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停云与裴老夫人坐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儿, 前面的马车一辆辆的过去,很快便轮到她们了。
守在宫门口的侍卫按着规矩检查了马车和马车里的人,确定了身份, 很快便让她们进去了。当然,也不会让她们在宫里乱走,很快便有人领着她们去了慈恩宫侧殿, 让她们先在侧殿等着。
裴老夫人悄声与甄停云解释道“太后如今应是在前头接受群臣贺寿, 待得从前头转回慈恩宫, 才会由公主王妃领着我等入殿行礼。”她担心甄停云太紧张,特意安慰了一句, “也就是走个过场,不必太紧张。”
甄停云点点头,暗暗道怪不得要这么一大早的起来准备,这一整套流程也够繁琐的,等前头折腾完又是后头折腾,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宫宴呢。
不过, 这是在宫里, 最是需要谨言慎行的地方, 甄停云虽心里有些腹诽,面上依旧是恭顺的, 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待入了侧殿,里头已是有许多诰命等着了。
甄停云和裴老夫人来得不算早,但也不算很晚,她们在侧殿等了小半个时辰, 险些要把脸上的妆都热化了,这才得了太后传召,随着前头的燕王妃以及惠国大长公主一起入殿行礼贺寿。
这行礼姿态,李嬷嬷是前后教了好几次的毕竟一群人姿态如一,倘她做得不好,立时就显出来了。也正因为李嬷嬷的教导,甄停云眼下的动作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顺利的完成了。
然后就是太后免礼,令诸人起身归位。
甄停云随着裴老夫人起身,裴老夫人作为一品诰命倒是得了位置,甄停云却是只能站在边上,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恭谨立在一侧,规规矩矩的。只是,她很快便注意到了来自上首的视线。
那视线不加掩饰,锋利如刀剑,正从头到尾的打量着她,隐隐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恶意。
甄停云作为臣女自然不好抬头看回去,只能在心里揣测着现下正在上首打量她的是谁
适才入殿的时候,她粗粗的看了眼,坐在正中凤位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郑太后,左右两边则分别坐着皇室公主与王妃。不仅有甄停云早前见过的燕王妃以及惠国大长公主,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王妃以及太长公主。
真说起来,甄停云也只认得燕王妃和惠国大长公主,以她那日在赏莲宴上所见,这两人绝不会以这样隐含恶意的目光打量着她所以,究竟是上首的那位贵人在这样打量她呢
就在甄停云心下惊疑的时候,忽而便听得上首郑太后与燕王妃说笑的声音。
殿中大半的人都是恭谨且小心的,也只有作为今日正主的郑太后方才能够如此随意并且自然的说着笑。大约是周遭静极,郑太后的声音轻轻的却极清楚,听上去轻柔婉转,似还带着一丝令人浑身酥软的甜意“听说皇嫂极喜欢那甄家姑娘,还赠以如意,我这心里好奇得紧,早便想着要见一见的了,只是一直在宫里,也没个机会。”
不待燕王妃应声,郑太后已用那慵懒且随意的语声唤了一声“我记得今儿的宫宴是加了她的名字的,可是来了”
侍立在郑太后身侧的女官立时会意,开口报了甄停云的名字,令她出来与郑太后行礼。
裴老夫人心下亦是十分惊疑,但还是轻轻的握了握外孙女的手以作安慰。
甄停云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闻声上前,行礼问安“臣女甄停云,贺太后千秋。”
郑太后坐在上首,身体微微往后靠,握着扶手的双手正轻轻的摩挲着浮雕上的凤首。她心情愉悦的看着甄停云在下方跪地叩首,眯了眯眼睛并未出声叫起,只让她这么跪在殿中,似是仔细端看着。
殿中原就极静,此时更是无人出声,燕王妃与惠国大长公主心下已觉不好,正欲开口解围却又听郑太后莞尔一笑,柔声与甄停云道“你且跪得近一些,这么远,我倒瞧不清你的脸了。”
既郑太后没让她起来,甄停云也只得膝行着往前挪了挪。
左右坐着的是朝廷诰命夫人,上首坐着的是郑太后与公主王妃们,宫女太监们则侍立在边上,只有甄停云跪在殿中,几乎能够感觉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如芒在背。
甄停云神色如常,心里却不觉升出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虽然太后身份尊贵,而她她这身份在殿里估计算是最低的几个了,跪一跪也没什么,全当是给郑太后拜寿了。可是甄停云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此前虽也经过些事情,可郑太后这样当着这么多时近乎刻意的折辱仍旧令她有些受不住。
