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夏季的入夜时间总是要比其他季节略晚。

    太阳落山后,空气中流淌的燥热微微的降下去了点,街道繁华,路边的大排档和烧烤摊坐满了撸串和烧烤的人,处处都是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

    晚上八点,恰好是酒吧的黄金时间。

    时尧站在觅一的门口,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沈泽依旧不断发过来的,言辞从开始的心平气和到语气不善的消息,轻声叹了口气,将手机熄屏,踏进了本市据说是风评最好的一家酒吧。

    这是他和沈泽在一起后自己第一次踏进酒吧,室内激烈而嘈杂的电音和在舞池内扭着腰的靓丽风景,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和视线,时尧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从进了这个门开始,就一直突突直跳。

    “真是老了...”他摇着头坐在吧台前,对着吧台里把玩着调酒壶画着骚气眼线的的男人昂了昂下巴“百威。”

    “一个人啊帅哥?”那个胸牌上写着东尼的调酒师将酒瓶推到他身边,笑眯眯的抛了个媚眼“百威没什么意思,要不要了解一下我们的特推?”

    “什么?”时尧被他的媚眼震得一个激灵,别开眼神灌了口酒。

    “一夜限定。”

    时尧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名字还不错,”他朝着东尼点点头“就这个。”

    “行嘞帅哥,点了这个就可以去卡座了。”东尼操着一口东北口音,故作娇羞的捂住嘴“您坐那儿等着就行。”

    “嗯。”时尧站起身,刚刚口袋里的手机从自己站在门口的时候就没停过震动,他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沈泽发过来骂自己的。

    跟沈泽在一起三年,刚开始的一年两人还算正常恋爱,但随着沈泽公司越来越忙,两个人一个月能见一两面都奢侈。加上自己思想比较保守,一直觉得还是订了婚再发生关系比较好,拒绝了多次之后,沈泽就没再提过,对自己也越来越冷淡。

    直到昨天他发现沈泽和公司的一位女下属搞在一起的时候,只考虑了一晚便毅然决然的跟他说了分手。

    沈泽本来就是双,这在两人恋爱之前时尧就知道。

    手机断断续续震动的微信铃声响了许久终于停下。时尧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盛着深棕红色液体的酒杯放在面前,还没等他安安静静歇口气,手机又震了起来,这次持续的时间较长,看样子应该是打了电话过来。

    他摸了摸口袋,想着这样逃避也不是个办法,就起了身,照着墙上的标识往卫生间走去。

    嘈杂的周边噪音一下变得空灵许多,桌面上“小沈啊”三个字正在屏幕当中,提醒着自己快点接电话。

    “喂,沈…”时尧张口,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压抑着怒气的熟悉声线打断了将要出口的话。

    “舍得接的电话了?时尧,你疯了?撂下一句分手给我说走就走?”沈泽冷笑,声音越发森寒“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立刻回来认错,我兴许还能原谅你。”

    “要么,收拾你的东西,马上给我滚的远远的!”

    时尧捏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努力克制住嗓音中的颤抖“东西我不要了。”

    “呵呵…”听了他故作镇定的回答语气,沈泽怒极反笑,他讥笑开口“你以为你离开我我会有什么损失吗?”

    “你现在的吃穿住行,你的工作,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离了我,你活的下去吗?”

    “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时尧盯着面前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晰“从你出轨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清楚,我们之间已经不会有任何关系存续了。”

    “骨气不能当饭吃。”沈泽话中的讽刺意味十分明显“别忘了,你父母去世后你是怎么过来的。”

    时尧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他挺直腰背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摇摇头将脑子里复杂的思绪甩开,洗了个手,转身,大步往回卡座的方向走。

    时尧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时候,一位身着Valentino烟灰色高定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隔间的门,走到台前洗手。

    偷听别人讲电话真的挺猥琐的…

    但是自己也不是有意的。

    骆程恺内心复杂,表面却毫不动声色,淡定的洗完了手。

    觅一是他偶尔闲下来唯一一个会过来放松的地方。因为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他一向都是坐在二楼的包厢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今天自己突发奇想,想要感受一下一楼的热闹,所以才没有去包厢,在楼下找了个拐角独自喝酒,没想到出来上个厕所,竟然被他听见了小情侣的分手现场。

