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喜欢》
荣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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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寒风席卷街道,卷起一片萧索。
窗外,阴沉的天空低而矮,灰蒙蒙一片,像极了打翻了颜料盘所做的油画。
随即哒哒的雨声砸在玻璃窗上闷声作响,雨势颇有只增不减的势头。
与此同时,室内的空气也快凝结成冰。
望着严丝合缝的窗户,晏栖百无聊赖地晃荡着高脚杯里的红酒,浅饮了一口。
水晶吊灯的光泽衬得她肤白如玉,如同上好的凝脂,皎洁且不染一丝瑕疵。
天气一转凉,晏栖被惯出来的懒毛病就显露无疑,结束掉D.MO分部的工作,她只想赖在沙发上假寐片刻,甚至今晚栗樱打电话叫她去做SPA,她都疏疏拒绝。
耐不住手机在大衣口袋不停震动,晏栖不悦地摁开了显示屏,来电人显示的是方闻,傅之屿的随身助理。
她眉心微跳,拧结在一起的眉头定格,心情除了莫名其妙更多的是滋生出的不安。
方闻礼貌地叫了声:“晏小姐。”
晏栖被这声拉回了思绪,她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浪费自己的时间,应了声便接着道:“方助理,有事直说。”
“傅导让我来传话,他今晚会回来。”
晏栖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这么突然?”
却又想着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还是得有的,到底转换了个问话方式:“之前不是说拍摄周期是四个月?”
方闻支支吾吾的:“我也不清楚,要不然等傅导回来,您直接问他就是。”
毕竟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具体戏份和拍摄节奏都掌控在傅之屿手里。
晏栖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眼睫轻颤着:“傅导人现在在哪儿呢?”
“《生还之地》的杀青宴今晚会在瑞熙举办,傅导...... ”方闻被傅之屿杀过来都一个眼神给止住了后半句,硬生生改了口:“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两人坐在车后座,车开往的方向正是瑞熙酒店。
傅之屿明明可以轻而易举进行交待,偏偏让方闻这个外人夹在夫妻俩左右为难。
清官难断家务事,方闻选择继续保住小饭碗,不敢吱声。
晏栖轻哂了声,不就是觉得亲自打过来两人都会难堪么,还扯了这么个鬼理由。
“行了,告诉你们傅导——”
她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如同慵懒的猫,语气轻扬:“我随时恭候。”
方闻瞥了眼傅之屿的脸色:“她挂了。”
傅之屿脑子里还盘旋着刚才那句“随时恭候”,嘴角不觉噙着笑意。
“媒体那边我们都安排好了,今晚会放出消息。”方闻掏出小本本,进行着最后的准备交接。
“嗯。”傅之屿不置可否。
他身高腿长,挤占了后座大部分的空间,眼眸却一眨不眨盯着被雨水浸染的玻璃。
他这三个月一直生活在加州的阳光下,回来后见到江城的雨都觉得亲切了些。
雨声搅的人思绪更乱,晏栖属于嘴硬类型,方才说恭候是假,头疼才是真。
两人上次相见,就是领证的时候,一对壁人,拍结婚证上的照片却显得貌合神离。
并且按时间推测,他昨天就到了江城,但一点信儿都没有,婚姻的有名无实昭然若揭。
啪嗒啪嗒划开好友列表,晏栖咬着下唇,在这个问题上好像只能向栗樱求助,便可怜兮兮地发了条:【栗子宝贝,有时间吗?】
栗樱给她拍了张自己在做SPA的自拍,调侃道:【怎么了?想通要和姐姐一起做SPA了?】
【不是......傅之屿回国了,今晚上要回来。】
【卧槽!!!!!!】
足足六个感叹号,晏栖已经想象到栗樱从按摩椅上弹跳起来的场景了。
震惊之余,栗樱解了浴帽,大波浪卷垂在肩头,成熟妩媚尽显:【傅之屿这狗男人可以啊!悄无声息提前回国,接下来是不是要豪掷百万开始追妻?】
由于斯凯瑞旗下公司的合并壮大,栗樱作为老爷子唯一的掌上明珠,近几年自然稳坐名媛圈头把交椅。晏栖想,要是性别转换一下,豪掷百万追妻这样的剧情发生在栗樱身上,好像也说的过去。
晏栖盯着天花板愣神:【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傅之屿的心思她捉摸不透,两人家族联姻这事儿,之前他一直持的保留意见,直到在一次慈善拍卖晚会上,晏栖一次性花费百万拍卖下一对绣莲金碗,并当众将钱捐到公益事业里,男人回去的当晚就松了口,更夸张的是,第二天连人带着戒指到了她的公寓楼下等人。
一切快的像台风,所以晏栖这小脑袋瓜现在还没想明白,那时候的傅之屿看上她什么了?是风光无限、善良爱慈善、还是会败钱的能力?
