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缪起初看到他来，心情颇为复杂——既生气、又伤心，只是对着他这张脸，就几乎想要哭出来，如果不是情势所逼，其实也不愿意与他对打。
可到了这个份上，却只没有了那种如梗在喉的感觉。
只是唏嘘。
见他宛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般颓丧下去，便觉得有些可怜；联想起之前他耀武扬威、仿佛恨不得把天捅个洞的模样，又觉得可笑。
而旁边围观的人群，早先一步起哄了。
尤其是刚刚被嘲讽的20票，突出一个睚眦必报：“果然是嘴强王者，自己什么实力，心里没点ac数，开口就是吹，自己都信了！结果呢？嘴上说说惊天动地，上手一打屁滚尿流！”
杨帆原本脸皮就薄。
扛不住两句，就连脖子都红了。
咬牙切齿地站起来，又想去进行新一轮的攒票。
苏缪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看在昔日的旧情面上，诚实地告诉他：“你别再试了，没有用的。”
“凭什么？为什么？why？你怎么知……”杨帆气急败坏，说话都颠三倒四的。
苏缪又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因为你以前能赢，全都是我让你的。”
杨帆的眼睛差点瞪出来：“你骗我？You lie to me？苏缪……这么久以来，你都是骗我的？”
苏缪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展开震惊了。
一时竟不知能说什么。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帆的脸在自己面前不到一步之遥的地方变得越来越狰狞……
“怎么？”晟皓宇见情势不对，连忙把苏缪护到身后，“输不起？游戏里打不过，打算真人PK？”
晟皓宇比杨帆高了快一个头。
肩膀也更宽。
他一上前，杨帆立刻审时度势地怂了，唯唯诺诺地向后退：“我又不是野蛮人，怎么可能……”
退了两三步，却还是不甘心，回头又瞪苏缪一眼，不依不饶地做一些挑衅的表情和小动作。
引来周围的一阵嘘声。
苏缪各种意义上都不太想给他回应。
正不知该如何收场，工作人员走上来拦住了杨帆，告诉他刚刚那样攒票，原则上是不被允许的。
之前没有及时发现和阻止，算是工作人员的失误，不再追究。
但接下来，不能再用同样的方法。
否则将被判违规，不允许再入场参赛。
杨帆猝不及防，登时手足无措。
只愣在原地，目眦欲裂。
片刻，猛回头，一肚子火都撒在苏缪身上，对苏缪怒目而视——如果眼神有实质的攻击力，苏缪身上怕是走多了百八十个透明窟窿。
晟皓宇看他这样，觉得他状态不甚稳定，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还是谨慎地守在苏缪身边，把苏缪半拦在身后。
空气里霎时充满了浓浓的□□味。
仿佛稍微蹦进一个火星子，就会立刻爆炸一般……
就连刚刚起哄的围观群众们，都像是感到什么一般，骤然地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
杨帆的手机响起来。
是女孩子撒娇的声音：“老公老公听电话啦——”还带着一个长长的黏腻的尾音。
只响了一声，杨帆就飞快的接起来，而且立刻变了脸，连声音都柔软下去：“宝宝，让你等这么久，是我不好，对不起、sorry、sorry……这里出了一些小情况，just a little，没关系，你买，你买就是了，我一会儿就上去找你……”
紧绷在空气中的弦，陡然一松。
人群又哄笑起来，七嘴八舌的说些“这种实力也有女朋友”、“打的菜也就算了，还是个妻管严”之类的话。
杨帆这会儿倒是难得地显露出好脾气。
全然不在乎调侃。
一边笑着说“没想到吧，爷人生赢家”，一边往外挤，不忘点头哈腰地对着手机那边赔小心，低声下气地哄人。
赛场周围顿时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只有苏缪的脸，陡然黑沉下去。
晟皓宇看不过眼。
作为闺蜜“老昊”，他听苏缪用“老正”的号吐槽过杨帆，早就知道这个“前男友”不太靠谱，却万万没有想到，会下劣凶残到这个地步。
他满心想要给苏缪留下好的印象，原本不想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皱着眉开问：“就这么个人，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苏缪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一下被问怔了。
片刻才咬了咬下唇，磕磕绊绊地说：“当年最开始的时候……我才是他打电话哄的那一个…… ”
晟皓宇一听更不乐意了。
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可怜的龙。