    这也只是个小插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抽出张纸擦干了手,便准备拐个弯去二楼,从那条较为隐秘的VIP通道离开。

    却不料,还未等他刷上指纹进入电梯,两个互相搭着的身影就急匆匆往这边跑过来,那个看起来意识清醒的是个纹着花臂的壮汉。

    他的脖子上搭着只纤瘦白皙的手臂,那只手臂的主人,此时正紧皱眉头闭着双眼,一副下一秒就要吐出来的颓废模样。

    与那手臂的白皙肤色不相搭的是,他的整个脸和脖子,乃至深蓝色衬衫领口微微裸露出来的一片肌肤,都红的吓人。

    骆程恺按电梯的手指顿了顿,有意往两人去的方向小幅度的探去了一个眼神。

    这向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但那个喝醉了的男人明显没有了行为能力,最重要的是,他完全长在了自己的取向喜好上。

    他站在原地稍稍犹豫了几秒钟,便向着刚刚两人离开的方向转过身,快步朝着卫生间的位置走了过去。

    卫生间门口隐隐有交谈声出现,骆程恺推开门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双手撑着洗手台的醉酒男人,身边那个花臂壮汉正一脸愁眉苦脸的看着那个头都要垂进池子中的人,手中不知道在手机上摆弄什么。

    见自己进来,站在不远处看了他们一会,花臂立刻双眼放光,几步凑到自己身前,语气期待。

    “您是他的朋友吗?”

    “是。”骆程恺微微惊讶,只犹豫了不到一秒便爽快的应了一句。

    那花臂闻言,一双眼睛眯起,笑的异常绚烂,他将手中的手机双手递到骆程恺身前“他喝醉了,麻烦您带他回去,我看他一个人喝醉了不安全,就擅自把他扶过来了,正犯愁怎么联系他朋友呢。”

    花臂见骆程恺接过手机,刚要松口气,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一边那个差点软倒在地的人,尴尬的呵呵笑了一声“那是他的手机。”

    骆程恺一点头,拿出钱包掏出了一叠粉红纸币,递给花臂的同时接过了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麻烦了,感谢。”

    “举手之劳,这、这怎么好意思。”花臂嘴上这么客套,顺手笑眯眯的接过了那一叠厚度不菲的纸币,朝着骆程恺挥了挥手“你对象?以后小心点撒,他这样的长相在这里很容易被人捡走的。”

    “谢谢。”骆程恺将花臂刚刚给自己的手机塞进西装裤兜中,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了。

    ——

    时尧现在的意识只能用混沌来形容。

    刚才自己回到卡座后身体还在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止不住的颤抖,面前那杯一夜限定里面的冰块也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在酒吧闪烁不定的暧昧灯光里散发着细碎的亮光,他没什么思考的就拿过了酒杯,仰头几口便尽数灌入了喉中。

    浓烈的酒精味让他止不住的皱眉头,嘴里还残留着刚刚没有完全融化的几粒小冰块,冲淡了刚刚那股刺激的酒精味,他这时才品尝到酒中梅子的清香味。

    当口中的冰块全部融化殆尽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开始隐隐的热了起来。尽管身边就是冷气的出风口,但那股从身体里烧起来的热度还是让他难受的松了松领口的的扣子。

    随后便开始一阵阵的晕乎和反胃,他听见有人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忙,忙不迭的点头应了声后便被带到了自己刚刚和沈泽挂完电话的卫生间。

    当自己被人公主抱起来进了电梯的时候,时尧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盯着自己脑袋斜上方那个英俊且抱着自己还能一脸淡定不大喘气的男人,字正腔圆的开口“您好。”

    骆程恺垂下眼皮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现在仍是醉酒状态后,便重新抬起眼,没有打算应他的话。

    “您好。”时尧见他并不搭理自己,被无视的不爽让他即使是迷糊的状态语气也带了点愤怒“您哪位?”

    “...”骆程恺见他一副不得到回答决不罢休的状态,顿了一下道“你喝多了,我帮你找个地方安顿一晚。”

    “谢谢。”时尧得了回答,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只是表情立刻软下来,恢复了平常那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老老实实的将刚刚用力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缩在骆程恺的怀里,几乎是瞬间便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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