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和薛小满交换身份的陆小余有个哥哥,名陆修信,年长薛小满一岁,几个月前刚刚成年。
变形交换的名额只有一个,导演组本打算让高一年级的哥哥陆修信交换身份,去城里体验生活。但哥哥毕竟是哥哥,主动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让给了弟弟,自己选择留在小青山里陪着奶奶。
要知道,在往期节目中,城市家庭一般都会资助来到自己家庭的农村孩子,不少争气的孩子成功考入名校,到后来事业有成。
这可以说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过薛小满并不知道是陆修信将机会让了出去,他也不怎么了解对方。
可明明是初次见面,他却不知怎么地,看都不敢看陆修信一眼,莫名其妙地有点怂,甚至脸颊开始发烫,说话也支吾。
脚趾在袜子里踌躇地动了动,他小声说:“是,我是薛小满,你好...”
陆修信瞥了他一眼,顺着又看到了墙壁上的摄像头,微微皱眉后将T恤给套上,挡住了那身结实的肌肉,弹幕顿时一片唏嘘。
【怎么就穿上了我还想看呢qaq】
【我录屏了啊哈哈哈哈,不愧是我!】
【今晚我要看到他的4k高清□□!】
【十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小哥哥的全部信息】
薛小满对陆修信了解不多,相对应的,陆修信也没掌握什么对方的什么信息。
当时节目组没和他说太多,只说是个从城里来的小少爷,家里很有钱,今年17了,小他一岁。
陆修信打量了一番站在墙角的薛小满。
人很矮,皮肤很白,这是第一印象。
眼睛圆圆的,眼尾不知是天生还是因为哭过,带着桃花一样的粉色。小鼻头简直像只仓鼠一样,嘴巴也小,唇色偏红,微微张着嘴露出牙齿。用四字来形容就是唇红齿白。
头发颜色乌黑,发量足,微微打着卷,配上精致的五官,就像个小王子。
但乡村直男陆修信并不会在五官上纠结,他觉得所有人都长得一个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什么特殊的。
所以用他的话总结下来就是——
跟他弟弟陆小余一样矮,跟他弟弟陆小余一样瘦,跟他弟弟陆小余一样年龄小。
嗯,是个弟弟。
殊不知自己被当了弟弟的薛小满,脸颊还未来得及降温,加上室内闷热,老奶奶还在生火做饭,他白净的肤色红得不像话。
薛小满其实是一个害怕窘迫和尴尬的人,所以在来之前就预想过如何和这家里的孩子打招呼,甚至还带了礼物过来,想以此拉近一下关系。
不过这计划被陆修信过于强势的出场给打乱了,他现在除了自己那怦怦怦的心跳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攥着行李箱把手的掌心里满是粘腻,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一滴一滴地砸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太他妈的尴尬了...
薛小满大脑里一片空白,现在恨不得就地钻进地缝里。
正窘迫时,只听“哗——”一声。
清爽无比的山风拂面而来,带着树木和青草的味道,一下就抚平了薛小满杂乱的心跳和复杂的心情,连带着他的额发和衣服一齐吹动。
薛小满在山风吹来的瞬间睁大了眼睛,在额发缓缓落下时抬起头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陆修信。
对方比自己高出一头多,居高临下,压迫感十足。他右臂伸直,右手撑在自己脑后窗户的位置上。
两人离得极近,薛小满甚至能看清他脖颈上的汗珠,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看得薛小满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心里头小声bb也磕巴。
不是,这是干什么?
对方的接近,让薛小满有点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他明明不还在门口站着...这怎么就,怎么就...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高自己一头多的陆修信,心脏跳得厉害,而对方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自己这里。
又是“哗——”一声,清爽山风又一次袭来。
薛小满只觉得这次陆修信距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刚刚是能看清脖颈上的汗珠,这下似乎能分清汗珠和海水哪个更咸,肩膀似乎还轻轻碰撞了一下。
对方靠过来时,满身骄阳般的热气和荷尔蒙也跟着过来,压迫着薛小满往后又退了一步。
身后是墙,避无可避。
陆修信垂眸看了薛小满一眼。
薛小满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然而陆修信的目光像是粘在他身上一样,炽热又直率。
干什么干什么?离的这么近是想干什么?
薛小满的心脏都提了起来,难道山里头都流行这样打招呼的吗?
半晌,陆修信启唇,语气平淡:“让一让。”
薛小满:“啊?”
陆修信退后了半步,伸手指指薛小满身后,言简意赅:“挡到窗户,打不开。”
薛小满半信半疑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正好把身后的窗户给堵了个严实。而那两声“哗”,正是陆修信两次推开窗户发出的声音,但因薛小满挡着,所以窗户并没有完全被推开。
“哦,哦,好的。”薛小满唯唯诺诺了几声,略觉丢脸。
自己在瞎想什么啊......
