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晟皓宇见她脸色不对，上前问，“赢了还这个脸？”
“赢得莫名其妙的。”苏缪简略地向晟皓宇说了一下对战情况，又描述了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很古怪？”
晟皓宇略想了想：“这个Breeder，应该是柯基的参赛票储蓄罐。”
“啊？”苏缪没听懂。
“被看穿了啊，没错就是这样啦！”晟皓宇还没来得及解释，站在一边的柯基就蹦出来插话。
“啊？”苏缪还是没明白，“这是什么操作？为什么要这样？”
“哇！怎么你竟然听不懂吗？”柯基做大惊小怪状，“打游戏这么厉害，现实却其实是一个笨蛋吗！”
苏缪眼睛都瞪圆了：“哦豁？手下败将还口出狂言？”
两人眼看剑拔弩张。
晟皓宇连忙赶上来拦住柯基护着苏缪：“她从来搞这些旁门左道，不会往那边想。”
又对苏缪解释：“应该是为了保证能挑战高位的选手。”
“是的。”“饲养员”此时也靠过来。
言简意赅地解释：
这样的“票数储蓄”，可以让柯基在最后时刻迅速地获得几乎两倍的票数，从而获得被前三挑战的资格，同时又不会把进入前五的门槛票数堆得太高，造成前期的恶性砍票，让最后的比赛失去悬念。
“因为前三很强，他实在很想和他们交手，所以就稍微利用了一下规则。”“饲养员”说，“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既然输了，我也……”说着就耸耸肩。
和跌宕起伏引人注目的柯基不同，“饲养员”说起话来平淡又简练，表情都欠奉，简直像一潭无波的古井。
可苏缪还是立刻因为这话的内容兴奋起来，连他俩这令人半懂不懂的古怪操作都不深究了，只是连声问：“强？很强？有多强？强在什么方面？”
“你打了就知道，说不定打的不用打，你看一眼就会知道了，”柯基夸张地张开两只手，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姿势，“自带光环，强者气场！”
“第一名这么强，那第二第三……”
“他们三个，好像是亲戚，要么就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每次出场几乎都是三个人一起，像一个团体，”柯基不等苏缪问完就回答，“一个人试招，旁边两个人看着分析，然后再打，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何况是这种强强联合——基本上算是打败地区无敌手吧！”
“这么强？”苏缪更好奇了。
正打算再多问两句，柯基却一抬手：“你不信啊？诺，人来了，你自己看吧！”
他话音刚落，游戏室门口那边已经雷鸣般响起了洪亮的话音：“怎么，听说有人票数作弊啊？”
苏缪循声望去，见三个身材各异的中年男人前后脚走了进来。
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
杨帆？
怎么是你？
怎么又是你？
怎么还是你？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苏缪难免还有些忆旧感伤……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连见三次。
每一次都添堵。
苏缪就算再旧情难忘，也被消磨得七零八落。
何况杨帆显然还在前三名面前说过她的坏话了——事实上，即便已经走到面前，他也没有收敛，仍旧喋喋不休地小声念叨着：
“就是她，利用规则漏洞，一下就冲到前面……”
天地良心！
站在一旁的晟皓宇被这种厚颜无耻、颠倒是非的行为震惊了。
明明利用规则漏洞的是杨帆自己啊？！
“这种话，他还真说得出口？”
“他……”苏缪也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就是这么个人吧。”
“那你还……”晟皓宇简直头疼，“恋爱就算了，年轻嘛，总有为爱上头的时候，能理解；但这种人，当合作对象？你怎么想的？”
苏缪扶额：“年轻，恋爱，再有就是……我当时觉得，我这性格，太宅，当制作可以，做生意不合适，就想，合作人应该找一个和我相反，头脑活、善交际、会钻空子的……”
“哦，”晟皓宇冷漠脸，“如果按这个标准，那你这选人还真挺成功的。”
苏缪说不出话。
只能把手从额头上移下来，懊悔地捂住脸。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杨帆已经把排名前三的高手的情绪彻底煽动起来。
三双望向苏缪的眼睛里，齐刷刷地写满“敌意”、“不屑”甚至是“愤怒”。
晟皓宇皱眉。
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把苏缪护在身后：“看来，你虽然说不上头脑清醒，你的对手却比你还要糊涂。”
“呃……何以见得？”
“轻易听信陌生人的一面之词，不是糊涂是什么？”
“如果是说这个，”苏缪为她即将对战的对手开脱，“他们倒并不陌生，应该算是老熟人了。”
“哦？”晟皓宇微微挑起眉，显然不太信。
“我一直想做格斗游戏，杨帆就去加了本地的几个格斗格斗游戏群，”苏缪解释道，“应该是为了找测试的免费劳动力把，又或者为了宣传方便？——总之，虽然出于市场考虑，一直没能好好做下去，但他应该是早就摸清了群里谁厉害，谁是大佬，和主要人物混得很熟了。这三个顶级高手，他当然是不会放过。”
“哦，”晟皓宇面无表情地做了个鼓掌的姿势，“那他很棒棒嘛。”
“所以我才会找他做合伙人，我也不……”苏缪话说到一半，才猛地察觉晟皓宇的语气不对，连忙突兀地刹车，把后半截话吞到肚子里了。
