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甄老娘没想打击孙女自信心,什么都没说,可她眯起眼,暗搓搓看人时的小眼神哪里是瞒得了人的。
甄停云:“.......”感觉自己被鄙视了,怎么破?!
到底是亲祖母,甄老娘眯眼看人低,甄停云面上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心:必要好好学,学好了,到时候也叫甄老娘知道什么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一时间,甄停云这学萧的动力倒是更高了。
第二日早上,甄停云在元晦屋里写完了五张大字,立时便捧了两支竹箫出来,准备将新竹箫让给元晦,自己将就着用旧的。
结果,元晦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未接手,反问她:“你才练完了字,想来还是紧绷着,倒不适合乐事。不若先歇一歇。”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对了,昨日让你买的茶具呢?买回来了没有?”
甄停云点点头。
元晦便道:“先把茶具搬来。我教你煮茶,待得我们喝过茶,稍放松了些,再来吹箫。”
甄停云暗暗腹诽元晦事多,只是想着无论吹箫还是煮茶都是该学的,便也点了点头,转头去叫六顺把买来的茶具搬过来。
因着茶具是甄停云从元晦处拿金子,悄悄吩咐六顺买的,这事是瞒着甄老娘的,所以便是搬东西上来时,甄停云和六顺也都是悄悄地,好似地下党交头一般,生怕惹得甄老娘注意。
尤其是那个煮水的小火炉,亏得六顺做惯了活的,一手拎起,从楼下拎到楼上,竟也没折腾出什么声响。
元晦实在是看不得这两人的偷摸模样,有些不高兴,便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贼呢。”
甄停云眨眨眼,杏眸圆溜溜的,模样可爱。
偏偏她那樱桃小嘴轻轻一翘,说出来的话来却无赖得很:“我若是贼,那您岂不就是贼她师父?”
元晦:“.......”
元晦抬手揉了揉额头,勉强忍了下来,转口指点起甄停云煮茶用水的讲究:“《茶经》有云‘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当然,雨水和雪水,人多称之位‘天泉’,殊为难得。”
六顺此时方才从楼下提了水来,甄停云顺嘴便道:“前几天倒是有雨,如今早没了,也只得请先生您将就着用点儿井水了。”
元晦抿了抿唇,只教她煮水,然后将沸水倒入茶壶中,再倒出——这是第一遍洗壶。
见着甄停云那新买来的小茶壶,他有些嫌弃:“可惜不是紫砂壶,这瓷器也不够好。”
甄停云低着头洗壶,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她又没钱买紫砂壶!好瓷也费钱啊!
接着便是往里加茶叶,然后再冲沸水入壶。
元晦想了想,便道:“这个还是我来吧。”
甄停云想了想,便由他了。
元晦接了手,抬手倒水时袖口微拂,壶嘴跟着点了三次,他道:“这便是‘凤凰三点头’,是主人与客人礼敬之意。”
倒完后,他抬眼示意甄停云看壶口位置,不疾不徐的拿起茶盖,用茶盖拂去茶壶水上的茶叶末。
随着他的动作,茶香似乎也跟着扑面而来,飘飘然,熏熏然。
他道:“这是春风拂面的意思。”
甄停云若有所悟。
紧接着便见元晦抬手盖上茶壶,再提起沸水,浇在壶身上。
热气袅袅而起,好似白茫茫的水雾一般,模糊了人的视线。
接着,元晦又开始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至极。随着他的动作,茶香四溢而开,像是一枚小小的勾子,勾得人的心和鼻子一般的痒。元晦却是神色不动,一直等到将茶汤倒入闻香杯中,方将杯子递给甄停云。
甄停云伸手要去接。
元晦却道:“别急。”
甄停云眨眨眼,不明所以。
元晦却笑:“先把茶汤倒入品茗杯中,细闻其香,然后再用三指握杯,三口慢饮。”
甄停云依言端起品茗杯,细嗅茶香,再慢慢的端起杯子,轻抿了三口。待得三口过后,她倒是没品出多少茶滋味,只在心里转着那些个要点顺序,待回过神,不由笑叹:“这么多讲究,反倒顾不上喝茶了。”
元晦并不应声。
他顺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嗅其香,又喝了一口,方才叹道:“这茶还是不够好。若是上等龙井,其香如兰似栗,极是清透。”
慢悠悠的品了几口茶,元晦接着教导甄停云:“这茶道,不仅讲究煮茶、用茶,连茶礼也是有讲究的——位置、顺序、动作等等都是不能乱的。你若什么都不懂,人家倒不至于因此嫌你,只是想来也不愿与你多说了。”
“先生说的倒是也有理。”甄停云有滋有味的喝完了手里的这杯茶,品着其间味道,恭维道,“听先生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
元晦没好气:“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既是喝过茶,就把竹箫给我吧。我先教你,教完了再来用这一壶茶。”
甄停云闻言倒端出正经模样,有模有样的与他行了一礼:“那就多谢先生指点了。”
元晦原还有些气,见着她这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虽知道是装出来的却仍旧有些忍俊不禁,这气到底没生成。
于是,他手持竹箫,轻轻敲了下甄停云的额角,露出些微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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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晦和甄停云这里难得轻松,据说马上就要启程上京的摄政王府一行人却是气氛僵冷。
几队侍卫神情冷肃,他们腰配长刀,轮番值守,行动之间竟是没有半点声响也不见半分懈怠,乃是久经阵仗。尤其是侍卫身上的肃杀之气,显是在尸山血海里磨练出的。
这样的寂静中,正中的那个房间里却忽然传出一声冷哼——
“我不同意!”年轻将军谢秋雁身上甲胄未去,笔直立在桌旁。他面容冷峻,蹙眉看着对面的人,一双黑眸如同点了两簇烈火,亮得出奇。此时此刻,他不假辞色的模样像极了他所配的秋水长剑,言辞更是锋利无比,“王爷至今还未有消息,如何能走?!你有此议,究竟是何居心?”
站在谢秋雁对面的却是一个青衣文士,比起谢秋雁刀锋一般冰冷犀利的容貌与言辞,他的容貌气质平淡无奇,好似白水。
这样的冬日里,青衣文士手上仍旧执着一柄羽扇,当真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只见青衣文士微摇羽扇,徐徐道:“将军莫恼,在下此意亦是出自公心,乃死中求生的唯一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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