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遥拿起从打印机里吐出的资料，细细将它们拢好后放入了文件夹中，然后将文件夹递给了对面的青年。
“这里是目前我这里登记过的公司，您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没有合适的话我再联系其它几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快捷方式点进了的现代化工作板块，迅速给几条申请点上了通过。
天庭近代化是最近十几年刚刚开始做的工程，在这群年纪最小也是以百岁计算的仙人面前实在是过于年轻，再加上大家闭关的闭关修炼的修炼，最初立项的时候，并没有人愿意接手这样一个烂摊子。
于是这个项目就到了晏遥手上。
理由也很简单——晏遥是散仙，不需要管事，而且办事认真，性格沉稳，是可塑之材。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可塑之材，不过既然玉帝的旨意上面这样写了，就姑且当做是真的吧。
变成项目负责人的晏遥还是那个小散仙，只不过听起来格调稍微高了一些。
可是就在他以为自己要顶着虚职到天荒地老的时候，这个项目火了。
御剑飞行爽吗？爽，可是要自己来，不如坐飞机来得方便，而且还有位置坐着，还有人驾驶，根本不需要多操心。
最重要的一点是飞机上有专门的飞机餐，御剑或者乘云气的时候打牙祭不是不可以，可被人知道之后怎么办？神仙不要面子啊？
还有那个可以通话，和千里传音差不多手机。千里传音虽然不要拨号，但是它没有手机上那些叫做app的东西，也没有手机那么好玩。
更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神仙做出的幻境能比人间层出不穷花样百出的游戏好玩的。
就这样，在科技树上努力点亮技能的人间火了一把。
特别是在第一批在天庭驻人间办事处的领取身份的神仙纷纷乐不思蜀之后，晏遥直接从小透明变成了大红人。
红到发紫的那种。
登记拍板的权利都在他一个人手里，而大家想去人间体验生活，间接等于满天神佛都有求于他，不膨胀简直没有道理。
好在晏遥比较佛系，足够心平气和。
他拿工资办事，只是办个证明登记身份而已，没有必要把自己看得多了不起，本本分分就好。
凭借自己对凡间的了解，他认真给每一位前来找他□□的仙人推荐合适的身份与职业，并结合他们下凡的目的给出了一些比较实用的建议。
据说天庭八卦号说，他人美声甜服务态度好，导致不少原本只是一般感兴趣的大佬们过来凑了个热闹，连锁效应一带，直接从小散仙变成了天庭新贵。
可是没有天庭新贵会为业绩和钱发愁，刷微博看到这条推送的时候，晏遥简直想揪着负责人问他良心痛不痛。
这是捧杀！
要知道，天庭现代化是当初只是个用来凑门面的鸡肋空架子项目，玉帝并没有给多少拨款。
哪怕这几年突然火了，但项目资金也就那么些。
——天庭经济也不太好。
不过情况特殊，玉帝那边准许他修改了一点条例，将项目资金由无偿发放改成了有偿借助，那些在凡间体验生活的神仙在生活稳定下来之后按年将当初的资金返还回来，混得好则要多付一点利息。
这是从人间的分期里得到的灵感。虽然有些神仙混得不太好，但也不乏在现代如鱼得水的家伙，这么一减一加，收支勉强能维持平衡，项目得以继续运营。
甚至在做账本的时候，晏遥会有再多来几个大佬下凡自己项目就能盈利了的错觉。
在他眼前的这位就是大佬。
旃檀功德佛。更通俗一点，眼前这位就是那个前世为佛祖弟子，从大唐往西天取经，有个贼厉害的徒弟的那个三藏法师。
裙带关系遍布三界。
许多有佛教背景的神仙选的都是与宗教有关的工作，更不乏下凡后选择当和尚的。有专业基础，适应起来要比较简单。
晏遥原本以为观音大士跑去当心理医生已经足够惊世骇俗，直到这位慈悲为怀的唐长老讲出了他的目标。
唐玄奘，旃檀功德佛，想要出道成为爱豆。
青年面如朗月、眼似莲花，眉心还点红痣，比起阿难也不遑多让。更不要说他还特地蓄了一头长发，怎么看都是小姑娘们时下正吃的那款颜。
虽然想法有些怪诞，但就凭这张脸，晏遥觉得玄奘大师在娱乐圈顺风顺水不成问题。
谁让这是看脸的世界呢。
然而唐长老虽然想要成为爱豆，却并不想当演员。
——他想要成为一名歌手，搞摇滚唱rap的那种。
尽管私下里觉得这位大师可能是念经念多了堵住了脑子，晏遥依旧帮他筛选出了所有正在招收练习生且名声良好的娱乐公司。
至于面试流程和各种环节之类的，爱莫能助。
青年在低头翻看他递过去的资料，纤长睫毛几乎要扫在书页上，原本带到耳后的乌黑发丝也跳出来几缕，怎么看都是那种文艺美青年。
晏遥实在难以想象他在台上大喊大叫的样子。脑补一下，简直和齐天大圣拿着他那根定海神针绣花一样惊悚。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打个预防针。
