张……直接扫这个二维码传给你吗？”
她也不想的。但她家阿橘之前是流浪猫，没有吃过多少好东西，刚开始是没有把持住，等意识到阿橘已经不能再胖了之后，猫已经学会惨兮兮装可怜来获得食物了。
她有什么办法(╯‵□′)╯︵┻━┻
“阿橘乖不要闹，我们……”顾念说着就要给猫拍照。
晏遥看着猫，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一句：“嗯……其实胖归胖，身手还是挺矫健的，能看出点过去的影子。”
凄厉的喵呜声响起，原本还算老实的胖橘怒了，唰地一下就跳上了桌，弓着背冲晏遥低吼。
顾念：……
这或许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晏遥指了指旁边，“让让，我还要打印照片，不要在这儿堵着。”
胖橘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那张档案上，不住地叫，爪子还拼命挠着纸，发出刷拉刷拉的声响。
还好有桌垫，不然遭殃的就是这张办公桌了。
“你能帮我去买瓶水吗？”他掏出零钱交给顾念，“对面那条街就有个超市。”
顾念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下头，走前颇为不放心地看了好几眼橘猫，“我马上回来，阿橘乖一点哦？”
出去的时候，她随手带上了门，于是屋里只剩下了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现在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了。”晏遥就板起脸，“能说人话吗？”
胖橘喵喵了两声，眼中满是鄙夷。
晏遥拉开抽屉找药，没忘记随手敲了一下它的脑袋，“态度好点，我收拾你一个连精怪都算不上的胖猫动动手指都不用。”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掏出了盒铁罐装的绿箭薄荷糖，推开盖倒了一粒出来。
“便宜你了。”也不管胖橘愿不愿意，晏遥将那粒薄荷糖塞到了它嘴里。
老君制药厂出品，据说是专门开灵智用的，能是方便非妖族出身的神仙与动物沟通，新品上市的时候促销六八折。
当时他想着万一哪天能排上用场屯了瓶，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莫挨老子啊滚！”带着点低沉的咆哮响起，没等晏遥反应，发出声音的胖橘自己就吓了一大跳，差点撞翻桌上的多肉盆栽。
居然还是少年音。
晏遥憋笑，觉得这只胖橘可能并不大，“你几岁？”
胖橘整只猫都炸了，又懵又炸，连晏遥把他拎起来也没有多做挣扎。
“鉴于这是你的终生大事，我觉得还是直接问你比较好。”晏遥耸肩道，“你是怎么和顾念小姐认识的？”
胖橘舔了下爪子，好像终于接受了自己突然可以口吐人言的事实，但态度依然不配合。
“和你没关系。”它说，“放我下来，我要和念念回去。”
胖归胖，这只猫的语气还是很傲慢，甚至朝晏遥舞了舞爪子，“这是本猫和念念的事。”
晏遥直接给他来了记无情制裁，一个手刀拍在了猫脑袋上。
“配合一点。”晏遥说，“不想被顾念送人就老实回答。”
有些事情涉及隐私，在顾念不打算主动告知的情况下，晏遥不会去问。但他确实需要一点对于情况的了解，以便做出判断，作为当事猫的胖橘刚好可以告诉他。
在尊重顾念选择的前提下，他只是想少上那么一点可惜——哪怕现代比他曾经生活过的年代要发达许多，郁结于心还是会对身体产生损害，特别是对顾念这样体质偏柔弱的女孩子来说。
胖橘嗷呜一声，趁晏遥不注意挠了下他的手，得逞后又迅速蹿回桌上，钻到那一堆文件和打印纸后面，试图用屏障遮挡住自己庞大的身躯。
在这只猫能开口说话之后，晏遥莫名觉得它变智障了很多。当然，本来也不那么聪明就是了。
橘猫的声音从纸后面传来，“念念回来之后我可以和念念说话吗？”
“不可以，你是猫，你应该喵喵叫。”晏遥强调，“而且这个药有时效，只能让你说一会儿话。”
他就差没有在脸上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字了。
“就是念念要回家但是她不想不要我呗。”说到顾念的家里人，胖橘似乎颇有微词。
晏遥只看见他拖出来的大半截尾巴疯狂甩动，“买房结婚还有安稳这种……我是这样听说的，念念又不喜欢他们说的那种。”
“但是念念很好又心软又美，说了好多次之后就答应了。”
晏遥懒得去纠正橘猫奇奇怪怪的形容词，“假如你乖一点，说不定她还能继续养你？”
至少在顾念的描述之中，她不得不找人托付猫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担心这只胖橘因为性格引起冲突，而自己又无法权衡。
如果胖橘能温顺一点，说不定顾念的家人可以接受，而且这猫本身就有灵智，自己在强调一下应该不会随便吃外面的东西。
“我不喜欢人。”胖橘舔着爪子，声音也比方才冷了不少，“我还是小猫的时候就被追着打了。”
这涉及到流浪猫和爱心和生态环境这方面的问题，晏遥不做讨论。
“只有顾念不一样？”他这样问道，然后指了指自己，“其实你试着和我这样说话相处就行了，不要表现出那么强的攻击性......”
胖橘打断他，“你不是人。”
他也是被念念抱在怀里看过电视剧的！什么神仙妖怪这种他还是知道的！
晏遥：……
“我曾经是人。”他反驳道，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不过这只橘猫这样执着，他一开始的打算似乎也可以取消了。
顾念舍不得这只猫，这只猫也认定了顾念。
说起来，晏遥原本是打算让玄奘法师帮忙感化这只猫，让它脾气变得稍微温顺一点的。
这种业务他第一次办，不熟，条件允许的话，他想拿出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顾念其实不想回家，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放弃在S市发展的机会，而这只胖橘也不会接受其它的人类当自己的主人，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也要跟着顾念。
“我要跟念念走。”胖橘异常执拗道，“你不准让她把我送人。”
“这不是我准不准的问题。”晏遥将它从文件堆后面拽出来，试图让一只猫明白什么叫人情什么叫裹挟什么叫难以割舍迫于无奈。
苦口婆心说了一通之后，胖橘舔了舔爪子，高冷道：“不懂，我就要念念。”
对牛弹琴，晏遥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只胖猫而已，没必要这么计较。
“那你先跟顾念回去，晚上我再去找你们。”晏遥颇有些头疼道，“放心，我会尽力让她把你留下来的。”
具体是怎样一个情况，他准备晚上入梦看看——那什么，尽管不想侵犯他人隐私，结果还是得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他也很无奈啊。
晏遥轻轻拍了下胖橘的肚子，“实在不行就给你找个好人家。”
橘猫又要挠他。
适时顾念拿着饮料推门而入，“对面那家超市好像不开了，我去别的地方买了……阿橘你又不听话！”
晏遥缩回手，分外无辜：“大概是我记错了吧，麻烦了。”
胖橘愤怒地喵了数声，发现自己已经不能说话了，整只猫都气成了皮球。
“我刚刚已经帮他登记完了，也联系了一下认识的几个朋友。”晏遥笑得温和，“你留个联系方式，带它回去等消息就好。”
有些惊异于晏遥的效率，但顾念还是留下了手机微信和家庭住址，将饮料放在桌子上后抱起了自家的橘猫。
走之前，她不忘再度向晏遥表达了自己的感谢，还强迫胖橘和挥了挥爪子表示道别。
室内再度恢复安静。
晏遥看着桌子上那盒绿箭，突然萌生了大胆的想法。
……没道理猫都有灵智了，他养的莲花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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