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天壤之别

    ——被将死了。

    黑羽快斗缄默地坐着,难以按捺地产生了认输的想法。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挣脱进退两难的困境,既能让桐山千冬秘而不宣,又能满足他自然的本能,黑羽快斗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对的。一心一意到了放心把手机交给你处理的程度。”

    桐山千冬自若地操作她自己的手机,可在一无所知的司机眼中,是黑羽快斗正在翻看桐山千冬的隐私。无论是使奇怪的情况合理化,还是私心地想向车的主人传达什么,黑羽快斗暗昧地回应。

    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但知情者只有同舟共济的他和她。

    “我也是。”桐山千冬简单、明快地回。

    黑羽快斗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安室透发来的内容转换话题,“……那个、我觉得他相当可疑哦。”

    “恩?是直觉吗?”桐山千冬问。

    “不是。”他正色,“明明从没见过面,却表现得十分亲近。”

    “服务生和私家侦探都是每天和各种人打交道的职业,所以性格积极、外向不奇怪。而且,他是毛利桑的弟子——没有被沉睡的小五郎察觉别有企图、甚至收作弟子的可能性,非常低。”

    桐山千冬不疾不徐地分析。

    她经过了严密的思考,相当聪明,很难欺骗。

    从她所知甚少的角度想,这不无道理。

    但是那位声名鹊起的糊涂大叔,完全是倚仗背后的工藤新一。

    而且,桐山千冬已经知道他是怪盗基德了。对他的话,即使不信,至少也应该有所警惕吧——结果彻里彻外输给了糊涂侦探。

    “我觉得你不可能忽略这些考量。所以……”她挨近了,在他耳畔用比呢喃更轻的声音问,“你无意中知道了、或者见过他行恶?”

    “诶、呃——”

    黑羽快斗反射性转过头,新绿的眸子倒映出桐山千冬认真的表情。

    他飞快地整理好了脸上的慌乱。

    桐山千冬若有所思地点头,莞尔,“不论如何,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果然是我的思维太发散了——如果你看到他违法,肯定会告诉警视厅的。即使揭露他的罪行会很危险,我相信正直的你能想到一百种隐蔽、安全的办法。而且,你自幼相熟的警部就住在对面,虽然是针对智能犯的。”

    呼——

    黑羽快斗暗暗松了口气。

    她真是轻易能让他心悸,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

    而顺势垂眸的桐山千冬,没有错过刚才黑羽快斗一瞬微乎其微的愣怔。

    她就是刻意的,趁少年毫无防备试探他的真实反应。因为安室透如果真如黑羽快斗所言,是相当可疑的——先不考虑她自己和妃英理,安室透蓄意接近的毛利小五郎、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很可能正处于危险的边缘。

    黑羽快斗,其实是怪盗基德。

    称之为怪盗,名副其实。他不仅每次会原物奉回,有时更是正义的伙伴。

    这是来自怪盗基德的提醒,还不着痕迹地说起两次,让这件事变得可信了。

    桐山千冬微眯起眼,缓缓整理想法。

    黑羽快斗的另一重身份,她知道的时机和方式,其实非常令自己意外。

    中森青子将交往的事告诉了他的母亲,因此对方看到后急冲冲地来电了。黑羽千影在电话中透露的信息量,多得令桐山千冬难以置信。她怔怔地用着「我的信念始终如一」之类的话,勉强蒙混过关。结束通话后,她额边甚至垂下了惊吓的冷汗,引得中森青子关心又嘲弄。

    如果黑羽千影的话属实——父母绝不可能拿这种事跟儿子开玩笑,所以……这就是事实。

    可基德出道是在十八年前,现在上高二的黑羽快斗还没出生,因此至少存在基德一代、基德二代的区别。八年后复出的基德是黑羽快斗,八年前突然消失的基德……啊、与黑羽盗一的生平不谋而合。黑羽盗一是万众瞩目的天才魔术师,黑羽快斗的梦想。

    黑羽宅可能是累积了两代基德魔术道具的基地,所以他才特意叮嘱她别随便走动。

    昨晚黑羽快斗穿着黑衣出现在商业街,顿时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铃木财阀新购入的宝石,不过几日将在那附近展出。

    窥破了惊天动魄的秘密,桐山千冬无心听课,搜索了基德的资料。

    迄今为止被纳入统计的盗窃物品总价值,是用百亿衡量的天文数字。桐山千冬熟练地默念刑法典第三十六章,对比量刑规定的数额特别巨大,基德的成果就是数额特别、特别、特别巨大。

    怪盗可不是用玫瑰道歉、就能被原谅的恶作剧,所以黑羽快斗绝不可能是闹着玩。

    就算被捕后的判决极重,搜查二课气势汹汹,母亲一再表示担忧,他也固执地独自前行了——黑羽快斗绝对抱着义无反顾的信念。

    黑羽千影的了然,也很让她在意。

    种种迹象都彰显着,黑羽快斗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到底是为什么?

    话说,基德复出后的目标几乎都是名贵、璀璨的宝石,理由和宝石有关吗?

    为什么会是宝石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断浮现的疑惑在桐山千冬心里堆积如山,以至于放学后见到黑羽快斗,她一时无法摆出正常的表情。好像被黑羽快斗注意到了,桐山千冬勉力调整情绪,可收效甚微。

    好在须王环及时出现了,迅速冲淡了她对黑羽快斗的关注。

    在疾行的车上,桐山千冬心有决计。

    交换人生本来便是荒诞不经的童话。如果基德被捕,一定是因为各方的通力协作,而不是奇异的交换人生。作为暂时的合作搭档,那就要让搭档这个词语名实相符。

    在黑羽快斗未察觉身份瞒不住前,就彻底装作不知道。

    这是很考验演技的决定。

    毕竟交换人生的对象是怪盗基德,了不起的黑羽快斗。

    桐山千冬喟叹。

    此时,面对被黑羽快斗两次提醒要警惕的安室透,桐山千冬考虑起令她无法释然的疑点。

    基德是游走于黑暗边际的人,自然会碰见常人想象不到的恶行。可毛利小五郎是不容小觑的名侦探,再加上聪慧、敏锐远超一般人的柯南,毛利兰拥有总中特等奖的幸运,那边竟然毫无疑虑地接受了安室透的接近。这固然可以解释为安室透的演技精湛到了细枝末节,但……也有微小的可能,是——

    内应、卧底之类的存在。

    被三人接纳,因为安室透本质是正直的一方。

    被基德看见的恶行,是潜入后必须执行的任务。

    就像照拂她的诸伏兄弟。

    诸伏是她在长野的近邻,兄弟与她、哥哥的遭遇相似,幼时父母去世,因此被分别收养。在她车祸重伤住院时,从东都法学系毕业的诸伏高明配合当时崭露头角的妃英理,果断处理了麻烦的继承事宜。她被妃英理带到东京生活后,在长野定居的诸伏高明,便拜托了正巧在东京上学的弟弟来开导她。

    景光,她第一次因后遗症没念准发音,把hiro的部分念成了hero。

    不过正巧,他有像英雄一样的梦想。

    以警察为毕生志愿的诸伏景光,几年前却突然辞去了一心向往的工作,并和她断绝了联系,变成了下落不明的状态。

    桐山千冬隐隐有所猜测,对方可能去执行必须隐姓埋名的任务了。

    杳无音讯或许是最好的消息。

    桐山千冬盯住安室透发来的信息,对方那边显示已读许久了。

    她想了想,键入文字:「许个愿,是巧克力冰淇淋味的,可以吗」。

    无恶不作的坏人,或者正直无比的好人。

    两者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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