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哭了吗?
哭了吗?
吗?
老子才没有!
这几个字被祁玖咬碎在唇齿间,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太不文雅了,吓着人多麻烦,尤其对面这个小姑娘还很爱哭鼻子。
他沉默的功夫,周夏衣就觉得他默认了。
“你别哭啊。”周夏衣蹩脚的组织语言安慰:“我保证以后按时交稿不给你添麻烦,也不让你给你们领导骂,你……你别难过,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什么叫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搞得好像谁要寻死一样。
安慰人能不能有的放矢一点,至少问一下为什么吧?
虽然我不见得会说。
祁玖靠在沙发上抽了张纸,略无语。
想想他还是矫情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周夏衣松了口气,这时对方又问:“x中路100号2号宿舍是你的现居地?”
“算,算是吧。”周夏衣一愣。
“什么叫算?”
“就……我偶尔会住其他地方。”周夏衣说:“怎么了?”
“没什么。”对方说:“随便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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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秋回来时周夏衣正抱膝坐在床边发愣。
“你是不是一整天就喝了那一碗粥?”言秋瞪着她发问。
周夏衣转头,满脸乖巧的点了点。
也不知道是在床上滚多了还是怎么的,她耳根有点红,头发乱糟糟的,中央还竖了一根呆毛。
“就知道,能给你懒死。”言秋嫌弃:“我给你带了软欧包和奶盖茶。”她坐到床头,抬手在周夏衣头顶按了按,试图将那根呆毛抚平:“少女,你是跟人滚床单了吗这么乱?”
周夏衣叼着欧包摇头:“没有没有,我刚跟责编聊天来着。”
言秋:“靠,你们文//爱了吗!”
专心吃欧包的周夏衣:“?”
面对周夏衣同学十脸懵逼的纯洁表情,言秋觉得自己就是个装满了黄色废料的大垃圾桶,内心有点羞愧,但下次还敢。
“我的意思是你们。”言秋转换了一下辞藻:“你们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了吗?”
“没有。”周夏衣说:“他哭了,我安慰他来着。”
“大男人还哭!”言秋对这位神秘责编的期待瞬间归零:“害,看你满面桃花还以为有艳遇呢。”
“我看起来很桃花么?”周夏衣指着自己的鼻尖。
“你可以骗我说你在空调房间里杠火。”
周夏衣用手背揉了揉脸。
不知怎么的,那句沙哑而性感的“夏一”,一直在耳边回荡,撩拨的人心里阵阵酥麻。
第二天周夏衣跟言秋依依惜别,收拾东西回学校。
真是十分痛苦的经历,大热天要公交转地铁,回到宿舍又要陷入僵死的氛围。
垫脚抓着地铁吊环的周夏衣随着行车晃来晃去,空气里错综复杂的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气味,有价格良莠不齐的香水味儿,有汗臭味儿和脚臭味儿,还有食物的油香。
不是说地铁上不准吃东西吗?吃一口罚一百块!况且这种连头都没法转的状态要怎么吃东西啊!
卑微.jpg
周夏衣感觉自己就是鲱鱼罐头里的一条臭咸鱼,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濒临窒息。
忽然,她觉得有根细细的尖锐物事戳了一下她的后腰。
她穿了一条浅色的休闲小脚裤和纯棉的T恤,起初没在意,只是往旁侧挪了挪,停站过程中人流涌动,那东西又戳了她一下,这次位置往下挪了好长一截,落在了她一块儿难以描述的位置附近。
周夏衣倏地涨红了脸,她旋身后退,跟周围的人产生碰撞,她听到各种不爽的拟声词响起,然而此时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因为她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翘着他的小拇指,指尖留着五六厘米长的暗黄色指甲。
那男人贼眉鼠眼,发梢油腻,长得极是猥琐,周夏衣脑袋一嗡,感到一阵恶寒袭身,恐惧之余更有一股怒气上涌。
“你做什么!”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口而出,双手并用扯住那流氓的手臂。
“我做什么了!”那流氓嗓音比她还大,脸皮极厚的仰着头叫唤:“我做什么了你说呀!有本事你说呀!”
“你...你性骚扰!”
那流氓一惊,原以为这看似乖巧清秀的小姑娘没什么胆子说话,待到这几个字掷地有声一出,他被激怒了。
“你他妈胡几把扯什么!”他嘶声吼道:“还要不要点脸!”
周夏衣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一哆嗦。
与生俱来的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委屈刹那间占领了她的所有感官,眼泪“呼啦”一下就盈上来了,她咬紧颤抖的嘴唇,用力的抽噎了一下。
周围的乘客都漠然围观,偶有嫌弃的动身换车厢,流氓看她哭了,愈发无法无天,他唾沫星子乱飞,蛮力抽手:“臭丫头片子你他妈以后讲话给我注意着点听到没有!老子今天不跟你计较,给老子松手!”
他扯了两下,发现少女虽被晃的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可手上的动作无比坚定。
“我不!你才不要脸!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周夏衣的嘴唇咬的发白,她带着哭腔举起手机:“我报警了!你跟我去见警察!”
“见你妈的警察!”流氓万万没料到她会报警,惊怒交加:“你把电话给我挂了听见没有!”
“我不挂!我挂了你又要去祸害别的姑娘!”周夏衣一字一句道:“你不要以为我好欺负呜呜——”她一个没憋住哭出了声,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在没有人施以援手的情况下她完全不是流氓的对手,她心底怕极了,脑补了无数意外的结局,那种尴尬羞耻与恐惧杂糅着,她发自内心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理智却格外坚定的告诉她不可以。
她没有犯错,她不应该感到丢脸,对方才是应该受到惩罚的那个!