正要挪开,他突然注意到墙根处有只耗子。
薛小满这辈子害怕很多东西,但能单拎出来的不多,老鼠算其中之一。
老鼠站在阴暗里,立起上半身,两只小眼睛似乎闪着红光,吱吱两声,抬爪要往薛小满这边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尖叫着夺门而出,宝贵得不行的鞋子掉在尘土里滚了几圈,行李箱也重重地摔倒在地。
关门的同时,弹幕也躁动了起来。
【刚刚那是,壁咚?】
【此处可搞cp我觉得】
【娇气小少爷x黑皮猛男,肤色差我可】
【看清楚,开窗户】
【搞cp的滚回家去,到处都能看见你们,烦不烦】
【开个窗反应这么大,弟弟行为】
陆修信看着滚落在地上的球鞋,有点愣。他弯腰将之捡起,又扶起摔倒的行李箱,规规矩矩地搁在墙边。
慢半拍的老奶奶抬头问:“崽崽怎么跑出去了?”
“不知道。”陆修信摇头,皱眉,用力推开那扇。
窗户被完全打开,山风畅通无阻地灌入室内,吹落了一直悬在颈间的汗水,也让陆修信正好看到了跑到院外的薛小满。
小小一只蹲在地上,没穿鞋,背对着他,白色T恤被汗水打湿,不知在干什么。
陆修信第一眼看薛小满就能看出一身的娇气,目前来说对他这个弟弟还没什么感觉,但还是驻足看着他。
薛小满一溜烟跑到了院子里,蹲在地上看自己的影子,手放在心口上,不住喘着粗气。
不是夸张,他3岁的时候被老鼠咬过,当时打疫苗还耽误了几天,虽说一直活到17岁没什么事,但当时薛明贤总是拿狂犬病和鼠疫骗他,心中总归害怕。
从屋里跑出来的部分原因是老鼠,另一部分就是陆修信。
薛小满挠了挠头,说是因为陆修信,但实际想想其实是自己的问题。别人只是开个窗户,自己这么紧张干什么,是不是有病,还搞心跳加速,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痛斥自己的同时,他又抚了抚心口,觉得陆修信...有点不好相处。
不对,是好多点,好多点不好相处。
薛小满自己个头矮,还不足一米七,又瘦,身上没二两肉。
对方不仅有一米八五的个头,还有一身古铜色肌肉,那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肱四头肌什么的,揍起人来一定很疼。而且还是个单眼皮,眼球中眼白的部分多,眼黑部分少,从下往上看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再加上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板寸发型和少言寡语的性格,长得凶,说话也凶。
薛小满想到刚刚和陆修信的对视,忍不住抖了抖。
总之就很凶,就很凶。
他叹口气,又环视了一圈四周。
三间低矮破旧的平房,黄牛小猪老母鸡,满天飞的蚊虫。
每看一眼都在刺激薛小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心灵。
一只老母鸡踱着步子朝薛小满这边走,他赶紧撅着屁股往旁边挪,不料脚踩到石头,身子一歪,一屁股坐进身旁的小水坑里,裤子立即被脏兮兮的泥水给浸湿。
罪魁祸首也落井下石,“咯咯哒”扇着翅膀从他头顶飞过,还在留了一根鸡毛,滑稽得很。
薛小满:“......”
你妈的...为什么!
又累又饿住不好哥哥凶有老鼠坐水坑就算了...
现在连鸡也欺负人!
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薛小满想伸手捂住脸却发现满手都是泥巴,只好垂头丧气地将头埋在膝盖上,难过也不是,气愤也不是,甚至也不想站起来。
好难啊,为什么生活这么难...