郑太后依旧是谈笑自若,眼见着甄停云跪在地上一点点的挪到近前,便道“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甄停云依着李嬷嬷教她的规矩,微微抬头,正好能叫坐在上首的郑太后看清她的脸而又不失规矩,显出恭谨。
郑太后黛眉微蹙,似有不悦“再抬高点。”
甄停云只得仰着头去看郑太后。
因为离得近,甄停云甚至能够清晰无比的看见郑太后的脸甚至,明光之下,那张脸几乎是纤毫毕现。
郑太后比甄停云想象的更加年轻,更加美貌。因为今日乃是她的千秋寿辰,自是头戴金冠,身着朱红凤袍,妆容精致,那张脸在珠翠的映照下正如李嬷嬷所说的那样“美貌惊人”。
甚至,因为甄停云是跪着仰视的缘故,她看着高坐凤位的郑太后,只觉对方那种迫人的美艳如同雪上明光,令人不敢久视。
与此同时,郑太后亦是细细的打量着甄停云的脸,一面看一面在心里挑毛病眉毛太细,鼻子不够挺,嘴唇也不够红,这模样分明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未免太稚嫩了傅长熹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小姑娘
郑太后心里琢磨着,目光掠过一侧坐立不安、意欲开口的惠国大长公主与燕王妃,心下冷笑,面上倒是端出慈和模样,笑道“果然是个标志的孩子,快起来吧。”
甄停云跪得有些腿软,起身时略有停顿,但还是站直了。
郑太后又朝她招手,竟是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笑着与燕王妃道“还是皇嫂有眼光,我也是好些年没有见着这样标志出众的小姑娘了,竟是一刻都不舍得她了。”
燕王妃笑容略有些勉强,但还是笑着应和了两句“能得太后这声赞,倒是她的福气。不过我瞧这姑娘性子有些羞赧,不若便让她回外祖母身边吧,省的吓坏了她。”
郑太后却是一挑眉,黛眉如春山,眼波若春水。她淡淡的道“皇嫂是觉着我吓人”
燕王妃不由道“是我失言,我自罚一杯。”
郑太后看着她喝了酒,这才拉着甄停云的手,转目去与裴老夫人道“这孩子生得好,规矩也好,今晚便叫她跟在我身边吧。”
裴老夫人也跟着起身,委婉回道“只恐她年纪小不懂规矩,伺候不周,反惹娘娘不快。”
“无事,”郑太后随意一笑,“今儿这样的好日子,我哪里会与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既郑太后如此说,裴老夫人也不好多说。
惠国大长公主正想着是不是要派人把傅长熹叫来,便见着郑太后握着甄停云的手问长问短,似乎适才的折辱不过是众人多心,她真就极喜欢甄停云,毫无半点恶意。
惠国大长公主与燕王妃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心中皆是复杂,但她们到底还是没有多说,只与身后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令人出去报信。
郑太后看在眼里,心里不由连连冷笑果然不仅是燕王妃知道,惠国大长公主也是知道这事的单就只瞒着她一个,可真是她的好嫂嫂,好姐姐不过,这会儿惠国公主派人出去又有什么用傅长熹现在还在前头忙着,报信的人过去要时间,见着傅长熹也要时间,便是傅长熹闻信赶来也要时间。只要自己在他赶来前将事情敲定了,便是他真的来又有什么用
这么想着,郑太后面上笑容越发温柔,她看着甄停云以及甄停云身上那件青色绣云纹的绡纱裙子,微微摇头,笑着与甄停云道“你如今正当年纪,且又是这般的好模样,正该好好打扮才是,怎的还穿得这般素净记得我年轻时,便极爱大红大紫,鲜亮又显白。你这样,岂不辜负了这韶华光景”
事实上,郑太后如今也仍旧年轻,只是她这般说,言辞切切,反倒很有些推心置腹的模样。
甄停云只得垂首谦虚“臣女蒲柳之姿,哪里敢与娘娘相较。还是素净些好。”
郑太后掩唇一笑,仿佛真就是被她的话逗乐了,又或者是似是觉得她这模样十分有趣,想了想,吩咐左右宫人“我记着昨儿下头有人送了一条大红薄绡金绣牡丹的长裙,我瞧着倒是极适合她们小姑娘家。你们且带甄姑娘去试一试。”
不待甄停云开口推拒,郑太后一抬手,已是把甄停云交给了那几个宫人。
几个宫人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半推半扶,无形间便将甄停云的推拒给化开了,不一时便将人引到了侧殿去。
郑太后则是好整以暇的与边上的燕王妃以及惠国大长公主说着话,时不时的便要笑一笑,仿佛真就没把甄停云的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惹得惠国大长公主与燕王妃两人关心则乱,既怀疑郑太后可能知道了这事,又担心这就是郑太后一时心血来潮
而侧殿中的甄停云则是站在殿中,看着宫人捧了那条郑太后口中的大红薄绡金绣牡丹上来,服侍着她换上。
甚至,为了配合这长裙,宫人们又请她坐下来,轻手轻脚的将她的发髻拆了打乱,重新给她梳了个高髻,又在她耳边挂了一对儿摇曳生辉的金珠子。
