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瑟的脑子还没彻底从午睡的昏沉中清醒，她正努力迅速理解思考施耐德教授的话，身旁的路明非已经举手建议：
“找路可以用Google Earth，”他说，“很好用的。”
柏瑟下意识地点头附和，点完才意识到路明非说了一个很笨的主意。
“国内有墙，”她提醒刚出国的师弟，“Goole Earth用不了。”
路明非懵了一下，他愣愣地看着柏瑟，“……哦，这样啊。”
“下次注意。”柏瑟随口说，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
“怎么了？”柏瑟不明所以地问，施耐德教授轻咳一声，收回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拍掌，总控制室顶墙的柚木书架两侧移开，露出藏在其后的巨型屏幕，屏幕上出现巨大的三维模拟图像。
作为一个标准的中国应试教育考生，柏瑟选的每门课都很势利地只记背考试重点，考前过目不忘一夜万卷，考完火速失忆清空内存迎接下一场，所以她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显示的是一座青铜铸造的小型城市。
果然，施耐德教授告诉他们，那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他给所有人放出执行部成员拍到的龙文资料照片，说这可能是那座青铜城铸造时的碑记，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集中精神阅读，从中得到解救被困专员的线索。
哦……新任务，或者说新剧情，柏瑟想，她终于彻底地清醒过来，不紧不慢地从提包里取出笔记本，接上数据线然后用学生磁卡划过卡槽。
一时间整个控制室都是诺玛“审核通过”的提示声，柏瑟注意到一旁的路明非还坐着不动，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扭头张望，大概是跑得急忘了带电脑。
“刷卡，”她说，“图书馆有备用电脑。”
“哦哦哦好的好的。”路明非连忙说，柏瑟确认诺玛已经连接上路明非的电脑、开始带他熟悉界面后便没再分出注意力关注他。
她盯着那副巨大的三维模拟图，开始努力试着解析。
五分钟后，她痛苦地放弃了挣扎。
柏瑟的《龙族遗迹学》成绩是A，这门科目（在一堆噩梦级别的做图中算是）比较偏向文科，是她少数比较擅长的科目，但这份擅长在龙类绘制的真正的图谱前被轻易击败了，柏瑟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以前的大一，那时她脑子灌水报了雅思，备考的时候差点在图书馆坐化。
现在她又重临了当时的地狱，柏瑟对着巨大的难题手足无措，不同的是这次她考不过不是浪费钱，而是会有一对男女死在这座巨大的宫殿里。
后者正是柏瑟感到痛苦的原因。
她低声自言自语：“就算是游戏，死人也不好玩啊。”
“那也未必。”一个声音说。
柏瑟吓了一跳，惊得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她扭头，发现路明非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孩坐在他的位置上，正用学校的电脑打星际争霸。
柏瑟忽然认出了男孩是谁，她头皮发麻，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男孩的名字。
她四处张望，发现总控制室里的学生和教授都消失了，只有三维投屏还在那里安静地发着明亮的光。
“别看了，你正在灵视。”男孩说，他一目不错地盯着屏幕，“看你的手机，那帮人叫守夜人停止了言灵，他们知道奇迹发生的可能性渺茫，想赌一把你的言灵。”
柏瑟闻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然，诺玛发了一条邮件，告诉她她得到了使用言灵的许可，柏瑟专注着头疼乱七八糟的照片，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发动了司南。
她忽然松了口气，坐回到座位上。
“好的，我的外挂上线了。”柏瑟自言自语道，“那这个任务肯定能完成了……让我再试一遍。”
她移动鼠标，拉伸屏幕，看见一条红线从屏幕的某个地方开始笔直地向下延伸，一直延伸到三维图外，那是一条生路，柏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但她知道这条路是对的。
最起码在它消失前是对的。
“嘿朋友，我赶时间，”柏瑟对男孩说，她还记得施耐德教授说执行部专员只有十几分钟可以等待，“你知道我现在该怎么清醒过来吗？”
“你确定要现在清醒？”男孩终于把头转了过来，“还记得你言灵的后遗症么？我保证你现在清醒会难受得生不如死。”
柏瑟：“……”
他这么一讲，柏瑟居然真的有些犹豫起来，男孩像是看懂了她心里那点没出息的怂，说：“你的答案已经传到了电脑上，放心吧。”
他忽然皱眉，面前的电脑一片火光，“赢了。”
“赢了还不高兴？”柏瑟问，她放松下来，反正她任务完成了，既然醒来会难受，那不如在这里多发会呆。
“没意思。”男孩说，“对面一开始打得挺好，还以为这次能打久一点，结果只是放狗偷袭了一下后方，就开始乱了节奏……心理素质不行。”
柏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显然她这种乙女玩家和男孩玩的游戏不会存在重叠，柏瑟理智地绕开话题，开始没话找话。
“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让我转了两个转盘，”她说，“这次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事吗？当然，如果你只是来给我送挂，就当我没说前面那句话。”
柏瑟想了想，又补充：“还有，谢谢。”
“我不是你的挂。”男孩说，“我本来没打算来见你的，我出门去找我哥哥，结果他现在在忙不能理我，然后你在又这里瞎捣腾，所以过来看你一眼。”
柏瑟心说这小朋友还真是兄控人设不破，可惜她不萌骨科，不然还能磕一下自己幻觉的糖。
凉意顺着脚踝涌上来，柏瑟低头，发现一滩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进控制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稳地升起，很快就漫过了她的膝盖。
“我该……我该做什么？”她忽然低声问，“我已经在卡塞尔待了一年，什么支线任务都乱七八糟地做，却连龙王的影子都没看到，我什么时候才能通关主线？通关了又有什么奖励？”
柏瑟自认自己无欲无求，她深得现代人佛系精髓，混饭圈都不会和对家吵架，非要她打龙王也成，起码给点甜头啊，游戏就是靠奖励机制让人上瘾的，怎么轮到她就是主神式重置威胁了呢？
“会有的。”男孩说，“就像面包，龙总会有的。”
他叹气，“只怕到时候你反而不想看到它们。”
我才不会，柏瑟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从来都是选择早死早超生的那个。
“你有什么喜欢的游戏吗？”男孩问，“恋爱游戏就算了，带点操作的。”
柏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天堂之眼？”
“JOJO？”男孩挑眉，“好吧，我也喜欢JOJO。”
“既然你想通关主线，那我送你一份礼物吧。”他笑了笑，“JOJO里最强替身的是谁？”
“空条承太郎！”柏瑟马上回答，“欧拉！”
“什么？”男孩愣了一下，“噢……你说他强也没错，算了，反正都一样。”
“Star Platinum，这是我送你的技能，你使用它时可以暂停时间五秒，虽然你没有替身在这五秒内欧拉，但某些时候说不定会有奇效。”
“顺带一提我最喜欢的替身是黄金体验镇魂曲，因为它超酷。”男孩说，他站起身，这时水已经漫过他的胸膛，男孩盯着嫖在水面上的小领结，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
柏瑟忍不住笑了，心说你这还不算我的挂？她幽幽地打了个哈欠，靠着椅背昏昏欲睡。
“谢谢，”她说，努力支撑眼皮，“对了，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水淹过了柏瑟的鼻腔，她咳嗽起来，已经沉在水中的男孩拍拍她的肩膀，嘴边冒出一串气泡，说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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