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五指桥一行十分顺遂, 双方在桥两头摆开阵仗,互通了文书。
魏先生口述,柴文俊下笔,一封厚厚的信函交给对方。要和谈容易,且用河口城来换, 京州大军需得退出河口百里, 并且将州中主战的将领惩戒了。条件提得苛刻, 存的就是讨价还价的心。
对方姿态放得特别低,在查验了自家小王子的信物和手书后,也递交了信函。对方确实要和谈,也会考虑青州王提出的大多数要求, 然州中人议论纷纷,京州王需得时间平息纷争。
因此,便定下了第二次会盟的日期。
在中秋。
六月底至中秋,两个半月的时间, 足够了。
李恒回河西郡城,向青州王交代清楚第一次会盟的任务, 便要回龙口。
“自七月后,山地麦熟;八月收稻,并一些杂粮。”李恒板板整整道,“不管第二次会盟是和还是打, 都需兵壮粮多。趁这两月时间, 臣下得行筹粮官的正业了。”
青州王得了好信儿, 心情十分爽快, 也就说些贴心话。
“着急回家,不止为这个吧”
卢士信在一边怪笑,那形状哪儿是个将,明明是个痞子。李恒虽然很保持住了样子,但忍不了面皮有些潮红,胸口护心镜内的东西在发烫。
朱襄有些惊奇道,“爹,恒哥居然脸红他万年冰块,居然脸红”
青州王体谅道,“新婚夫妻,正热和的时候因为老大闯祸才分开,怎么不想且回去,好好儿跟媳妇子道个歉。要是她能忍得住颠簸,抽个时间来郡城看看我这老人家,也是可以的。”
这一开口见长辈,算是正经将顾皎的名份定了下来。
魏先生面色有点复杂,什么都没说,只看李恒亮着眼睛行礼。
朱世杰愧疚道,“延之,是我对不起你。”
又要鞠躬。
李恒哪儿敢受连忙将兄长扶起来,又说因义兄和妹子妹夫要同去,他便先行一步,回去将龙口城和小庄打理好,才方便待客。
他这理由找得一点也不好,卢士信猖狂地笑,“狗屁提前回去收拾,他就是想老婆了,赶紧回家呢。”
惹得朱襄有些羡慕,捏着柴文俊的耳朵下去了。
青州王好奇地问魏先生,“那位顾家小姐究竟什么人物居然将咱们延之迷得如此神魂颠倒可是什么绝世的美人”
魏先生口中泛着苦涩,摇头道,“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美人,只是性情十分机敏可爱,许是正好投了延之的胃口。”
李恒忍着卢士信的嘲笑,出城的脚步却忍不住快起来。
偏将已经整理好部队,次日便可拔营。
他取了白电,只带八个侍卫先行,漏夜赶路。
大部队则随后而至。
夏日夜晚的星空十分高远,无数繁星在头顶西坠,银河亘古地守候这一片青山。
李恒是青州人,去万州,又千里迢迢来河西;顾皎是河西人,长在龙口,从未踏足离家百里之外的地界。这样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些荒唐而现实的理由,被绑在一起。
若这不是缘份,还有什么才算是
李恒两眼盯着前方的路,胸口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魏先生说,顾皎面相好,贵不可言,命中自带了那个位置的贵气。若得这样的女子为妻,必是能坐上尊位。李恒对这说法有些嗤之以鼻,毕竟先生虽然能掐会算,但口中少有正经话。然要正母亲的清名,却非得坐上那个位置不可。只因给她泼了一身脏水的,乃是挟制了当今的诸侯高复。
李恒握紧了缰绳,顾皎是他未来的一点星火,却也照亮了他荒芜多年的人生。
一片苦涩里,开始觉出一点甜来。
近八百里路,换了三次马,行走两天便至。
李恒满身烟尘,想去西府换洗后再入关,然刚进府,便见崔妈妈带着顾皎那个叫含烟的丫头。
他偏头,“夫人在府中”
崔妈妈新鲜地看他,“你就带了几个人回来怎地不命人送信城中人知不知你回了”
他没回答,径直往院中走。
含烟却道,“夫人在午休,将军”轻些。
崔妈妈在笑,是取笑。
李恒顿了一下,脚下却更快了。他有些懊恼表现得过于急切,不像是个干大事的大男人,反而是耽于情爱中的小男人。可莫名其妙地,顾皎仿佛在催促着他,延之,快些,再快一些。
因此,当他推开院门,对上杨丫儿震惊的双眼,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可这姿势做完,他更恼了。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这下子从河西郡至龙口,都晓得他是个贪恋美色的人了。
然再入正房,屋中芬芳着顾皎身上熟悉的味道,他整个人冷静下来。
全身原本沸腾着热血,全沉了下去。
他关上门,一步步走入内间,看着纱帐里隐约的起伏。
她在,她是他的妻子,她将会分享他全部的痛苦和荣耀。
李恒撩开帐子,静静地看着她许久。
她睡着了,软被搭在胸口,额头一点点薄汗,脸稍微黑了点儿,整个人仿佛大了一圈。
难免地,视线落在那隆起之上。她在信中说,胖了,要他来确认。
他笑了一下,这个不要脸的丫头。