方美兰和薛明贤结婚十多年,早就成了薛家的女主人。但毕竟薛小满的亲生母亲还在世,他断不会喊另一个人妈妈。
他扪心自问,虽相看两厌,但从未干过什么对不起或者伤害方美兰的事情,半句顶撞也无,撑死就是不听她的管教。可方美兰偏视他为眼中钉,在家里各种挤兑,现在还把自己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受累,像猴子一样被观众围观。
薛小满始越想越委屈,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
屋内的陆修信在小窗里目睹这一切。
起初看着薛小满自闭地蹲在地上,为了躲避大公鸡屁股一扭一扭的,觉得有些好玩,忍不住勾了嘴角。
后来当看到他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水坑里手足无措的时候,又皱起了眉头。
他弟弟陆小余小时候也笨手笨脚的,走路经常摔跤,曾经也有一次像薛小满这样,坐进水坑里哭哭啼啼。
那次陆小余本不用摔这一下的,他牢牢地抓住哥哥的手就可以完美的避开,可陆修信松开了手,他那时没力气了。
不仅是双手没有力气,整个人都精疲力竭。
只因为面前的人手里提着个箱子,箱子打开后是两个通体雪白的罐子,没有任何体温的罐子。
来人一脸焦急的汗水,嘴巴张张合合,终究是一言未发。
但陆修信还是在无声中明白了些什么,他在那个炎热的夏日中体会到了窒息,那永远拂动的山风和彻夜嘶鸣的夏蝉都像是死亡了一般。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满眼都是那两个白色的罐子。
震惊,无措,恐惧,各种情绪充斥在五脏六腑里,抽干他所有的力气,压断他挺直的脊梁。
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失去了支撑的陆小余便跌坐在地上的水坑里,声泪俱下。
陆修信于这啼哭声中脱离窒息。
他回头看,2岁的陆小余坐在水坑里,脏兮兮的泥水顺着白净的小脸往下滑,裤子被尽数打湿,新衣服上满是泥点子。想抹眼泪,但手上也是泥巴,只好一边哭一边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哭声尖锐得似乎要冲破耳膜。
那天的这一幕也永恒地印在他脑中,就像是被凿刻在石壁上那样,无论多少年的风沙都无法抹去它的存在。
再看此时的薛小满,小小一个背影,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哭泣,但过分相似的情景还是让陆修信的心脏有点疼。
“笃笃——”
身后突然响起敲门声,陆修信的思绪被打断,他捏了捏眉心,劝自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请进。”
导演组走进屋里,拍了拍陆修信的肩膀,和他说了些什么。
陆修信听了几句后又皱起了眉,反问:“为什么?”
根据往期节目来看,城里的孩子初来乡下,一般都会搞点事,不是搞破坏就是甩脾气。有时候是真搞事,有时候就是导演组为了节目效应,博眼球搏人气故意搞出来的,许多人就是爱看这个冲突。
由于是24h直播节目,所以直播间人数是衡量这节目是否成功的标准之一。但节目开播已经一个多小时了,除了刚开始薛小满拎鞋,与鸡赛跑这两部分引起了小高/潮外,余下的部分都不温不火的,不少观众都觉得无聊跑路了。
导演组这才出此下策。
这种事他们干过很多次,深谙各种手段,不管是让变形少年怒摔行李还是殴打导演,都不在话下,导演的身板也扛得住。
这次他们是想让奶奶端碗饭去给薛小满,等着薛小满把那碗饭给打翻,先冲着奶奶发脾气再冲导演组发脾气,观众们就爱看这种叛逆少年滋事的情节。
但因奶奶一口方言,沟通无效,这才来找陆修信。
“没事。”总导演说,“往期都是这么演的。”
陆修信摇摇头:“不行。”
这不是造假吗,到底是变形记还是造假记。
导演以为陆修信是担心薛小满会伤到奶奶,忙说:“你放心,不会伤到你奶奶的,我们会在他动手的时候拉开他的。”
“不行。”陆修信态度很坚定。
不用导演组,要是薛小满真敢推搡奶奶的话,他第一时间就会冲出去。
况且...
他瞥了眼坐在水坑里的薛小满。
导演组看陆修信这儿行不通,便打算自己上,跟薛小满说点有的没的,讲讲这里的规矩和生活条件,够他再崩溃一会儿,说不定他就会自己搞事了。
结果不待他们有所行动,陆修信已经走走到薛小满身边了。
薛小满还沉浸在伤心难过中,冷不丁地听头顶传来声音:“薛小满。”
他抬起头,只见陆修信头顶着似火骄阳,逆着光,看不清眉眼和表情。
下午一点正是最热的时候,一滴汗水顺着眼皮滑进薛小满眼里,刺激得他想伸手揉揉眼睛。
结果一只手捉住他的手腕,然后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只听陆修信说:“手脏。”
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不少。
薛小满这才意识到自己满手泥巴,赶忙将手放下。但汗水进到眼睛里又实在不舒服,什么都看不清,只好使劲眨着眼睛。
“不要揉。”陆修信拉起薛小满朝一间屋里走,“洗了手再说。”
薛小满闭着眼,任由陆修信带着自己走。
他心里头其实有点诧异,刚刚这个还冷冰冰凶巴巴的陆怀信,怎么突然对自己好了起来。
这哥到底怎么回事儿,农村套路这么深的吗...
走了几步后,只听“吱呀——”一声,薛小满心想这是进屋里关门了。
这时他眼睛也好些了,缓缓睁开眼。
屋里一如既往的简陋,靠窗摆着一张床,床边一张大桌子,桌上堆着各种书,墙上贴满了奖状,有陆小余的也有陆修信的,想来这应该是兄弟俩的卧室。
还不待薛小满再看几眼,陆修信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只听对方说:“把裤子脱了。”
薛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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