一番折腾后,宫人们又看着给她修饰了一番妆容,这才笑着拿了镜子上来,口上道“姑娘且看看,可还有要改的”
甄停云下意识的的便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见到镜子中的自己,心里不由也是吃了一惊这般的华丽庄重的打扮之下,她身上少女的稚嫩清甜似乎也被掩住了不少,更添几分女人才有的鲜灵妩媚。
这又是与她平日装扮截然不同的一种美。
甄停云却不由的咬住唇,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近乎悚然的怀疑郑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此时此刻,甄停云的心里无比清晰,她甚至已然看透了郑太后言笑晏晏下的恶意。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目光隐含恶意,坐在上首打量着她的人估计就是郑太后。只是,甄停云不明白的是按理,以她的身份,哪怕是被燕王妃看重也不该招惹到郑太后这样的恶意。
难不成,郑太后暗恋傅年嘉这个侄子,所以才特别讨厌她这个被燕王妃看中、险些成为燕王世子妃的人
甄停云心里不知转过多少皇室乱伦秘闻等等,越想越觉得郑太后今日行止古怪,还不知要对她做些什么,更是不想出去了,站在原地顿住脚,再不挪位置。偏偏左右的宫人都是郑太后的心腹,虽不知郑太后的具体安排,但也知道这时候耽搁不起,立时便推着甄停云出去,嘴里恭谨劝道“姑娘还是别耽搁了这马上就要开宴,总是要入席的,可不好再耽搁。
说罢,又如初时推甄停云入殿一般,几个宫人半推半扶,很快便将甄停云引到了侧殿去。
只甄停云穿戴梳妆打扮的这一点时间,前头果是已经开宴。
郑太后就坐在上首的位置,眼见着甄停云被人推出来,不由也是抬眼多看了一下,随即便是眼前一亮,仿佛是极喜欢她这模样,连声道“快过来,叫我好好瞧瞧。”说着,她便用伸手握住了甄停云的手,似是察觉到了甄停云手上的湿汗,仿佛十分关切“怎么,第一次参加宫宴,心里害怕”
甄停云只觉得自己那被人握住的手似乎是被湿冷滑腻的蛇尾环住,她微微垂首,低声道“常听人说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臣女第一次入宫,实是心下惶恐。”
郑太后只是笑“这有什么好惶恐的。今晚上你便跟在我身边,总不至于叫你这才入宫的受罪。”
仿佛真就是喜欢甄停云,郑太后还真就叫甄停云站在自己边上,似是一刻都离不得。
甄停云简直都要怀疑郑太后是不是有病了。
直到那些外邦使者入席,上前贺寿。
甄停云站在郑太后身后,正好能够看见一个称得上奇装异服的英武男人上前来,他脸庞黝黑,目光精亮,正是北蛮特意派来贺寿的使者。这使者显是学过礼的,恭谨上前来郑太后行过礼,待得起身,便用他略显生硬的汉语说道“尊贵的太后,我代表汗王带来王庭最真挚的祝福。愿我们两国的友谊能够在长生天的庇佑下,与雪山一般永在。”
郑太后微微点头,姿态高贵,端起酒杯与来使笑道“替我想你们汗王问好。”
郑太后容貌倾城,只这一笑,便令人目眩神迷。
北蛮使臣怔了怔,随即便慌忙的应了下来。
郑太后的目光在北蛮使者以及身侧的甄停云身上一掠而过,随即便又放下酒杯,笑着道“我已知晓你们北蛮的心意,也明白你们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的决心。既如此,两国联姻之事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满殿的人声都静了下来。
事实上,对于北蛮的态度,朝中一直分做两派,一派是摄政王为首的主战派,一派是郑家为首的主和派。
两派争议实是由来已久。
孝宗朝时,北蛮气盛,兵马正壮,差一点就要越河打入京城,朝野惶然,这时候乃是主和派占了大半,便是孝宗皇帝本人也是倾向于和。所以,似裴老太爷那样的主战派直接便被罢官去职,在当时的郑首辅的一力推动下,孝宗皇帝也点了头,方才有了宁国大长公主和亲北蛮的事情。
其后,肃王傅长熹远赴北疆,连年对战,连消带打的化解了北蛮的刀锋,也渐渐改变了孝宗皇帝的态度,以郑首辅为首的主和派见弃失势,主战派的裴老太爷起复,此后主战派渐渐占了上风。傅长熹身在北疆,连年争战,磨出的刀锋却是越发锋利,已是打得北蛮连年后退,越发顺服。
只是,事随时迁,随着郑氏入宫,正位中宫,郑次辅入朝,先帝又是体弱,一贯不喜多事,朝中又渐渐有了主和的声音。当然,这些主和派与当年那因为畏惧北蛮威势而欲退而求和的主和派又有不同,他们与天子说的是穷兵黩武终究不是正途,北蛮如今已经没了当年气焰,并不足为虑,实在不该再打下去。这样连年的争斗不仅耗费钱粮人命,也养壮了傅长熹这藩王的兵马,于居于帝都的天子实无半点益处。再者,便是真的打下了北蛮的地,那也是荒芜蛮荒之地,不好管束,不利生产,简直是毫无半点用处。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着北蛮顺服,两国重新结好,停兵止戈,休养生息。