栗樱做完SPA只觉神清气爽,晃荡着笔直修长的双腿给发过去了一条语音:【别烦心了,贴心栗子明天给你去爱马仕的店里配货,是你之前看中的那一款嗷。】
【谢谢爸爸!】她随之发了条小蓝人抱大腿的表情包过去。
都说千金难解愁,现在的晏栖觉得那是他们不懂将金钱转化成消费的快乐。
【最新消息,请打开电视娱乐频道看你们家傅导。】
栗樱算是个“消息通”,明明是傅之屿主动联系媒体那边放料,现在倒成了媒体曝光杀青宴现场,说到底都只是用来吸引流量的一种手段。
被栗樱挑来了好奇心,晏栖总算是打开了三个月没开过一回的电视。调至娱乐频道,已经有媒体放了几张现场杀青宴的图,也是在为电影《生还之地》预热造势。
照片里,晏栖一眼看到了傅之屿。
与一般不计形象的导演不一样,他外貌本身就出众,薄唇抿着,鼻梁微挺。周遭人都因为杀青宴现场的氛围乐呵呵笑着,唯有他喜怒不显,一身西装革履,领带周正,带着分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此刻,瑞熙酒店。
登的上台面的主演正推杯逢盏,流量小生、演技派、娱乐圈大佬齐聚,另外几桌便是电影幕后的工作人员,一起拍了这么久,多多少少有感情,气氛倒算和睦。
傅之屿坐在主创团队最中心的位置,他漫不经心松开衬衫最顶上的一颗纽扣,喉结滚动。
“傅导,我敬你。”女人扭着水蛇腰,半个身子恨不得贴在他的椅背上。
来的女人是电影里的女三号,传闻星亚娱乐怎么捧都捧不红的女艺人涂嫣然,前些年甚至为了红专门去改了名字,脸上也没少动过。
刚刚专程过来敬酒自然是为了巴结傅之屿这位娱乐圈头号资本家,要是有金主捧,她还怕什么不红。
“谢谢。”他早早看出女人的心思,却保持风度地举起白兰地酒杯,一饮而尽。
傅之屿垂眸看了眼腕表,兴致疏疏:“时间不早了,你们慢慢玩,方闻会留在这里结账的。”
此话一出,厚着脸皮的涂嫣然也僵立在原地,知道傅之屿是个说一不二的,她总不能这么不懂脸色。
桌上的制片方喝的满脸涨红,站起身来挽留:“我们又不是怕傅导您跑账,只是这热热闹闹的杀青宴少了导演不好吧......还是说这么急赶回家是有什么事么?”
涂嫣然见状,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对啊,大家都还没敬酒呢,玩的痛快,票房大卖。”
谁知傅之屿机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我夫人还在家等我。”
满座哗然。
还有几个单纯的新人在背后犯花痴:“啊傅导好帅啊,现实版宠妻狂魔了吧!”
有人使了个眼色:“小声点,别惹事。”
涂嫣然气鼓鼓蹬着恨天高回了座位,食欲全无。
没理会背后的嚼舌根,傅之屿单手抄进西装裤,身姿笔挺,到了门口把方闻叫过来:“都看着点儿,别出什么事。”
“好勒傅导。”
跟在他身边两三年,方闻深知娱乐圈从来都不缺料,宣传意图点到即止,再闹出点什么别的幺蛾子,那可不在傅之屿的计划范围之内。
楼下,司机恭恭敬敬拉开车门:“您还是回昨天下榻的酒店吗?”
傅之屿微扬眼尾,话音干脆:“不,回南都名区。”
窗外的雨声更大,晏栖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也没下沙发迎接,装模作样摊了本时尚杂志,视线落在玄关处。
傅之屿回来的那阵雨势最大,肩膀湿了大半,即使从地下车库走到楼下所费时间不长,但黑发还是染了些雨丝的凉意。
“七七,我回来了。”他率先开了口,语调平常。
晏栖身边所有熟识的朋友都会唤她七七,一是七音同“栖”,还有就是她生日也在七月七,从小到大这么叫的人不少,唯有傅之屿,每每叫来都能让她心颤一下。
晏栖表面仍是波澜不惊的,趿着红丝绒拖鞋去倒了两杯蜂蜜水,搭腔道:“外面挺冷的吧。”
他解开被雨沾湿的西服扣子,内搭的白色衬衫匀净,随即端过蜂蜜水咕咚喝了两口:“还好。”
她鼻子很灵,男人一靠近,酒味裹着不知名的劣质香水味就萦绕在鼻息间挥散不去。
见晏栖表情生厌,傅之屿服了软:“抱歉,我马上去洗澡。”
酒味她能理解,杀青晏这种左右逢源的局,多多少少得喝酒。
但劣质的香水味算哪门子回事?
要不是早就知晓男人的行事作风,晏栖还真觉得他回来之前还去了趟风月场所。
晏栖双手抱臂,她五官生的精致,淡丽的妆容更衬得她眉目隽秀,让人挪不开眼。
目光停留在男人的西服上,似是确认某种事物后,晏栖弯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傅之屿还没明白她在笑什么的时候,女人已经攀附上他的肩膀,纤细的十指在料子缓慢上摩挲,温热的呼吸紧贴着他耳朵,周遭全覆盖着她的茉莉香。
他低声唤她:“七七......”
晏栖已经后撤了一步,傅之屿的眼神残留着不解,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衣服上温热的残留。
晏栖捏着根长发,栗色微卷,很明显不属于她。
“这个,傅导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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