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干姑姑怎么会也跟着我们来了?”
云安寺在崇州府城外,马车出了城,叶瑾予看够了外面的绿树,无聊问道。
按理说,一名合格的小妾,在主母外出一个月的时间里不是更应该抓紧一切机会搭上男主人吗。
怎么她们家这个名义上的干姑姑,实际上的准姨娘不按常理出牌,反而爱上了跟天生就对立的主母出门?
明明在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于满银刚来的还能偶尔听到关于她拦截她爹叶知府的消息,虽然结果都是被她爹以整天无所事事他这个名义上的兄长应该管教的理由禁足。
叶瑾予大概算了算,似乎已经有五个月没听到她被禁足的消息了,这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她自己要求来的,不仅主动承担自己出门的花销,还承诺了送我一座金佛。”
“哇,金佛,那是不是很贵,娘你收了吗,我也想看看。”
趴在车窗往外望的叶明杨惊呼回头。
“当然没有,你娘看起来那么缺钱吗?”云秋婉瞥了他一眼,但一想到当初的画面还是觉得有趣,见儿子头转回车窗外,继续跟叶瑾予道,“我倒是不贪她的金佛,可她自己想来,还省得留在家里麻烦你爹。”
对于京城里婆婆每年送来的一个姑娘,除了一开始见面的时候都有些不愉快,但时间一长,云秋婉对她们都升不起什么恶感。
之前的那几个姑娘大多不是丫鬟就是身世凄惨的平民百姓,无一例外都很漂亮,但也同时无一例外的都有些一言难尽,所以她们搬来崇州府的时候才那么好打发。
这个于满银虽然身份麻烦了点,偶尔在她面前大吵大闹也很烦,但目前为止还没有给她惹出什么大的窦娥子,她也乐意先养着,反正不过多一张嘴。
她相信自己的丈夫,自己的骄傲也不会让她做出磋磨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夫人小姐少爷,到山脚下了。”
“我要先下去。”叶明杨率先蹿出马车,在车夫的帮助下在地上站定。
“李伯,你先带着人先将行李抬上去,然后去帮提前到那里的高嬷嬷将院子收拾出来”
“这山我们自己爬上去大概下午的时候才能到。”
“绿篱,你去那边雇几个轿夫,待会儿瑾儿和杨儿爬不动了再让他们坐上去。”
“绿蔷,你找出提前准备好的包袱随身带着,等会休息的时候要用。”
云秋婉一下马车就颇为熟练地指挥,一道道吩咐下去,跟来的十几个家丁丫鬟执行的动作有条不紊。
准备妥当了,云秋婉才带着一双儿女和两个丫鬟踏上石阶,身后不远不近的跟个两个抬轿。
云安寺的石阶很长,一眼望不到顶,寺里的人应该是考虑到这种情况在石阶两旁种满了成荫的大树,每隔一段距离还建了个小亭子。
因为云晚秋坚持兄妹两必须是累到真的爬不动了才能换乘抬轿,所以他们差不多没经过一个小亭子都要停下来休息。
“妹妹,这里有你院子里种的草。”
叶明杨蹲在草丛里伸长脖子,朝着坐在亭子里的妹妹奋力挥着他的小短手。
这已经是他们休息的第二个亭子了,刚吃了几块糕点,叶瑾予想多保持几分体力再战高阶。
她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最终还是拒绝不了新鲜草药对她的诱惑,忍不住好奇走过去看了。
“你看,这是什么,是不是和你种的那个什么家一样?”
“是丁茄,可以治疗外伤的。”
丁茄别名野番茄、山马玲,亚灌木,含毒、有活血散瘀、镇痛麻醉的作用,适量外用可以治疗跌打损伤和冻疮。
丁茄一般生长在中国的长江以南,康朝没有长江却又一条类似长江的万江,崇州府就在万江的下游,丁茄在这里应该是比较少见,她院子里种的那几颗是上次买的种子里带的,用空间里的水浇了很多次才让它发芽长大。没想到云安寺山上居然会有。
“哥哥,你要是摔倒受伤了可以将上面的叶子或者果实弄烂了敷在伤口上。”
“哦,我记住了。”
叶明杨认真地看了这棵小东西好几眼,他其实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妹妹说让他记下那肯定是有用的。
发现了一棵草药叶瑾予按耐不住地跟着她哥左转一圈右看一眼地乱跑,云秋婉也不拦着她们俩玩,只要在视线范围内没什么危险就行,反正她们也跑不了多久。
果然跑了不过两刻钟,叶瑾予和叶明杨就累得气喘吁吁,老老实实地跟在大部队后面慢吞吞地挪着。
难怪她娘吩咐的时候,时间刚刚明明才在上午,离午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却说她们要到下午才能到山顶,这是早就猜到她们会这种情况吧。
叶瑾予抬头看了眼头顶越来越晒的太阳,又望了望前面还很高的石阶,郁闷的小脸皱成一团。
等她们躲在石阶两旁的绿荫下慢慢往上移,到达山顶的云安寺的时候,天边的太阳都只剩下半边了。
云秋婉累得头昏脑涨,强打起精神安排下人。
“两个奶娘先带瑾儿和杨儿去洗漱,吃点东西在去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叶瑾予穿越六年第一次觉得这么又累又饿又渴,吃饭的时候顾不得奶娘阻拦给自己灌了差不多有一壶水。
“奶娘?”
