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护目镜的掩盖,后方露出一双纯净而无辜的狗狗眼,眼睫浓密,瞳仁乌黑,这样的配比完全模糊了年龄,让人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乍然暴露在天光下,她眸光怯生生的飘忽了一阵,不由自主的“啪嗒啪嗒”扑闪了好几下眼帘,悄悄的吊起眼睛回看。
这几下像是蝶翼,痒痒的扑在了祁玖的心头。
明明连脸都没看全,就这么一行眼睛,却让祁玖觉得有些熟悉。
可这份熟悉却又好像是烟花陨落,漂浮在风中那些似有若无的灰烬味道。
难怪了,他在心中略嘲弄的想,这种貌似纯情可爱的小姑娘,最讨青春期男孩子的喜欢。
突然成为“渣女”的周夏衣一脸莫名其妙,心里已经有个声音尖叫起来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报应来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我不就叫了你一声渣男吗!
——你该不会因为这个来寻仇吧!
祁玖出其不意的伸手摸向她下颌,他的手指细长,带着掌控的味道,对面的少女肩膀一僵,条件反射似的抬手。
“啪”
击掌似的动静在空旷的篮球场上还带着点儿回声,可见拍的有多重,祁玖垂落的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祁总编本人也懵逼了。
他只是想解开这颗蠢到爆炸的三级头!看不出来这小姑娘手劲儿还挺大?
他又好气又好笑,再一抬眼,那胆肥手狠的少女已经捂着那个智障的三级头溜出去好远,在篮球场拐弯的地方还打了个滑,动作大开大合,马不停蹄,像是有鬼在追她。
这行为怂的跟刚才拍人的简直不是一个人,祁玖愣了愣,揉着手背想,挺眼熟。
-
周夏衣屁滚尿流回到言秋家时看到言秋正在穿裤子,一副急吼吼要出门的模样。
两人在门前大眼瞪小眼,言秋穿裤子的动作慢慢的停了下来。
“你终于回来了你吓死我了!”言秋一屁股跌坐在床头:“我弟都到家了你还没回来!”
“嗯。”周夏衣慢吞吞道:“他们没打起来。”
“我就说嘛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起来。”言秋翻了个白眼:“白跑一趟吧?”
“其实他们差点打起来。”
“哎?”
“有人拉架。”周夏衣说:“好巧,是我那天遇到的那个‘渣男’。”
“……纳尼?”
“我上次骂他,今天还给了他一巴掌。”周夏衣捏着手腕瑟瑟发抖:“打的我挺疼……”
周夏衣就是有这种本领,明明是她打了别人,却让人觉得她才是挨打的那个小可怜。
言秋抱着手臂,无言的看了她良久。
“你做什么打人家?”
“他……他突然对我伸手!”
“打你了?”
“没有。”
“非礼你了!”
“也没有……”
“那你——”
“我就是觉得他!”周夏衣急了,抱着三级头大声道:“让人感觉很危险!”
言秋张了张嘴,对这个评价无槽可吐,于是陷入了沉思:“我猜他毁容了,帅哥对我伸手我是不会逃的!”
“没有没有,还是很帅。”周夏衣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应激。”
“我上次忘了问你。”言秋说:“渣男兄跟你前男友比哪个比较帅?”
周夏衣有点蒙:“……啊嘞?”
“我很少听你夸谁帅啦。”言秋用一根手指点着下巴:“而且你前男友那种教科书级别的情场浪子,就很少见,忍不住想比一比。”
周夏衣:“……如果我说我其实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你信吗?”
言秋瞪大了眼:“不是吧,前男友哎,初恋哎,校园男神哎!”
“分手以后我就把他照片什么的全删了……”周夏衣小声说:“反正也没谁愿意见到,又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不好吗?”言秋往床上一倒:“虽说兰因絮果,但是过程还是很值得铭记的吧?算不算是一种人生体验?”
“不算。”周夏衣突然生气起来,将那个三级头重重的塞进空投箱:“我偶尔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不高兴。”
她将空投箱仔仔细细的收好,泄气似的坐在了地上,鼻子一阵发酸。
其实不是偶尔想起,她但凡情绪低落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拿起回忆的边角料。
在那些陈旧的斑驳的光影之中,总有那个人的存在,伴随着盛夏芬芳清甜的茉莉气息。
其实言秋说的没错,切割掉嘲讽意义十足的结局,剩余的回忆令人沉醉,甚至让人心生贪婪,祈祷时间倒流,祈祷时间静止。
因为这档事周夏衣一晚上没睡着,后半夜干脆爬起来把大纲肝完了发给了萝卜伟。
萝卜伟也没睡,秒回一个收到,其敬业程度让周夏衣一阵羞愧,她正准备睡觉,萝卜伟发来了修回意见,效率高的让周夏衣一阵咋舌。
修回意见少却精湛,大多在承转启合的部分,的的确确都是周夏衣没有考虑周全的方面,改完后周夏衣通体舒畅,只觉得责编一夜之间变成了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萝卜伟对于她交稿的质量还颇为满意,说话口气也柔和了许多:“行了,五天后记得给我成稿,睡觉去吧,晚安。”
周夏衣看了看鱼肚白的天色,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餍足的爬回床上,抱着言秋的胳膊睡死过去。
