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在众人的围攻下夹着尾巴逃走了。它身上被长矛戳了几个血洞,毛也乱乱的,整头虎不复之前的威风。
士兵们见好就收,带着大家赶紧往外撤离。
楚辞茫然地跟着大家往外走去,浑然不觉寇静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
众人往外撤离时,正遇上一群大人着急忙慌地往里赶来,两边碰面时,大家先确定了一下人数,发现除了寇静身上带的伤比较重之外,其他人最多只是被老虎撞了一下,终于松了口气。
“爹啊”朱明越看见他老爹那一脸担忧的模样,顿时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朱大人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打死这个不知轻重的混蛋。但是看着他一身泥土的狼狈样,最后也只是在他背后轻轻地安抚地拍了一下。
吴光他爹一脸怒色地训斥,但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他眼底深藏的疼爱。
姜显看了看他们,不由自嘲地笑了一声,抬腿率先朝外走去。
等他出了铁门,迎面而来的便是重重地一巴掌,一把将他打倒在地。清脆的响声让大家都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孽畜当初你生下来时我就应该把你弄死,好端端地你进猎场干什么还连累这么多人为你大动干戈你给我滚回家去,不把家规抄一百遍,你就别想再出来”他指着姜显一顿大骂。
说完,他又对其他人说“都是这孽畜的错,本王家教不严,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楚辞早被这一巴掌惊醒了,他上前两步,先将姜显扶了起来,又查看了一下他的脸,发现他脸上浮起了五个指印,嘴角也因为磕碰到牙齿,流下了丝丝血迹。
刚刚所有的情绪瞬间转化成为怒火,他转头对着刚刚骂人的那位问道“你是姜显他爹”
“哼,我恨不得从来就没有生下过这么个孽障”
“呵,你确实不配做他爹”
“你这是什么意思”姜奎眼神不善地盯着楚辞。
“意思很明显,你也配当爹儿子在里面遇到危险,当爹的站在外面悠闲地等待,甚至连汗水都没流一滴。等人出来后,不查看有无受伤,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打骂,显得你挺能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爹,什么玩意儿”楚辞骂得痛快,其他人则一脸惊讶,就连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姜显都抬起头看着他。
“你是何人”姜奎用力喘了两口气,咬牙问道。
“楚司业,不可冲动,这位是镇南王,还不向王爷赔礼道歉”朱庭青见姜奎气得直抖,连忙暗示楚辞他的身份,以免楚辞惹祸上身。
“王爷,下官也是爱生心切。常言道,师者父母心,我不忍见孩子受惊吓后还要被他人不留情面地打骂,故而冲动了些,请王爷恕罪。”楚辞从善如流地道歉,可话里话外仍是满满地讽刺。
姜奎自持身份,只狠狠地瞪了楚辞一眼,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见姜显没有跟来,便又骂道“孽畜,还不跟我回去”
“王爷,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一口一个孽畜,若姜显是孽畜,也不知王爷是什么”楚辞又补上一句。
姜奎的眼刀子朝着楚辞嗖嗖飞来“好一个楚司业,本王记住了孽还不跟我回去”
姜显轻轻挣脱开楚辞的手,对着他鞠了一躬,然后默默地跟在姜奎后面走了。
楚辞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朝寇静看去,见他面色苍白,眉头皱着有些不适的样子,这才想起来他刚刚为他挡了一爪。
“寇兄,你怎么样了”他连忙走过去问道。
寇静在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却假装没有发现什么,回答道“只是皮外伤罢了,我去找军医处理一下。下午的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回看台去吧,我们也要去做准备了。”
说完,他就带着许乔南和秦钊两人走了。其余的士兵也跟在杨策的身后回营去了。
楚辞抿了抿唇,心里说不出是滋味。但因为刚刚的发现,他也没有说要去帮寇静上药,只是目送他们离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暂时先将情绪压在心底。
“对了,刚刚门口的孩子呢可是被他家长辈领回去了”楚辞看了看在场之人,想起了那个小啾啾。
“楚司业,你可知那个孩子是谁吗”朱庭青压低声音问道。
“他说他叫余秋,不知是哪位余大人家的孩子吗”楚辞不解。
“楚司业,你看清楚了,他的姓是这个”朱庭青将手摊在楚辞眼前,在自己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虞字。
楚辞看完,沉默了半晌,他倒是忘了这个虞字了。
“那他是”
朱庭青比了个手势,楚辞点头,原来是六殿下,怪不得穿得那么好。想起自己对他做的一系列冒犯之举,楚辞不由苦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简直糟糕透了
