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后，向欢闷闷的声音响起：“我明白了。”
顿了顿，不管内心深处那个拼命阻止的声音，他又道：“好，我答应你。”
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那天下众生，为了劫难不再重演。
“拯救世界”实在是一顶太大太大的帽子，向欢被迫戴上，却没有勇气将它取下。
说到底，向欢实在不是个自私的人，他能因为自己内心的抗拒而拒绝鸿钧，却不能真正狠下心，置整个世界于不顾。
退一步来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量劫若是来了，他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呢？
【你将来会后悔的。】向欢好似听到有人在叹息。
看着目光笃定的鸿钧，向欢苦笑：难怪自己两次三番拒绝，他似乎并不心急，原来他早就看透，自己最终还是软下心肠，答应他。
“不过……”向欢咬了咬唇，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我可以答应跟你们修炼，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鸿钧眉梢微挑。
“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向欢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要确保我不会有性命之忧，不会有任何意外。”
“好，我答应你。”鸿钧平静道。
语罢，一抹金光从他指尖射出，没入向欢胸口的位置。
“生死契！”哪吒惊呼。
“生死契？”向欢微微动容。虽然不知这是什么，但听名字，显然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定下了生死契，双方就性命相连，共生死。”杨戬简单解释道，“更准确地说，这是一种单向的契约。若被定下契约的一方死了，主动定下契约的一方也活不成。但反过来，要是主动定下契约的一方死了，另外一方依然无事。”
“这样霸道？”向欢瞠目结舌，手掌忍不住攀上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一处微微发热，不知是否是错觉。
“正因为如此霸道，所以鲜少会有人定生死契，毕竟这对施契人不太公平。”妲己喃喃道，“活了几千年，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我……”向欢怔怔地看着鸿钧，脑海里一团混乱，有许多话想说，临到口边，却不知该说什么。
鸿钧是长寿永生的仙人，而他是只有短短数十载寿命的凡人，若他修道成功另当别论，可万一他失败了呢？万一他中途被妖怪害死了呢？岂不是要连累鸿钧陪他去死？
怎么看，这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他看起来聪慧，又怎么会做这样傻的事？
“这下你可心安了？”鸿钧凝视着他的双眸。
所以，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吗？向欢只觉胸腔涨涨的，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向欢还在发呆，鸿钧突然向他伸出手，手心对着他。
“什、什么？”向欢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轻轻把手心贴了上去。
是这样没错吧？
随即，向欢感到有一股暖流从两手相触处流入体内，沿着经脉游走向四肢，所到之处，竟异常舒服。
难怪人人都想成仙，原来修道的感觉这样好。向欢怔怔地想。
“我打通了你的经脉，这样你以后练气时便不会受到阻碍。”鸿钧解释道。
妲己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底或多或少涌起了震惊之色：这种打通经脉的方法需要施法者拥有极高的法力，这个鸿钧的实力之深，竟还在他们的预想之上！
向欢却不知这些，他只感到自己现在呼吸变得不太一样了：呼进体内的气体并没有立刻吐出，而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在体内快速游走了一遍，这才变为浊气被呼出来。
每呼吸一次，向欢只觉得精神好了一分，很快，因工作久坐而出现的腰肌劳损脖颈酸痛等毛病都消失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甚至想出去跑两圈。
难道这就已经算是“练气”了？
鸿钧又给向欢念了两句口诀，说：“以后练气时默念口诀，对你有所帮助。”
向欢在心里默念几遍，点头，表示记下了。
鸿钧点头，转身就走：“那回去修炼吧。”
等等，就这样？向欢愕然，忍不住道：“没有别的事了吗？”
鸿钧头也不回：“修道之事讲究循序渐进，若是急功近利，容易走火入魔。目前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打基础。”
向欢似懂非懂点头，默念着鸿钧教给他的口诀，朝厨房走去。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哪怕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今晚的碗还是得有人洗的。
“看来，事态倒比咱们预想的还要顺利。”妲己如释重负，“我都已做好准备，与房东打持久战。”
见没人回答她，妲己秀眉一挑，心道这三只眼突然沉默下来，她还挺不习惯的。
“喂，在想什么呢？”见杨戬面朝鸿钧离去的方向发呆，妲己一个胳膊肘捅了过去。
杨戬回过神来，脸色微沉，迟疑道：“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奇怪？”
“谁？鸿钧？”妲己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嘴角，“他本就来历神秘，实力高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不是指他的实力，”杨戬缓缓摇头，“你难道一点儿也不好奇，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么多上古隐秘之事？”
妲己一怔，在猜拳划水的哪吒与刑天也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咱们这里年龄最大的应该就是刑天了吧？”杨戬说转向刑天，“刑天前辈，方才鸿钧展示的那些画面，你可曾都见过？”
刑天抓了抓脖子，眼珠向上翻了翻，努力回忆了一阵，道：“他所说的第二第三第四劫我有印象，可是那龙凤初劫发生之时，那时候我年纪尚小，成日待在族内，只是听族中长辈提起过，并没有亲眼见过。”
“连刑天都不大清楚龙凤初劫时的事，为什么鸿钧会这样清楚？听他的描述，好似亲眼所见。”杨戬缓缓道，“除非……”
“除非，那鸿钧真的是我们猜测的那样，是紫霄宫的那位”妲己倒吸一口凉气，心狠狠一沉，下意识就要反驳，“怎么可能？那位可是不沾因果统治乾坤的圣人！”
“第五次无量量劫都要来了，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杨戬反问。
妲己的嘴张了张，欲说什么，却没出声。
“况且，在下凡之前，我曾从师祖处听过一种说法。”杨戬有意压低了嗓音，向几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凑近一点。
杨戬的师祖，就是阐教教主元始天尊，世间仅有的七大圣人之一，同时也是道祖鸿钧的弟子。
“他说什么了？”见他神神秘秘，妲己也屏住了呼吸，凑上前来，长长的睫毛不住忽闪，眸中闪着几分好奇与激动。
这表情，就跟人界那些分享明星八卦的小女生没什么两样。
一股淡淡的幽香入鼻，杨戬不太自在地稍稍偏过头，看着天花板说：“师祖语焉不详透露过，这第五次量劫，将涉及到一位非常关键的大人物。我想，他说的也许就是鸿钧。”
妲己习惯了与杨戬对着干，下意识要反驳，却发现，她好像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反正我保留态度，”最后妲己如是道，“这太荒唐了。”
“九尾狐，你若不相信，咱们来打个赌如何？”杨戬挑眉，“就赌鸿钧到底是不是那位。”
妲己向来争强好胜，闻言秀眉轻挑，眼里放光：“赌注呢？”
“如果你赢了，以后我唯你是从。但如果我赢了，你以后不准叫我三只眼，见了面，都要恭恭敬敬喊我声‘杨哥’。”
“呸，臭不要脸的。”妲己咬咬牙，点头，“行！”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又来了。”哪吒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拉着刑天，“走吧，咱们看电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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