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师催的急,秦南从医务室到数学馆的路上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傅泽也被传唤了,他刚刚打完球就跑去吃东西,也还没换下球衣,站在数学馆门口的台子上跟个猴子似的左右张望。
“南哥,我在这儿!”傅泽看见了秦南,赶忙招手。他手长脚长,气质出众,在人群里很容易就能一眼看到。
“嗯,来了。”秦南上了台子,拍了一下傅泽的肩膀。
傅泽挑眉,歪头观赏他的小白纱布,手指伸出来点了一下,乐道:“下巴怎么回事,让翻墙头的小猫儿挠了啊?”
“嗯,差不多吧。”秦南轻笑。
“那你下次去见她可得多揣点小鱼干了,不然下次把你脸挠花,哈哈哈哈!”
“别笑了,回声真大,你看那边,一会儿那个拿扫帚的大爷把你赶出去了。”
傅泽斜着瞥了一眼,笑的更厉害了:“哪有大爷,那是个黄色的山地车,南哥你脑子厉害,这眼神实在是不行啊!”
“好好,我不行,你最厉害。”秦南挑了挑眉,笑逐颜开。
两个人并肩往里走,中央空调传来阵阵凉气。时间是七点多点,馆里基本上没什么老师了,都是一些在搞实验的研究生。四周很安静,脚步的阔阔声异常清晰,傅泽带的路越来越窄,竟然走出了点阴森的感觉。
秦南突然生出了几分警惕,轻声问傅泽:“韩老师和你说什么事了吗?”
“我知道是知道,韩老师刚刚一直在和我谈话。不过吧,我可能和你说不清楚,一会儿你见了韩老师就知道了。放心吧,说不准对你来说是好事呢,我先在门口等你哈!”傅泽把秦南带到了数学基地旁边的小办公室,示意他进去。
秦南点了点头,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傅泽道:“泽爷帮我个忙。”
傅泽眉心一抽,警惕道:“干嘛,我可没有小电影给你。”
傅泽说完,额头立马被弹了一下,秦南没好气地笑道:“咱们现在在外头呢,你能不能正经点。”
“哎呦,南哥这意思,我回宿舍是不是就可以不正经了?”
显然是打的轻了,秦南又敲了一下,小奶狗抱着脑袋吱哇乱叫,投降道:“那你倒是说啊,帮什么忙?”
“帮我给江浸柔点个外卖。就点那家新开的榕树餐厅,我手机联系人上有她的电话和宿舍楼层。”
傅泽捧着手机,茫然地看着秦南。半响才反应过来,哼唧道:“啊?我点?可我不知道嫂子她爱吃什么啊。”
秦南稍稍皱眉。“你别乱喊。”
“得了吧,我知道你心里美着呢。要不是我那天晚上正好看见你手机屏保,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呢!”傅泽的八卦之魂燃起,一时间笑的花枝乱颤。
秦南有点脸红:“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这个。还有,你敢去乱说,我——”
秦南耳根也微微发红,警告似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傅泽还没见过他家南哥这个样子,乐颠颠道:“我不说,我绝对不说!你是我兄弟,我绝对不出卖你!诶,你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嫂子喜欢吃什么呢!”
秦南已经敲了门,回头道:“柔柔和我一个地方的,你按着我爱吃的点吧,支付密码1210。”
“你生日?”
“她的。”秦南回身,碰上了门。
小屋子里空调更低,韩老师四十出头,衣着端庄地坐在单人沙发上,见秦南进来,赶忙打了个招呼。
旁边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都是四十出头,捧着茶杯开始打量从门口进来的秦南。
他们在看到秦南身上的球衣以及下巴上的纱布时都皱了皱眉,韩老师赶紧笑了两声,走过来拉着秦南坐下,解释道:“现在的小孩子嘛,学习之余都喜欢打打球什么的,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其中一个看起来高大些的男人咳了一下,嗤笑道:“也对,毕竟兰大的学生,血性方刚,智商更是没的说,就随便打打球也能完败其他大学。”
他的话里有点酸味,说完抬头,眼神里竟然挂了点讽刺。
让人很不舒服。
秦南倒也不怕这种诡异的气氛,从容地坐正身子,朝单人沙发的方向轻轻叫了一声:“韩老师?”
“哦,哦!你瞧我,差点忘了和孩子解释是怎么回事。秦南,这是徐城大学的两位系主任,和我们学校一直是友好关系。陈老师,这就是我常和你们提起的秦南。”
“主任们好。”秦南客气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秦南,这名字起的不错啊。对了秦南,你这下巴怎么回事儿?”另一边儿的男人看起来和蔼些,脸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眼角是个往下拉的样子,说话也比那个剑眉高个子的温柔些。
“刚刚打球摔的。”秦南低低道。
他推推眼镜,很惊讶地道:“吼呦,篮球多粗鲁。你可得多注意啊,天才的脑子是需要好好保养的,身体就更是了,图书馆那种安静的地方才适合咱们,那些野蛮的东西还是少碰的好!”
“嗯。”秦南这回连头都没有点了,语调冷淡且疏远地问道:“两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语气淡然且自信,两个男人都愣了一下。
面相和蔼的男人最先反过味儿来,扭头询问单人沙发上的女人,“韩老师,您没和他说吗?”