她膏药似的死死的黏着那个流氓不让他逃走,流氓恼羞成怒的抬手动粗,这时一个男人劈手拿住了流氓高举的手腕。
“你他妈X——”男人不堪入耳的叫骂响彻车厢。
地铁高速行驶。
车厢内一直冷眼旁观的群众们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些许战栗的表情。
男人按着那流氓的头在不锈钢的扶手上连惯好几下,每一下都十成十的用力,发出“哐哐”的声音,他揉着手腕松手,轻蔑的看着那流氓捂着头呜咽一声,委顿的瘫坐在地。
“怎么不骂了?”祁玖道:“继续啊,我听着呢。”
流氓张了张嘴,抱着头“呕”了一声。
旁边一个中年妇女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声道:“小伙子,事情都没搞清楚你就动手,这没道理的呀!”
祁玖侧目看了她一眼:“他你儿子?”
“胡说八道的呀他才不是我儿子!”大妈直瞪眼。
“那您少插嘴。”祁玖说:“否则算您妨碍公务。”
“公务?什么公务?”大妈慌了。
“国际便衣刑警Aaron 祁。”祁玖一手抄兜,脸不红气不喘:“警号0438438。”他蹲下身揪着那流氓的后颈皮将他用力扯的后仰,微微一笑:“欢迎投诉。”
四下安静如鸡。
适时地铁到站,门一开,祁玖像拎破麻袋似的将那流氓从地上提起来推出地铁,出了地铁他才发现,流氓后面还连带着扯出来一个小人儿。
那小人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抠着流氓不放,另一只手还举着手机,哭哭啼啼的在报警。
“警察叔叔我下地铁了,那个流氓他没跑我我我抓着他呢……我不怕呜呜...嗝!”
祁玖:“……”
说她怂吧是真的怂,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这样,但是能这么跟个色狼较真,又好像挺有侠女风范的。
是个矛盾体。
祁玖翻了翻眼睛,走过去冲她伸了伸手掌。
周夏衣有点茫然,吊起泪汪汪的眼睛回看。
祁玖微微一怔。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袭上心头,他尚不及分辨,抿了一下嘴唇道:“手机给我。”
“喔……”周夏衣乖乖的把手机递给他。
“自己把脸擦擦干净。”祁玖说,他看着少女腾出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纸巾,转而对着电话道:“警察同志你好,我们在地铁四号线北口花园站,这里有个地铁色狼对未成年少女性骚扰——”
“我成年了!”周夏衣带着鼻音插嘴。
祁玖睨了她一眼,满脸都写着“你白痴啊闭嘴吧”。
周夏衣一缩脖子。
“我把人扣下来了,可以去保卫处调监控取证,请问现在要怎么处理?”祁玖一面听着一面四下张望:“行,知道了,我们在六号出口。”
他接完电话,将手机还给周夏衣,皱眉道:“你傻啊,如果是未成年那情节严重程度还能高一点儿,说不准这混蛋还能多关几天。”
“你!”他手上的流氓像条咸鱼似的开始扑腾,被祁玖蹬了一脚蔫吧了。
“我是个狠人,不用你提醒。”他冷冷道。
片区公安来的速度很快,把地铁之狼拧走之后委婉的要求他们两个去录一趟口供。
祁玖看了一眼那边的少女,鼻子红红眼睛红红,正慢吞吞的把印花的纸手帕叠了又叠,然后用力的揩了一下鼻子。
浑身都透着蠢气。
民警年纪不大,笑着拍了拍祁玖的肩:“你女朋友外表这么萌,内心居然那么坚强,真看不出来。”
祁玖:“嗯?”
这句话槽点太多了,他一时不知道从何处吐起,民警又道:“其实很多被猥亵的女孩子都会选择缄口不言,这种行为一方面是对自己的伤害,另一方面也助长了罪犯的猖狂之风,你回去一定要好好安抚一下你女朋友,顺便褒奖褒奖她。”
祁玖也不知道脑回路怎么转的,莫名其妙的问:“怎么褒奖?”
“害,小伙子你长这么帅会不知道怎么哄女朋友?”民警说:“行了不跟你说了,身份证和联系方式报一下。”
祁玖不懂长得帅和会哄女朋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留完联系方式民警说给他们点时间冷静冷静,让他们晚点再去警局。
祁玖抄着口袋踱到了周夏衣身边,周夏衣还在抽巴。
“别哭了。”祁大爷略有不耐:“有什么好哭的?那种人你越哭他越得意,你吼他一句看他还敢不敢跟你凶。”顿了顿他得出一个结论:“笨死了。”
话音刚落,原本停止哭泣的少女鼻子一皱,“呜哇”一声又哭了。
“对不起!”她眼泪跟开闸泄洪似的往外流,抹眼泪动作超频繁:“我也不想哭的……我我克制不住我自己...呜呜我弱爆了!”
祁玖:“……”
他忽然想起之前网上看过的一种言论,说从小在严苛教育下长大的孩子在面对责骂时会不由自主的流泪,那是一种示弱的条件反射,目的是让对方少生气一点,少罚自己一点。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按了按少女的脑袋顶。
“没事了。”他说:“你今天,表现得不错。”
“谢谢你见义勇为警察先生。”少女哭唧唧的回应:“我回去给你写感谢信,你的警号我记住了,0438438……”她顿了顿,像是想通了什么,幽怨道:“……你,你怎么骂人呢QAQ”
祁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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