如今,郑太后过寿,北蛮来使贺寿,不知怎的竟是重提了联姻之事。
当然,北蛮人也是知道厉害的当年他们兵马正盛,两国联姻时自然是只要帝王亲女、真正的公主,以及公主所带的大笔陪嫁;如今北蛮有意求和,自家知道自家分量,也就借口“听闻天子未有公主,也无皇妹”为由,请皇室选宗室之女或是大臣之女册为公主,嫁去北蛮,以结两国之好。
偏偏朝里有个傅长熹在,他深恨和亲之事,自是极力反对。
郑太后原本是不欲在此事上与他争执的,只是甄停云这事到底还是叫她生了恼,也就改了念头,心里不乏恶意既然你这样喜欢这个姑娘,那我就将她嫁去你最最憎恶的北蛮。以北蛮那里的习俗,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指不定每几年就能把人磋磨死了。
一想到傅长熹可能因此而气急,甚至会一改往日里对她的平淡态度,对她怒目而视。会用他那深如幽潭的眸子,含着怒火看她,郑太后心里反倒有一种诡异而又自得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便如美酒一般,令她熏熏然。只见她微微一笑,抬起那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的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甄停云,笑与北蛮来使道“你看她如何”
那北蛮使者汉话学的一般,此时又被郑太后笑容所摄,一时竟是没明白郑太后话中之意,反是呆了呆。
直到郑太后不悦蹙眉,那北蛮使者方才抬目去看站在郑太后身侧的甄停云,那张黝黑的脸上竟是不觉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当即跪倒在了地上,连声道“谢太后垂爱,臣待我国汗王以及大王子谢太后恩典。”
没错,他是来给他们家大王子求娶公主的,原就不是想要真公主,只是想要个态度,倘若这公主能够带着大笔嫁妆嫁去北蛮,那自然就更好了。原本,因着傅长熹的反对,这北蛮使者已是有些失望,觉着事不可为,只想着在宫宴上讨好这太后,得些赏赐也不算白来一趟。
谁知,这寿宴上太后却是开了金口,亲口许了联姻之事。
至于太后身边这姑娘究竟是何身份、是何来历,北蛮使者是不关心的反正,到时候这姑娘和亲北蛮,朝廷肯定会给个公主的名头,有这么个公主名头就够了
一时间,郑太后面上含笑,北蛮使者伏跪于地,简直是感激涕零的谢太后恩典。
众人都没想到郑太后竟会有此行径,皆是一惊一怔,待得反应过来,太后已说完了话,北蛮使者也谢了恩,此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立在郑太后身侧的甄停云却是彻底呆住了,浑身血液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住了,脑中一片空白这样的事,郑太后能开口,北蛮使者能谢恩,可她这另一个当事人却是连话都不知该如何说。
恰在此时,忽然听到一个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这声音如雷霆一般,落在殿中,轰隆的炸了开来,令在座所有人都变了颜色。
“和亲之事,乃是国事,朝中自有公议,太后岂可在宴上随口玩笑”
随着这声音的传入,有人阔步自殿外进来。
满殿安坐的人闻声时已是变了神色,此时看见这人身影,皆是心下一惊,随即便也跟着起身行礼,哪怕是坐在上首的公主王妃们也都纷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只有郑太后仍旧坐着,只是她抓着扶手的素手不知不觉间已是更紧了,美艳的脸容竟是有一刻的僵硬,仿佛是在最轻松得意的一刻,猝不及防的挨了一鞭子。倘若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郑太后雪白的侧颊微微有些紧绷,竟像是在咬着腮帮一般。
此时正站在郑太后身边的甄停云却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来人。
她其实还没有完全呆住,她很清楚这种时候,她也该跟着众人一起跪下行礼。
可是
可是,她看着来人的那张脸,耳边的人声似乎也都小了下去,就连鼓噪的心跳也随之一窒。她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的睁大眼睛,看着那人一步步的进入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嗯,明天中秋,我会在明早尽量把掉马和订亲这两件事敲定。
当然,傅长熹这种都要提亲了还死捂着马甲的,掉了马甲后肯定是要挨揍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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