空气稍稍安静了一秒,某人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秦南刚要开口,就见韩老师摇摇头,对秦南和蔼道:“是这样的。还有一个月,就是十一放假回来,有一个高校的竞数比赛,咱们学校往年送出去的学生都是拿第一的。”
“韩老师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哈,兰城大学都是精英,当然稳拿第一了。”似乎是戳到痛处了,高大的男人又哼了一声,酸溜溜道:“省领导茶余饭后就是夸你们,一天天的往天上捧呢。”
韩老师有点尴尬,咳了咳,接着道:“其实也没有差很多的,上回不是拿了第二名吗,还在省里提名表扬了!”
“那不是风水轮流转嘛,按着几率来说,也该让我们拿拿名次了。”陈主任剑眉松开了些。
“是啊是啊。”韩老师的脸上挂着精致的假笑,扭头对秦南道:“秦南,是这样的,每年的竞赛,咱们学校都会派些人代表徐大参赛,一般都是找大一的优秀学生去,拿到前三的话会有一笔丰厚的奖金。”
陈主任点头补充:“兰大的学费一年五千块吧,我们提供的奖金可以多一个零,明白我们的意思了吗?”
另一位慈霭些的男人顺便看了看秦南脚上的球鞋: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刚刚洗过。在他的印象里,富家子弟球鞋都是一天一双,不至于洗到发白的地步,且这牌子他并不认识,应该是个什么地摊货。
于是他自信道:“竞赛的奖金我们也不会克扣,怎么样,这对还没能力赚钱的大学生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数目了吧。”
寒门子弟多才俊,从师这么多年了,也证明了这话不假,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子而已,五万难道还镇不住他吗!说不定早就心动的不行了,表面上还要装出一个淡然的模样。
这种穷人家的小孩儿,活的可真累啊!
秦南没接话,大家各怀心思,空气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天逐渐黑了,冷气依旧吹的足,窗户外头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很像乡下老房子的更漏,秦南小时候很喜欢这种声音。
他轻轻闭了闭眼,这感觉就更熟悉了,像山涧里最温柔的风抚摸在脸上,慢慢的,一丝笑容爬上了他的眉梢。
韩老师朝秦南道:“秦南,秦南,明白我们什么意思了吗?”
秦南的眼睛蓦地睁开了,里面是跨越了年龄的从容与睿智。就像江浸柔在大学初见他时一般,这个男孩儿的眼神,看起来既自信又聪明。
“嗯,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秦南轻轻挑了挑眉。
他后背往后倒了点,手背懒散地搭在了一边,微一展眉,整个人携了江南水乡的诗意。但此时的他似乎是被人扰了清梦,眼神开始变的冷淡如斯了,眼底也慢慢浮出一股意味不明的雾气。
男人嗤笑道:“我相信咱们省状元,应该不会跌出前三吧。”
秦南弯唇一笑。“那是当然不会了。”
“哎呦,你还挺自信的。你参加过这类的比赛吗?”
他们就是和学生打交道的,这么多年了,见过不少成绩优异的学生,这么狂的还真是挺少见。
“没有。”秦南唇角上扬。
没有?还当他多厉害呢!于是陈姓男人嗤笑道:“年轻人,有点自信是好的,但不要骄傲过度!你要知道山外青山楼外楼,比你厉害的人还多得是,我们一般也喜欢从大二里找人,这次找你也是因为你的老师极力推荐,你得多谢谢你的老师。”
这话多少有点冷嘲热讽的意思,秦南眼眸冷淡,但神色依旧不恼。
只笑笑道:“嗯,谢谢提醒。不过,两位主任这样做,应该是与法不合的吧。”
此话一出,两个主任眉头皆是一皱。许是没想到这毛头小子竟然会这么问,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惊讶。
他们开始动之以情:“小子,难道你就不想多拿点钱去缓解缓解你父母的负担吗?他们生你育你,辛辛苦苦养你到这么大,你不该报答报答他们吗?”
两个男人说完,见秦南不说话了,以为是戳到他的痛楚,高傲地扬起了下巴。
陈主任嗤笑一声,眼神嘲弄,却仍是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对他说:“有时候太聪明了反而过的不好。你现在太小,又是在校园里,你的同学和老师和你的竞争关系还太小,很多东西你都还不知道。”
男人手指微曲,做了个弹烟的动作,接着说:“慧极必伤的道理你还不懂,我来教教你吧,现在这社会,就贵在一个糊涂!”
秦南双手交叠,任他在耳旁继续叨扰,低头轻轻摩挲起自己的食指。
“行了,咱们就这么定了,韩老师推荐的人我们放心。秦南同学,一会儿你就和老师商量一下吧。如果你家庭实在困难的话,没参加比赛前我们也可以给你提供一些钱,你看着提。”
男人很大方地摆了摆手。
“陈老师既然开口了你也就别客气,秦南,想要多少啊?”韩老师笑眯眯地看了看秦南。
她是个很会来事的女人,声音温柔,举止也大方,在学校任职时间长,有一定的威信。
“嗯,是这样的。我呢,有信心拿第一名,然后我家里确实遇上了点困难,不如您就先给五千万救个急吧。”
秦南眼皮抬了一下,噙了一丝准备看戏的笑容。
“多少?!”徐城大学的主任差点没风度地把茶喷到了自己裤腿上。
“秦南,你这是什么意思?!”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此时像极了两只气红了脸的龙虾。
秦南眼皮微张,食指与拇指轻轻搓弄了一会儿,道:“您不是教导我,说父母生我育我,我要报答他们,为他们分忧吗。”
“所以你就狮子大开口地要五千万?什么家庭要五千万!把我们当猴耍吗!”男人气的拍了下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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