“这里只是目前招收练习生的公司，还有几家名声很好的公司练习生已经收满了，不过那是上半年的事情，过段时间应该还会再收一批。”
言下之意是这次不过，还有其它机会。
唐玄奘眸子弯了弯，显然是听进去了晏遥的话。他站了起来，将文件夹合上后塞入腋下，“谢谢小晏，这些应该就够啦，我可是有提前准备的。”
晏遥很好奇他到底准备了什么，但对方既然没有主动提起，直接询问未免有些不尊重。毕竟他只是个办事人员而已。
不过他还是希望对方可以顺利通过海选的。说唱大悲咒似乎还挺带感？
“走之前冒昧问一下，你这莲花？”向他告别之后，唐玄奘好像才注意到什么似的，愣了一下。
晏遥办公室角落里是个书架，除了书和一些摆件之外，架子上还有个刻意烧出裂纹的碧色瓷缸，不大，只比寻常用的碗要宽上一些。从唐玄奘的角度看，可以看到半朵探出头，花叶如针尖的莲花。
他本能觉得这多莲花眼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刚刚好像还看到花瓣晃悠悠动了好几下，仿佛在送客一样。
爱好养花种草的佛系散仙晏遥眼睛亮了亮，面对这位旃檀功德佛顿时好感上升了不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他养的碗莲。
碗莲是他前段日子去买花种的时候捡到的，品种不详。
他见到这盆莲花的时候，它正在被随意地丢弃在路边的草地里，连个容器也没有，半开未开的花瓣蔫哒哒的，就连叶尖也泛着枯色，边缘处有微微的蜷起。
但晏遥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碗莲，深红色从花瓣尖开始蜿蜒往下，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均匀。即使它看起来狼狈了些，也无损风姿和美貌。
他的第一反应是主人只带走了装碗莲的花盆而粗心丢了莲花，毕竟它那样漂亮，晏遥完全想不出什么非要丢弃的理由。
为了照顾莲花，或者说等待某个粗心的失主，他放弃了买种子的打算，决定在这里先等等看。趁着路边没有人注意，他用法术直接变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盆，又注了些泉水进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株碗莲，将它安了进去。
水是灵泉水，有灵气滋养，暂时不填营养泥也没关系。
然而等了一天之后，并没有所谓的失主前来认领，他就干脆把这盆碗莲抱了回来。
用白等一天来换盆莲花，简直占大便宜了。他当天就给这盆碗莲换了上好的瓷器，又特地问掌管蟠桃园的女仙要了些蟠桃根部的土壤和浇灌的水，反复折腾选摆放位置，这才将莲花安顿下来。
毫不夸张地说，有这盆碗莲在，他觉得整个办公室都清凉了许多。
唐玄奘静静听完来龙去脉，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朵莲花，发现纤细柔弱的花瓣尖正对着他，隐隐带着杀气。
鬼知道为什么他能从一朵莲花上感觉到杀气。
他想起前段日子闹得挺大的哪吒三太子的事，又看了一眼显然相当高兴和满足的晏遥，默默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他还是......算了吧。
他的慈悲是慈悲，哪吒发慈悲就是超度了。暴力超度。
“三藏法师？”晏遥将他从走神的边缘拉回来，询问道，“是还有什么没盖章的证件吗？”
他看见青年神色有些恍惚，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也不说话，便下意识以为对方是在回想有没有遗漏的事情没办。
毕竟神仙和神仙的地位不一样，要办的证明也各有不同，更不要提唐玄奘这种不在天庭编制内的神仙了，什么外驻证暂留证，都需要签署的。
唐玄奘一口否决：“不，没有了，我的手续已经全办好了。”看着晏遥满是怀疑的神色，他迅速补充道：“我只是觉得你养的莲花好看。”
哪吒嘛，谁都知道的，天庭第一美少年，和他拜把子兄弟天庭第一美青年杨戟并称天庭二美。他不好看谁好看？
“我也觉得它好看。”于是晏遥的注意力又回到碗莲身上，不放过哪怕任何一个夸赞它的机会，“您是不知道......”
提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他眉眼弯弯，左侧脸颊也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只是话还没说完，原本还在门口处站着的唐玄奘就没了踪影。
未来得及送客的晏遥摸不着头脑，只好重新坐回电脑前。
角落里，莲花悄悄将花瓣合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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