梦中的她似乎有些苦恼,一会儿皱眉,一会儿不满,翻来覆去,一刻也不肯停。她睡觉便是这般不老实,发现身边有热源,便会紧跟着滚过去蹭着,抱着,压着。他刚开始很不习惯,后来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将她的双手和双足压起来,才稍微老实一些。习惯了共眠后,再去军营中,竟然有些不习惯。
可怕的女人,硬生生扭转了他的习惯。
李恒伸手摸了她一下,再笑一下,摇着头去箱子间换衣服。大约是发出许多响动,顾皎醒了,叫着含烟和杨丫儿的名字。
他有些期待,又有些迟钝,本能地走出去。
她见了他,先是迷惘,然后两眼里冒出了熊熊的火光。
仿佛,他就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延之,你回来啦”顾皎直接扑过去,抓着他胳膊,“怎么不先派人送信你怎么知道我在西府”
李恒撑着她身体,差点被扑得跌倒,“小心些。”
“人家开心呀。刚睡觉还在做梦,结果一睁眼,你就在眼前。这是什么”顾皎哈哈笑,“我一定是在做梦,肯定是你明明在郡城,怎么可能在龙口。我真是糊涂了。”
李恒扯了扯嘴角,两手用力,直接将她抱起来。
这样,还是做梦吗
不想顾皎却感叹,“做梦真是好,我不逗你,你也能对我笑。”
李恒有些无奈了,道,“王爷要和京州王会盟,定在中秋,我便先回来。白电跑得快,路上又换了好几次马。我并不知你在西府,只想先来梳洗一番再入关。”
顾皎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摸摸他的脸,“果然是在做梦,不然延之怎么可能对我解释他这个人好无情,走了半年只来一封信,什么好听的话都不说,什么缘由也不解释,只写了献粮二字。什么意思呢谁献怎么献献给谁当人是他肚儿里的虫子么再有一个,他竟不问问,娘子在后方为他献粮出谋划策,到底累不累。”
他笑了,果然是一张利嘴,说得他怎么回都不对。只好道,“娘子,累不累”
“怎地又不是皎皎了”她瞪着一双眼睛问。
李恒见她那狡猾的样子,明知她故意装作在梦中,可还是愿意陪她玩耍,道,“娘子和皎皎,有甚区别”
“娘子可以是任何人,皎皎只能是皎皎。”她没玩儿够,摸的手改成了捏,“夫君可以是任何的谁,可延之只有一个。”
无理也要搅出三分来,李恒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顾皎假意有些恼怒,“哪儿来的登徒子,居然非礼别人家的娘子。我可要叫了”
李恒被她无赖样逗笑了,干脆将她按到床被上。
小别胜新婚,一个迢迢远路后的急切,一个是酣睡后的心旌荡漾。
难免地,便擦枪起来。
只天光还亮,晚间又有事。
顾皎艰难地将俯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我爹要待客,让我晚间过府去呢。我若是不去,没问题吧”
李恒见她两眼潮湿,双唇红亮,道,“没问题。”
无非便是为了后续的购粮动作一番,可他都回来了,后面朱世杰和朱襄再来,没人敢再乱动。
“当真”她吃吃笑,“那我叫杨丫儿去跑个信儿”
说着,便扭动起来。
她不动还好,这一动作,李恒就难过了。
他眯眼按住她,“老实点,别动。”
顾皎岂有不知他难过之处,只见他难以自持的样子,邪念便起了。如此惬意的夏日午后,美人在握,还有什么可求的去它的死亡大限,去他的生存极限,她现在就是要个安逸。
她转着眼珠子,将他的头拉下来,就着他的耳朵低语几句。
刚说完,他却难解地看着她。
她问,“如何据说这般不进去,是不会有喜的。”
李恒的血,从脚底板冲天灵盖,整个人沸腾起来。本来每次战后,他体内热血便沸,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这次赶路,熬夜,又急切,更是没控制过自己。他强忍着只亲了几口略解相思,结果她又不安份地来招惹,真是找死。
他滚下她身,平躺着,看帐子上浅浅的花纹,努力平息自己。
顾皎却不死心,攀爬上来,“如何要不要试试”
李恒道,“你从哪儿知道的海婆教你的那老婆子不好,你少听”
哪儿知道的现代各样小颜色本,科普漫画,真人和非真人,当真看得不少。
什么海婆教那老太太懂的指不定还没她多。
她笑,“杂书上看的。说只要你找对了地儿进去,且忍着动,待到忍不住了再出来,不弄进去便好。”
他实在听不下去,翻身要起。
她再压着他,“你干嘛走”
“不要命啦”李恒捏捏她下巴,确实比年前多了些肉,“稍好点便折腾”
顾皎好容易大着胆子要试,他却很不配合,有点没面子。她坐起来,有些哀怨地看着他,扯着帐子道,“延之,我虽是女子,但若是爱一个人到了极点,便想和他亲近。若是亲近不得,便要心生怨气。我若是成了怨妇”
李恒低头看她,实在爱得不行,咬着她的唇道,“青天白日的,且忍忍。”
顾皎禁不住叹息起来,衬得她成了玉女一般。
没情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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