晟皓宇心里“╭(╯^╰)╮哼”：我能做得比他好一百倍，你还认识我比较早，你怎么就不找我当合伙人。
但看苏缪飞快地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又立刻不舍得和她置气了。
只板着一副人生导师的面孔教训说：“投机取巧的人，主意会打到什么人身上，谁都说不定。找合伙人，绝对不能找这样的人。”
“是的，晟总！知道了，晟总！”
苏缪鸡啄米点头。
不忘狗腿兮兮地拍上一句马屁：“要合作，就要找晟总这样晟总这样正直又靠谱、多金又爽快的人。”
晟皓宇心里乐开花。
为了被发现偷笑，只得用力咬住嘴角：“也不要学他油嘴滑舌。”
说话间，三个高手已经走到近旁，开始做比赛的准备。
苏缪也紧张地开始活动手指。
晟皓宇看她的面色和之前打柯基的时候大有不同，忍不住问：“害怕了？”
“不怕，不对，其实还是有点怕……”苏缪颠三倒四地回答。
晟皓宇忙又挪了一步，把她挡得更严实些。
“不是，不是怕这个，”苏缪察觉到晟皓宇的意图，连忙解释，“这是格斗游戏比赛，又不是真人PK比赛，不至于真打起来的。”
“这可说不准。”
“其他人或许说不准，但这几个人，”苏缪很笃定，“绝对不会。”
“你怎么知道？”
“看他们三个，年龄都跟我爸差不多，甚至看起来比我爸还大，说明什么？”
“老玩家？”
“对，”苏缪点头，“这个年龄，依旧保持着地区顶级的对战实力，肯定都是从这游戏还火的‘上古时代’就开始上手的老玩家。这么多年了，始终没有厌倦，还能不断参加比赛，对这个游戏的爱和热情不言而喻——他们是绝对不会做出‘场外打人’这么侮辱游戏、破坏游戏公平性的事的。之所以看上去这么生气，也是因为被杨帆误导，觉得我践踏了他们珍重的格斗场。”
“那你怕什么？”
苏缪咬了咬下唇：“老玩家代表经验丰富。尤其他们这种跨越几个世代的骨灰级玩家，一个两个都快成精了。……光积累的经验恐怕就够我喝一壶的，游戏理解恐怕也……何况他们还有三个人，可以车轮战消耗我，”她说着揉了揉手，“而我之前已经经历过连续作战……”
“那要不，”晟皓宇听她这么说，觉得胜算不大，“就此认输，领奖走人？”
“绝对不可以。”苏缪指了指周围，“如果现在认输，我们都不知道能怎么从这个地方出去。”
晟皓宇这才发现：
不知什么时候，他和苏缪已经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密不透风。
在场观众，除了来看热闹的之外，多半是“三大高手”的粉丝。
前排的尤其。
听到刚刚老者喊那一嗓子，早就议论纷纷。
再加上杨帆的煽风点火，便更群情激奋。
偶尔有几个从最初看到现在的观众，想要为苏缪辩驳几句，立刻被愤怒的声浪盖过；连刚刚还人气很高的柯基，都说了几句“她实力很强”、“打法一看就知道是老玩家”、“没必要做这种事”，而遭到人群的“输给女人还好意思开口说话”之类的疯狂嘲讽。
就算工作人员勉力维护秩序，但只是扬汤止沸，难以釜底抽薪。
场面依旧“熊熊燃烧”。
而始作俑者杨帆，还在一刻不停地火上浇油……
晟皓宇从小练散打——家里有钱，怕被绑架，防患于未然，一个人打普通成年男性两三个轻轻松松，四五个勉勉强强，但这么多人就……
他在内心评估了一下。
感到事不可为：人力时有穷尽，即便是他，也找不到在这种情况下，独自护着苏缪全身而退的办法……
那么……
要叫人吗？
街机厅从来都是各类冲突的多发区。
所以每个街机厅里都有一些应付紧急突发事件的“特殊工作人员”。
作为幕后老板，晟皓宇当然知道。
也有权调动。
只是……
他今天毕竟出来“约会”的，想要给苏缪一个轻松快乐的平安夜。
以他对苏缪的了解，苏缪必定不会喜欢“比赛到自热烈的时候，忽然从游戏厅的角落里冲出几个黑衣人，强行驱散人群”这种剧情。
可如果不叫人的话……
就在晟皓宇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苏缪说了句什么：“嗯？”周围的人声太嘈杂，他没听清，连忙向苏缪倾身过去。
“我说，”苏缪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晟总知道，什么样的对决，打起来最刺激吗？”
距离太近。
热气都喷在晟皓宇耳蜗里。
晟皓宇一时半边人都酥软了。
话都说不出，只能摇头。
“不能输的对决最刺激——我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苏缪却……
全然没有感觉到晟皓宇的异样。
帅气地扔下一句话，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向“三大高手”走去——
“几位老叔，打都没有打过，听别人几句话，就觉得我是作弊上来的，对我不公平吧？最少给个机会，和我打一次嘛！”
老几位正和工作人员交涉。
讨论些“怎么作弊的票数也算”、“是不是应该直接取消她资格”之类的问题。
听她这话，头都没回，异口同声地说：
“不和钻空子的废物打。”
苏缪一滞。
随即故意提高了音量：“怎么？怕输啊？”
全场骤然安静。
空气里霎时充满了□□味，紧绷得像是拉满的弓，像是有一丁点声音就会爆炸。
“就是她！钻空子还觉得自己好了不起！”杨帆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瞅准时机，跳出来当引爆的那颗火星。
场面瞬间爆炸。
三位高手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倒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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