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瑟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地点开微信视频功能，几秒钟后对方通过了视频邀请，她一鼓作气开口说出自己准备已久的开场白:“妈妈，你最近过得还好么？我现在在宿舍……”
“瑟瑟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柏夫人飞快地打断她，目光悲伤语气泫然欲泣:“天哪我的瑟瑟你看上去就快变成一块排骨了！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妈妈叮嘱的一天五顿你有落下么？”
柏瑟汗如雨下:“我当然有好好吃饭啊妈妈，我们体能课那么多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跑……”
“那给我看看你的冰箱。”柏夫人严肃道，“瑟瑟你可不要背着妈妈减肥，女孩子胖胖的才可爱。”
“好的妈妈。”早有准备的柏瑟马上打开冰箱，冰箱里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食材，柏夫人见此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我寄给你的快递呢？”
柏瑟眼神稍稍游移:“那些啊……都吃完啦，我还分了好些给同学，他们都很喜欢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心虚，因为柏瑟根本不知道她妈给她寄了什么东西，自从柏瑟告诉柏夫人她暑假不回家要实习后，柏夫人火速寄了家里自制的各种干货到美国，柏瑟不在学校，所以拜托宿舍楼下的师兄芬格尔帮忙签收，芬格尔倒是收了，但他留校没几天就觉得无聊飞回德国乡下家里的农场放羊，此后音讯全无，基本上处于失联状态，电话打不通，邮件也不回，新生到校报道好几天了也不见他的人影。
柏瑟有些担心，于是匿名上守夜人论坛打听芬格尔的近况，得到的回复很是让人不安，论坛里的师兄们一听她描述，不是幸灾乐祸（“芬格尔那个穷鬼一定是昧下你家的快递跑路啦！师妹你快报警！”）就是惊慌失措（“沃日芬格尔还欠我钱啊他不是成绩太差退学了吧？！”），总之都是些让人看到就头大的言论。
柏瑟摇头，心说芬格尔的人缘实在是太差了，她义正言辞地批评了幸灾乐祸的师兄们，接着柏夫人快乐地告诉柏瑟，她在寄快递上花了快三百块钱。
柏瑟惊了:“三百块？汇率什么时候膨胀这么厉害了？妈你寄了什么？”
柏夫人:“没什么啦，也就是些补品啊，凉茶啊，药材啊，果干菜干肉干啊什么的，都是你爷爷奶奶认真准备了一年的好东西哦，本来打算等你回家后慢慢煮来吃的，也就千百来块钱吧。”
柏瑟:“………………”
柏瑟惊慌失措起来，她并不怀疑芬格尔的人品，可那货在吃上面根本毫无节操可言啊！
事到如今柏瑟也只能相信芬格尔在新闻部的小弟们，据说芬格尔四处欠钱，其中就包括了朝夕相处的狗仔们，天塌下来了高个子顶着，芬格尔要是真失踪了，多得是专业包打听急着找人。
柏夫人露出满意的表情，她发现了视频角落的女生，便问:“瑟瑟，你身后的那位是？”
“这是我的新舍友，零。”柏瑟移动镜头，早已被告知过的女生淡淡地点点头，“阿姨好。”
独宿一年的柏瑟在大二这年终于有了一个舍友，舍友是刚入校的新生，一个身材娇小的俄罗斯姑娘，名字叫做零。零的中文说得很好，就是性格有些冷淡，但这些对于颜控狗柏瑟都不是问题，零只需要刷脸就能刷满她的好感。
同样颜控的柏夫人也很喜欢零，她热情地对零嘘寒问暖，忽然关注到零身后窗帘紧闭的阳台，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不开窗？不闷么？”
柏瑟解释:“楼下在开派对，有点吵，所以我们先关窗了。”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原因，她只是害怕和柏夫人视频的时候再次出现什么无法控制的意外，柏瑟宿舍的阳台正对英灵殿，英灵殿前的井口下面是装备部，那帮疯子隔三差五校内爆破，很难讲柏瑟会不会说话说到一半阳台外远远燃起一道冲天的火柱。
毕竟在这方面上装备部实在是前科累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柏瑟必须防着她同校的蛇精病同学，上一次和柏夫人视频的时候她毫无防备，那天晚上下着雨，装备部不会在雨天瞎搞，所以柏瑟放心地站在阳台上和父母分享雨夜里的校园风景，没想到同年级的一个女生忽然心血来潮开着敞篷车在宿舍楼下转圈，边转边对楼上大声喊:“我要去芝加哥我要去芝加哥，谁愿意和我一起去芝加哥？”
那个漂亮的同年级女生也是来自中国的留学生，柏瑟一家都被她的心血来潮搞懵了，柏瑟还没来得及向父母扯谎解释，旁边三楼就有人对空鸣枪，然后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十几个校工举枪冲出包围了跳楼的男生，目睹了这一切的柏夫人疯狂尖叫，事后柏瑟不得不费劲心力同柏夫人解释那是来学校取景拍电影的特技演员，一切都是假的，学校里才没有那么多持枪的危险分子，那个跳楼的傻逼她不认识肯定不是卡塞尔的学生……这个血淋淋的教训给柏瑟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柏夫人看上去像是相信了，柏瑟悄然松了口气，正笑着想说点别的话题，不知何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枪声。