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传说中世界上仅有的珍贵原石，又花费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小心翼翼地打磨，让它渐渐焕发出与众不同的光彩。
却在这原石马上就要成为灼灼生辉的宝石、激动人心的时刻——
被狡猾的地精商人，三言两语一顿忽悠，把宝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骗走了……
其中的委屈、愤恨、不甘心……真是语言无法形容……
苏缪不知道晟皓宇为什么忽然这个脸色。
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和杨帆的关系会影响后续的合作，便试探着解释了一下。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晟皓宇更不乐意了——尽管理性上知道苏缪是因为不知道他就是“老正”，才如此“公事公办”，情绪上却……
一时失控，别扭的话脱口而出：“你以为我就担心这个？”
“啊？不然呢？”
苏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也猜不透：为什么解释了两句，晟总非但没有显得放心，反倒更不满了？
难道，是担心她现在提交的作品还和杨帆有瓜葛？
苏缪这么猜测着，便又解释了两句。
晟皓宇更酸了。
暗自把后槽牙咬得嘎吱直响。
正憋屈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旁边忽然有工作人员上前来，问苏缪：是不是还要继续挑战？
原来，拜杨帆之前那一波“集中送票”所赐，苏缪的参赛票数上涨到78票，代替之前72票的选手，成为新任第五名，成功挤进奖金榜。
她的参赛id“miumiu”已经代替72票显示在排行榜最末的位置上。
前面还有四人，票数分别是：
348、292、210、135。
晟皓宇和苏缪双双倒抽一口冷气！
这才想起——
还有比赛呢！
“这可糟了！”苏缪龇了龇牙。
“时间不够了吧……”
“嗯，”苏缪扁着嘴，一脸不甘心，“只剩半个多小时，前面这票数差断层，只靠虐菜，恐怕……”
即便再有杨帆那样擅长走捷径，又“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慈善”对手，凭着一次十几二十的票数，也未必追的上。
何况杨帆攒票的“骚操作”，还被工作人员明令禁止了……
“我就知道，”苏缪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只要和他沾边，准没好事——甩了我也就算了，把工作室搞倒也就算了，我出来打个比赛，他还要从中作梗，打乱我节奏……”
晟皓宇赶紧顺毛。
正打算搜刮两句甜言蜜语安抚她一下。
工作人员却开口，又问了苏缪一次，是不是确定要继续挑战。
“我是想继续挑战，”苏缪长叹一声，脑袋沮丧地耷拉下去，“但现在，就算继续挑战，也追不上前面了吧……”
“这不一定哦！”工作人员热切地说。
“哦？”苏缪一听还有一线生机，立刻来了精神，“怎么说？”
工作人员介绍说：
前五名奖金差距不多，票数却差距大。
上了榜的选手彼此都有点怵，多半不愿意接排名相近的对战，打票数低的选手，赚一点零头也没意思，于是都不打了，留个电话就逛商场或者看电影去，等到时间回来领奖金。
所以基本都不在现场。
但一旦有人赶超，现场工作人员就会给他们打电话，问他们要不要挑战一下，抢回自己的位置——
“之前的第五名，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嚯！”苏缪大喜过望，“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希望了。”
说话间，游戏厅门口一片嘈杂。
不用看也知道，是收到通知的前·第五名赶到了。
围观群众中显然有不少认识这位“前·第五名”，纷纷给他加油，通风报讯地开玩笑：
“超厉害，目前全胜哦！”
“好几次都是几乎无伤KO了！”
“不小心可能就要丢人了！”
“哦？有这么多粉丝？看来很厉害？是硬仗啊……”苏缪把淑女风满分的小外套脱了，又找工作人员要了根皮筋把散落的头发扎紧，“要拿出真本事了。”
“能赢吗？”晟皓宇问——顺势接过她的外套。
苏缪没说能也没说不能，只是活动活动手：“人都还没看到，说不准。不过，既然是送上门来的肉——我尽量吧。”
说着，又用力甩甩头，甩甩手，闭上眼小声地很神棍地嘟囔：“杨帆忘掉，没有遇到，专心比赛，勇夺第一！”
念完睁开眼，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看上去竟真的像是完全把前男友甩在了脑后，完全进入比赛状态，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露出了尖尖的虎牙。
宛如准备捕食的小型猫科动物。
凶猛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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