没人应,大概是太累了睡不醒吧。
叶瑾予自己爬起来点了一盏灯,在屋内转了一圈后没看到屏风后应有的尿壶,看来是今天收拾的时候忙忘了。
想起今天无意中在她的屋子后面看到的小房子,奶娘说是茅房,离得不远,自己去应该没问题吧。
提着光线昏暗的油灯,叶瑾予紧张得心跳加速。
“啪。”
“……”
叶瑾予小身子僵硬,她很确定自己眼前刚才闪过一个黑影,人影,从树上飞到地上的那种。
将手里的油灯稍微提高了些,叶瑾予手微微抖着,有些进退两难,她现在不知道应该是尖叫着喊人来,还是跑回屋去躲着,或是直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看到继续上自己的茅房。
她简直想穿回刚才将不听劝,暴饮暴食的自己打死。
在她还在犹豫的的时候,黑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她身后,一双微微冰凉带着薄茧的手捂上了她的嘴。
“别叫。”
声音很轻很好听,听声音这人年龄应该不大。
反应过来,叶瑾予汗毛都竖起来了,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想什么?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唔唔。”
身后的人似乎迟疑了一会才慢慢放开了捂住她的手。
叶瑾予刚转过身就看到刚刚挟持了她的人晃了晃后,然后接着站定。
看身高这人应该才十几岁,穿着一身黑衣,脸上也被一块黑布蒙着,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露了出来。
叶瑾予不知为什么感觉这双眼睛有点熟悉,甚至还觉得有些亲切。
肯定是她的错觉。
少年似乎不太好,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可那关她什么事,她现在也很不好,叶瑾予心里瑟瑟发抖地想着。
她小小声地试探,“喂?你要干什么?我可以走了吗?”
那人不理她,确认她真的不会再喊人后径直走到他刚才落下的那棵树下,从草丛里捡起一把长剑。
叶瑾予踌躇了片刻还是没敢走开,在他走回来的时候又忐忑地问了一句,“你要抓我到什么时候啊?”
“哪里有空的屋子。”
“啊?哦杂物房吧。要不要我带你去?”见他真的没有伤害他的意思,稍稍放下了点心。
她们的院子不大,除了厨房杂物房还有柴房之外,另外的五件空屋子都被他们住满了,杂物房放的是一些行李箱子之类,她们现在已经收拾过了,短时间内应该没人再到杂物房找东西。
应该算符合他没人住的条件。
见他又不说话,叶瑾予只当他默认了。
捡起地上的油灯拿在手上,她的油灯早在刚才被捂住嘴的时候掉在地上熄灭了,现在只能借着月色看路,捡回来是为了避免明天被发现少了一样东西又要麻烦。
叶瑾予觉得自己这样跟个来路不明的人走着,周围静悄悄,这气氛实在是诡异。
忍不住没话找话,“你要一直待在这里不走吗?”
没回应。
“你会伤害我们吗?”
“你放心,我明天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的。”
你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为什么你会从树上掉下来?”
“……”
“你刚刚挟持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用刀架我脖子上?”
“我发现我好像有点不怕你了耶。”
“是这里吗。”蒙面黑衣少年突然出声,也打断了她越来越有往下絮叨的源源不断的问题。
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叶瑾予听清楚了这点,却还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小手拍了拍胸口定神,抬头有些惊讶,回头对着身后刚刚还怕得不行的人傻笑一声,“到了,对没错是这里。”
“回去吧。”
“我我可以了吗。”
叶瑾予才回过神来,神情惊喜,虽然他现在不伤人但不保证人家不会反悔啊,她刚刚真的被吓到了,能远点走离开让还是远离好。
“不是要去茅房吗。”
紧张到忘了一切的小姑娘忙捂住肚子,“我走了。再见。”
黑衣少年站在原地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在身子承受不住又晃了晃时才微微松了紧绷的背脊,缓缓转身进了杂物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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