柏瑟:……我就知道学校那帮二百五关键时候一定会怒刷存在感。
国内禁枪，柏夫人没听过枪声，疑惑道:“你们学校学生开派对还放鞭炮？”
柏瑟强颜欢笑:“对、对啊，最近有社团在开展中国文化活动……”
她慌张地转头看零，零冷静地附和:“是的阿姨，今天是自由一日，大家都玩得有点嗨。”
“这样啊。”柏夫人恍然大悟。
枪声接连响了十几分钟，柏瑟坐立不安地敷衍了柏夫人一通，匆匆结束视频，披上外套往外走。
准备继续收拾行李的零停下动作，“你去哪？”她问，“外面可能还在枪战，你现在下去或许会被波及到。”
“广播在放进行曲，活动已经结束了。”柏瑟头也不回道，“我得下去看看，我同学也参加了自由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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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一日，是卡塞尔学院每年保留的学生狂欢日，同时也是学院两大社团开学前第一次团战，学生们会在校园里大玩真人CS而不被处罚，楚子航一周前就回校驻扎狮心会社团总部做战略安排，柏瑟对这种热闹的集体活动不感兴趣，没有参加，所以不清楚狮心会和学生会那两拨疯子预备怎么搞事。
但真人CS嘛，柏瑟入校一年又不是没有玩过，就是个比谁能放暗枪到最后的游戏，她根本没放心上，照样吃吃喝喝招待师妹，鬼知道学院里的小疯子们怎么就把吃鸡玩出了黑帮火.拼的阵势，柏瑟顺着枪声溜到草坪时惊呆了，这里显然刚经历过一场苦战，附近的建筑物和花岗岩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弹坑，穿着不同颜色作战服的学生们坐在草坪上，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四下安静无声，气氛沉重得让人瘆得慌。
“现在什么情况？”柏瑟忍不住出声问，“谁赢了？”
楚子航和学生会会长凯撒一人一边靠在教学楼窄道旁，他远远地挥手向她打了个招呼，柏瑟看他还是一副面瘫着脸的生龙活虎样，放下心来。
没人回答她，只有管理学院财政的曼施坦因教授在不远处瞪着楚子航凯撒哼哼，柏瑟郁闷地挠头，人群里忽然有人不确定地冲她喊:“……师姐？是柏瑟师姐吗？”
柏瑟一愣，环顾四周:“谁喊我？”
一个穿学院校服的男生激动地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男生神色激动，活像是被地主剥削的贫农瞧见了人民的解放军，满眼见到救星的希冀:“果然是柏瑟师姐！师姐！是我！我路明非啊！”
路明非？哪位？柏瑟使劲回忆，她盯着男生没什么特色的脸一会儿，忽然认出了对方:“是你！台风天不带伞的师弟！”
柏瑟想起来了，妈的就是这小兔崽子！当年她玩游戏一时同情送他回家，结果清洁值直接掉到负，角色头顶“感冒”的debuff躺床上两天！
路师弟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就是我！不带伞的那个！”
“好久不见啊路师弟……”柏瑟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里路师弟并不是一个特别热情的角色，然后她抬头，看见一地坐在草坪上冷冷看着他们的社团作战部队们，懂了。
她拍拍路明非的肩膀，慈眉善目地问:“师弟，被吓到了吧？”
“是啊师姐，吓死我啦，我好好走在路上，突然冒出一堆人互相射击……”路明非连连点头，他总算在这帮莫名其妙的疯子里找到了认识的正常人，路明非可怜兮兮道，“刚准备跑路教授就溅了我一身血，太吓人了，我还以为我就要死了。”
那确实挺惨的，柏瑟同情地想，安慰师弟:“嘛嘛，我知道了，没事了，活动已经结束了别怕……不过话说回来，这场比赛到底谁赢了？大家怎么都不说话？”
楚子航和凯撒胸口都一摊血，难道他们同归于尽这盘和了？
“这我也不知道，回过神来救护队就跑出来了。”路明非挠头，“那个……师姐你方便带我回宿舍么？我刚来学校不认路，不太敢呆在这……”
他弱气地示意那些筋肉结实的作战服男生，柏瑟理解地点头，拿出手机给楚子航发消息:“你没事吧？我遇见了仕兰中学的师弟，先带他在学校认路，走了哦。”
远处的楚子航从上衣口袋掏出什么，柏瑟很快收到回信，“没事，你先带路明非吧。”
柏瑟一愣，楚子航也认得路明非？她扭头，路明非还眼巴巴地望着她。
柏瑟仔细想想又不觉得奇怪了，楚子航交友不多，但他心中有大爱，惠泽过的同学千千万，以印象里路明非的性格，大概也是个被圣僧照顾过又恰好被记住了的小可怜吧。
她收起手机，拍拍路明非的肩膀，“成，跟我走吧，师弟你吃晚饭了么？没有？那正好，我宿舍也来了个新人，认识就是缘分，师姐今晚亲自下厨，请你们吃椰子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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