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菊看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讪讪地说“七少爷走了。”
白雪“嗯”了一声, 去端小几上的茶盏,等入口了才发觉是冰凉的。她冷的浑身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你继续说。”
陈容与敏锐的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 心一沉。
白雪从袖口处拿出帕子, 捂住嘴咳嗽。秋菊赶紧上前给她抚后背, 又满上热茶“小姐,您喝一口, 润润嗓子。”
白雪连连摆手, 示意不用, 和陈容与说道“昨晚, 我去上林苑和父亲、母亲一起用的晚膳, 回来的时候淋了些雨, 半夜就起热了。”她的咳嗽是假装的,不过是掩饰自己的行径,不需要润嗓子。
白雪说的简洁明了,抬头看陈容与时,还故作镇定地笑了笑。
陈容与却薄唇紧抿, 好一会儿, 才开口“你身子弱,怎地不等雨停了再回来竟然也没有人阻拦你”
她于继母而言, 是掌上明珠般的疼爱, 任谁都能看的出来怎会舍得她淋雨
大哥问的这两个问题, 直接切中要害,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陈容与又在等着她回答。
“原想着不碍事的”
白雪结结巴巴地“我吧,特别喜欢雨。”她偷偷地拽了一把秋菊,又咳嗽起来。
前世,关于陈容与的传闻有很多。最常听到的都是说他,聪慧过人,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只是脾气古怪,不喜与人接触。若是和他对上,能堵的你一句话都接不上。她当时还不信,觉得世人的评价都过于偏颇了,大哥除了阴沉一点,人还是很随和的。
等真正领教了才知道,世人不偏颇,偏颇的是她。
“小姐,您该喝药了。”
秋菊是知道缘故的,见小姐要隐瞒,机灵的想着措辞“李大夫说,等你喝完六剂汤药,咳嗽就会好了。”
“哦。”
白雪顺着秋菊给的台阶走下来,“快让人端过来。”
秋菊喊了一声半夏,给她使眼色。
半夏屈了屈身,小跑溜去了院里。屋子太“闷”了,她要出来透透气。
陈容与自顾自的喝茶,对于白雪主仆拙劣的演技视而不见。她说了一半的话竟然还想要咽下去
他宠她,可也不是傻瓜。
“你喝的药苦吗”
“苦。”
白雪低着头,不敢面对陈容与。她甚至觉得陈容与已经看出了什么,世人皆夸他聪慧过人,她也验证过了,可见是真的。
这句回答的倒老实。陈容与又问“昨天送来的窝丝糖还在吗”
“在。”
“喝完药之后,吃一块吧。”
“好。”
白雪心虚或者做错事情的时候,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她自己可能不太清楚,陈容与却十分明白。
她十一岁那年,和六弟一起在他的书房练字,不小心砸了一个珍贵的砚台。她立刻就向他承认错误了他问一句,她回答一个字。木呆呆的。
她十二岁时,碰坏了祖母的碧玉镯子也是这个样子。
和今天的情形一模一样。
陈容与又坐了一会,便告辞了。出了海棠阁后,交待吴华“你找人去上林苑查一查,看看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字一句都要告诉我。”他都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在意。
大概是不能忍受白雪当着他的面骗他吧
背地里,也许就算了。
吴华应“是”,“主子,您放心。”
又有零星的雨点飘下来,吴华加快了脚步。冬天一来,雨水也跟着勤了。出门必须要带把油纸伞,也是够烦的。
差不多申时的时候,柳姨娘袅袅婷婷地扶着翠绿的手,来了海棠阁,一进门就放下了两盒糕点,笑道“听闻三小姐病了,柔姐儿着急的很,午膳都没有吃,却亲自给您做了糕点。她又不便出来,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给您带过来一盒是绿豆酥,一盒是板栗饼。都是您喜欢的口味。看着你们小姐妹情意深厚的,真好。”她明晃晃的走这一遭,再回去给柔姐儿求情就更好开口了。比如陈汝,他最喜欢的是兄弟姐妹们之间互帮互助,礼让谦和。柔姐儿在受惩罚的时候,还时刻不想念着生病的姐姐多感人啊。
“劳姨娘和五妹妹惦记了。”
白雪想着陈容与问她的话心里烦躁,放下手里的书,和一旁的小丫头说话“一点眼色都没有,看见姨娘都不知道搬个杌子吗累着了姨娘,我拿你是问。”
她拥着大红牡丹绒毯坐在贵妃榻上,懒洋洋的。
“三小姐客气。”
柳姨娘的脸色一僵。白雪一口一个姨娘,听的她心里膈应不说,架子摆的比王氏还大。见她过来,连起身都不曾。她每次去上林苑,王氏至少都是客客气气的。
她虽然是个妾侍,在正室和嫡出的少爷、小姐面前不能托大。但白雪终究不是正经的嫡出,拿个鸡毛当令箭,也不嫌寒碜。
小丫头搬了锦绣缎面的杌子让柳姨娘坐下,半夏又给她倒了盏热茶。
“姨娘,你刚才说五妹妹不便过来,为什么她很忙吗”
白雪顿了顿,状似很困惑“我似乎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五妹妹了她怎地都不去给祖母请安了”
柳姨娘嘴里刚喝的茶水差点要吐出来,白雪这是在做什么故意笑话柔姐儿
“柔姐儿闭门思过的事情”虽然是瞒着府内众人的,但王氏却是知道内情的。白雪又是王氏的亲生女儿,王氏难道就没有告诉她。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姨娘,茶水要是喝不下就别喝了,小心烫嘴”