一觉到中午,她被手机震醒,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微信,发现“千纸鹤文学社”的群聊里有人没头没尾发了一句话。
朱姻:【赶她走能有多大损失?】
两秒后
朱姻撤回了一条消息。
周夏衣打了个呵欠,没太在意,拿枕头捂住脸睡回笼觉。
殊不知此时一个名叫“千纸鹤上议院”的私人小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千纸鹤社长林鸾:【朱姻你是猪吗你!】
朱姻:【对不起群太多一不小心错频了,我已经撤回了!】
汤平羽:【被周夏衣看到了怎么办?】
朱姻:【应该没那么巧吧,我又没写是谁。】
千纸鹤社长林鸾:【算了无所谓,阿汤,你确定周夏衣签了玉龙潭?】
汤平羽:【都有责编了那还能有假?】
千纸鹤社长林鸾:【她出版笔名叫什么?】
汤平羽:【我母鸡啊。】
千纸鹤社长林鸾:【那她出过什么书?】
汤平羽:【我母鸡啊!】
千纸鹤社长林鸾:【责编叫什么?】
汤平羽:【我母鸡啊!】
朱姻:【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被吓成这样?拜托,玉龙潭哎,文创界的布达拉宫,能签周夏衣这种大学都没毕业的学生?我看别是她编来诓你的。】
汤平羽:【诓我?不至于吧,她图啥啊?】
朱姻:【你追她追的都快贴上去了,人嫌弃你你还看不出来?】
汤平羽:【她凭什么嫌弃我?我对她还不够好?】
朱姻:【那人眼界高呗。】
千纸鹤社长林鸾:【行了,跑题了你们。】
朱姻:【社长,周夏衣这种个人主义不能放任啊,集体活动都不参加,把咱们都当什么?人人都这样以后社团还有什么凝聚力?】
千纸鹤社长林鸾:【我知道。】
朱姻:【还在社团里勾引男人,阿汤两朝元老,是不是您的左右手,如果因为周夏衣把阿汤气走了,社员们心里堵不堵?】
千纸鹤社长林鸾:【话是这么说。】
朱姻:【社长您还在犹豫什么啊!就一个入社一年都不到的社员而已啊!】
千纸鹤社长林鸾:【而已?呵呵!如果你写的东西阅读量能够她的十分之一!我也不会在这里左右为难!】
千纸鹤社长林鸾:【千纸报的微信公众号和纸质刊加在一起热度都比不上一个微博号!纸质刊经营要钱的,不是微博那边接推广你以为是什么东西在支持你们运作!】
千纸鹤社长林鸾:【微博号的粉丝全在追周夏衣每周一篇的萌短故事,平常你们发那些无病呻吟的东西有人看吗?你心里没数吗?】
朱姻:【……那是因为吸引的读者年龄段不同,她那吸引的都是低龄读者!小学生看得东西我才不稀罕写。】
汤平羽:【社长,我觉得这个现象不太好。如果周夏衣有一天退社了,或者她有一天万一心血来潮想当社长的话——】
不愧是文学社的,汤平羽这后半句话留白留的相当有水平,群里一片短暂的寂静,危机感滋生暗长。
千纸鹤社长林鸾:【所以我才每天督促你们提高写作水平,摸清主流题材,你们都给我当耳旁风,搞得现在文学社里被人一枝独秀。】
千纸鹤社长林鸾:【摸不清还不知道去模仿吗!】
-
周夏衣再次睡醒已经是下午两点,言秋有约出门,给她留了张字条,压在炖好的美玲粥下面,周夏衣洗漱完毕爬到桌边把粥热了热,就着咸鸭蛋一边吃一边打开手机。
骑着萝卜的Q版人物头像是彩色的,萝卜伟在线。
经过昨晚的共同工作,这位责编在周夏衣心里的虚拟形象一下子具体了许多,周夏衣颇为欣赏的猜测这大概是一个很有内涵,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化人。
文化人消息来的猝不及防:【我思考了一下,拖延症导致工作堆积在最后会让我们双方都很不愉快】
【所以我建议把工作平均的分摊到每天】
【夏一太太,今天能写够一万字吗?】
突然被鞭挞的周夏衣:【……】
萝卜伟:【点点点是什么意思?】
周夏衣:【就是没有办法保证的意思QAQ】
萝卜伟字里行间都透着八风不动的平稳:【没事,写多少就发我多少,也省的万一你电脑崩盘没有备份。】
简直是言之凿凿让人无法反驳!
周夏衣瘫在原地,觉得昨晚熬夜的疲惫卷土重来。
她的责编大人是不用休息的AI吗!
她稀里哗啦喝完半盆粥,行尸走肉般爬回电脑前,打开了word文档。
这两天她攒了不少素材,灵感井喷,坐下来开始码字后周夏衣就完全忘记了疲惫。
晚上七点半,祁玖在郭源家准时收到了来自夏一太太的稿子。
郭源在他背后溜达来溜达去。
“请你来吃饭你就真的只吃个饭!”他悲愤的说:“我就是你的饭搭子!祁玖你骗饭狂魔!”
“给我倒杯咖啡去。”祁玖把杯子往后一举,头也不回的说。
郭源一把夺过他的杯子,“蹬蹬蹬”的走了,浑身都散发着怨念的黑气。
祁玖带上眼镜,坐在电脑前打开文档,率先瞄了一眼字数,一万一。
效率还挺高。
他微微一哂,目光挪到了正文上。
【陆别情个子高挑,双腿笔直,黑发白肤,英俊风流……】
【他是花花公子最高水平的代言,即便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海滨衬衫也掩饰不住他想撩骚的心……】
【陆别情摊开一叠书签,对着眼前的姑娘道:抽到我的联系方式就说明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跟我回家吧……】
祁玖的眉头越皱越紧。
“哦嚯!”郭源那大碴子嗓音在背后咋咋呼呼的响起来:“这他妈写的不就是你吗!穿花衬衫的渣男祁!大!爷!”
祁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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