浑浑噩噩地坐在看台上看了一下午,具体比了什么他根本就说不上来。好不容易散场了,楚辞直接朝外边走去,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里整理一下思绪。
“楚司业他怎么了”温海感觉十分奇怪,这楚司业自出去了一下之后,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的,还有他的书童也是。
楚辞回到家后,这才注意到张虎的不对劲,换作平时他早说开了,今天下午好像都没说过话了。
“大虎,你怎么了”楚辞问道。
张虎身子一僵,半天没有说话。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老虎吓到了”楚辞觉得很有可能,毕竟他的心智也才十二三岁,一个少年人,哪有不怕的
“其实老虎也没有多吓人”
“不是。”张虎低着头,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因为什么大虎,你和老爷说说。”
“老爷我想去军营”张虎一字一顿地说道,泪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地。
“为什么想去军营”
“老爷”张虎大哭出声,“都是我没用是我没拉住老爷,让您掉下去,还害得寇老爷为了救您受了伤我要去学武”
“不关你的事,我也是不小心的。”楚辞哭笑不得,他之前是因为寇静他们来了,便从树上站了起来,心里一放松,手也只是扶着树身,不再像之前那样抱得紧紧的。而后他的左腿突然一痛,膝盖一弯,脚下一软,猝不及防之下才摔了下去。
想到这里,楚辞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弯下腰将裤腿往上卷,果然在膝盖处发现了一块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伤的。
楚辞心里一沉,觉得事有蹊跷。现在想来,那只老虎似乎也很不对劲。这老虎看上去有些灵性,之前明明一副想要撤退的样子,为什么忽然又会狂性大发,来攻击他们呢看来他得去调查一下了。
“老爷,你怎么了”张虎哭了半晌,见楚辞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大虎,今日之事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要进去休息了,你吃完东西也去休息一下吧。”楚辞说道。
张虎见他一脸疲惫,便点了点头,不再打扰他。
楚辞进门后,将门栓插上,然后一头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帐一动不动。
楚辞想起今天他掉下树时,寇静看着他的那种眼神,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寇静竟然对他
这是不是就是古代版的我把你当兄弟,你他么却想上我段子成真,楚辞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连嘴角都扯不开。
怎么办呢他问自己。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会怎么做呢楚辞想,那他大概会臭骂那人一顿让他赶紧把念头打消,或者和那人老死
不相往来。
可是这人是寇静,他既张不开嘴骂他,又不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楚辞回想了一下他们相处的场景,发现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寇静在照顾他,送他东西,而他呢就连上次允诺要送寇静东西,都还放在房间里忘了给他。
楚辞腾得坐起身,拖出床底下的箱子,将里头的盒子拿出来。这是一块墨色的玉佩,刻得是一个之字。这玉佩是定做的,之字也是他自己写的,上面还添了一些花纹,看起来既古朴又大气。
楚辞叹了口气,看来这东西是送不出去了。之前他把寇静当成好兄弟,互赠礼物没什么关系,现在他了解了寇静的想法后,再把东西送给他,会不会让寇静觉得这是一种暗示呢
他把东西扔回箱子里,视线定格在箱子里的其他东西上。这个玉冠是寇静送给他的,那件披风是去岁冬天天冷,他寄过来给他挡风的。箱子底下的书是寇静给他找来解闷的,各地的风物志都有一些,想来应该跑了很多地方
在现代时,楚辞也没有谈过恋爱。喜欢他的人很多,各种性格的女孩子都有,她们都很好,但楚辞始终都是好言拒绝的。他不想给了她们希望之后,又让她们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受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影响,他心目中的神仙眷侣,就应该是他们那样的。两人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做什么都在一起,彼此十分默契,只靠眼神便能交流,任何事都不必宣之于口。
楚辞难过于他们的冷落,却很羡慕他们的感情。无论祖辈还是父辈,他们都做到了一生只爱一个人。楚辞觉得,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的,不动心则已,一动心便是一辈子。
在他的想象中,他会找到一个完全符合他心意的妻子,然后两个人幸福地度过一辈子。
而这个人,不应该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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