白雪又说“我记得,祖母称赞过五妹妹,说她是最守规矩的人。”
柳姨娘拼命咽下了茶水,俏脸笑的扭曲“你父亲说五小姐的字体不端正,责令她抄写女则与女训,为的是练字。还说字如其人,以后是脸面呢。你祖母听说后,也甚是赞同”
站在柳姨娘身后的翠绿低着头,脸都羞红了。她听着自家主子生硬的解释,心里也不舒服。在娘家时,主子也是娇养着长大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终究是不该嫁给人家做姨娘的。自贬了身价,也被人看不起。
白雪“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看不到五妹妹了父亲和祖母还真是疼爱五妹妹呢。”
“是啊。”
柳姨娘干巴巴地应了一句,把手里的茶盏放在附近的小几上“三小姐,您好生修养着,我还有一方帕子要绣,就不打扰了。”
“再坐一会呗。”
白雪挽留她“我吃了药,要闷在屋里发汗呢,一个人太无聊了。不如和姨娘聊天来的有趣。”
“改日吧。”
柳姨娘转身就走,她要是再待下去,还不知道怎么被白雪侮辱呢。她丢人也够了。王氏那么绵软的人,竟然生了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女儿。也是有能力。
“姨娘记得要常来哦。”
柳姨娘都到了院子里,还能听到白雪的诚挚邀请。
秋菊,秋芙几个大丫头憋笑憋的都快喘不过气了,一个个的背过身去,小肩膀都在抽搐。
白雪透过推窗的缝隙,瞧着柳姨娘出了海棠阁,便摆摆手“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
秋芙伏在秋菊的肩头,声音都不稳了“小姐,您没有看到柳姨娘的脸吗一会红一会青的,想发火又不敢。简直比染花布的大染缸还精彩呢。”
“她们母女俩,一对的坏心肠。”
白雪心里痛快“又仗着祖母的偏宠,背着人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坏事霜姐儿多尊贵的侯府小姐,还是着了她们的道。还有我掉入荷”没有证据的事,她开了头便不往下说了。
秋菊心细,推了推秋芙“笑过一阵就好了,还能一直笑不成小心你的肚子疼。”
半夏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央告秋菊“好姐姐,柳姨娘和五小姐从来都不给咱们好脸子,好容易吃了一次闷亏。你就让我们多乐一会吧柳姨娘她是活该。”
“小蹄子,就你有理。”
秋菊骂归骂,却也不再管了。她以前在夫人的房里伺候,见多了柳姨娘嚣张、卖巧的模样今日被三小姐收拾,也是遭的报应。
白雪拿起书,随手翻了一页,往下看。丫头们笑闹成一团,她也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困扰也散了不少。
又过了两天,喝完了李大夫开的汤药,白雪就不再窝在床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感觉整个人的骨头都酥软了。
她吃过早膳,换了身赤色蝴蝶纹交领缎褙。梳了干净利落的圆髻,又编了两条小辫子垂在胸前。
秋菊给她簪了一对紫罗兰绢花。
“你梳发的手艺真好。”
白雪拿起菱花铜镜,照了照前后“绢花也选的好看。”她本来就是明媚的长相,因为这一对紫罗兰绢花,更加的夺目了。
“是小姐长得好看。”
秋菊笑道“奴婢只是锦上添华而已。”
主仆俩说着话,往留春馆的方向去。白雪生病的期间,陈老夫人还差人问了两次,也送了滋补品。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她要在侯府里生活,和陈老夫人的关系就必须得处理好。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
白雪到的时候,陈老夫人正在询问陈容与的日常饮食,看到她进来,摆手道“雪姐儿,你病好了快过来祖母这里。”
陈容与也回头看她,眸光灼灼。
“祖母安好,大哥安好。”
白雪屈身行了礼。
“好孩子。”
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雪姐儿长大了,出落的花朵一般,祖母屋里的四季海棠都比不上你好看了。”
“再好看也没有祖母好看啊。”
白雪讨喜地笑“听府里的嚒嚒们说,您年青的时候,倾国倾城呢。”
“这孩子”
陈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你夸的祖母啊,中午都得多吃一碗饭了。”
“谁有这样大的本事”
陈汝和王氏一起从外面进来了。
“还有谁,是咱们的雪姐儿。”
陈老夫人拉着白雪,和儿子说“瞧瞧这孩子,小嘴抹了蜜似的。”
“她是孝敬您呢。”
陈汝笑着说了一句,又问白雪“你的病可好了”
“谢父亲关心,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
陈汝说道“我昨天晚上要和你母亲一起去看你呢,不巧又有了公事。”
“父亲的公事要紧。”
正说着话,二房的赵氏领着儿女们也过来给陈老夫人请安了。陈宛霜看见白雪,脸上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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