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拉着周予曦在大黄的带领下朝着后山走去。
通往山上的是一条幽深的小径。
积雪深厚，路并不好走，林墨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沼里，他需要将脚抬得老高才能跨出下一步。
这样比较耗费体力，不一会儿，他便有些喘了。
其实，林墨毕竟是个习武之人，这路就算难走了些，对他来说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他这会却走得满头大汗。
这全是因为他身体一个不知名的毛病。他这个毛病几个月发作一次，每次发病时别的症状都没有，就是容易累。他搜寻了林凌的记忆，也不知道这病是什么病，更不知道该怎么治，因为对平日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他就没放在心上。
哪想赶巧，今天发作了。
林墨这会走一步喘三口，累得不行，反观周予曦，此时正屁颠屁颠地跟在大黄后面健步如飞。
大黄在前面带路，东闻闻西看看。
周予曦背上背了一个小竹篓，乖乖巧巧地跟在它身后，脸上表情认真，随时注意着大黄的一举一动，大黄停下来竖起耳朵时，他便一脸紧张模样。大黄跑到一处开始扒拉雪的时候，周予曦也跑过去帮着大黄扒拉。
林墨看得发笑，问他：“你干嘛呀？”
周予曦一脸认真的回他：“大黄可能找到兔子窝了！”
林墨便笑：“你以为兔子傻吗？把窝做在路边？”
“那大黄在干什么？”
林墨道：“这是小狗的习性，下面有东西吸引住它了，有可能是个树杈子，也有可能是只死鸟，但就是不可能是兔子窝。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果然，像是为了验证林墨的话一样，他话音刚落，大黄便从雪堆里刨出一只冻死的麻雀。
然后叼到林墨面前邀功似的看着他，林墨无奈地叹了口气，顺了顺大黄的毛，对它道：“谢谢啊，但是这对我没什么用，你得帮我找兔子窝。”
大黄歪了一下脑袋“汪！”了一声，然后朝着前面跑去。
也不知道听懂他的话没有。
周予曦看见大黄跑了，也跟着它跑。
林墨在后面走得艰难，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只能在周予曦身后喊：“你慢点！别摔着了！”
林墨心里想，这跟带孩子一样，真是操心。
果然，林墨今天这嘴跟开了光的乌鸦嘴一样，周予曦下一瞬便摔在了地上，半天没起来。
林墨是又好气又好笑，走到周予曦面前道：“你还趴着干什么？快点起来。”
周予曦却带着哭腔的嗯了两声，愣是不起身，林墨一愣道：“你怎么了？”忙将他扶了起来。
周予曦本来脸朝下趴在雪地上，这会起了身，林墨便看见他鼻根处通红，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而雪地里，周予曦刚才脸趴的地方有一块棕色的枯木。
林墨心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块枯木掉在了雪地上，被后来又下起来的雪掩埋了。然后周予曦追着阿黄跑，不小心摔倒之后脸撞到了枯木上。
周予曦鼻子挺拔，所以唯独鼻子遭了殃。
林墨看见周予曦眼泪汪汪的模样，知道一定非常疼。
尽管他能够理解周予曦的痛，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你也太倒霉了吧！”
周予曦本来疼得仿佛骨头被打碎了一般，但是看见林墨明媚的笑容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林墨看着周予曦鼻尖通红，眼里还含着泪，却跟着他笑了起来的傻气模样就更可乐了。
他猜想周予曦恢复正常后回想起这段一定会被自己的傻样逗笑的。
林墨眼角笑出了眼泪，他食指在眼角轻拭了一下，道：“你跟着笑什么？”
“我喜欢看你笑。”
林墨看着此时周予曦轻抿嘴角，眉眼弯弯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好看。诚然，周予曦本来就长得非常好看，可这种心情有点像是哥哥永远觉得“自家弟弟最好，其他孩子都比不上自家弟弟”的心理，就算周予曦傻了，他也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傻子。
林墨掐了掐周予曦的脸颊道：“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林墨没把这种小孩子样的表白往心里去，他看向他发红的鼻根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刚摸上周予曦的鼻子，便听到他痛呼了一声，林墨心里一紧：该不是把鼻骨撞裂了吧。
他对周予曦道：“忍着，我摸摸看。”
顺着鼻根一直摸到鼻尖处，并没有摸到什么异常，他才放下心来。
可周予曦还是道：“可是为什么这么疼？”
林墨道：“因为肿了，不过没事。”
周予曦道：“可是很疼啊。”
林墨没好气道：“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娇气了。”话虽然这么说，却还是踮起脚尖帮他吹着伤痛的地方。
那温柔的气息让周予曦的心也跟着柔软了。
林墨吹了一会儿，问他：“有没有好点？”
周予曦点了两下头，顿了一下，又马上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到底有没有好点？”
周予曦眼睛看向别处，语气却一点不心虚：“没有，不过也许你再吹吹就好了。”
林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周予曦拉住他的手道：“你再吹吹吧。”
“不吹。”
“再吹吹吧。”
林墨斜眼睨着他。
周予曦：“……好吧。”
他们这一路上山，在快到半山腰的地方有一个地方特别难走，因为左右两边都被山体挤压了，所以只留下了一个紧窄陡峭的通道，通道太陡，连雪都盛不住，便裸露出山石来，林墨踩上去，滑不溜秋的，最后还是周予曦在前面拉着他他才爬上去了。
上到上面之后，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平地。
大黄果然是一只厉害的大黄狗，上了半山腰，没一会儿，他们便在大黄的带领下找到了第一个兔子窝。
大黄兴奋地对着一处草丛的地方叫了两声，便开始扒拉。
周予曦问他：“这里是不是有兔子窝？”
林墨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深雪都掩盖不住的草丛，而且这里地势低洼，他点了点头道：“八九不离十。”然后他对周予曦道：“野兔洞一般有三个出入口。”说着沿着这片草丛走了半圈，看到一处雪面上有些微凹陷，他停下脚步，把周予曦叫过来：“你站这儿，这是它另一个出口。”
然后他又走了几步，在另一个地方站定了。
草丛突然传来两声响动，林墨心里知道这是有情况了。他将弓箭搭起来对准洞口的方向，只等兔子被大黄吓出来后好一箭射中。
过了不久，一只灰兔子从洞口跳出来，林墨看准时机一箭射出，却射空了。
大黄看见灰兔子还是好好的，便要追上去。
林墨将大黄叫住了，他怕他不精的技艺将大黄伤到。
灰兔子在白雪地上乱窜，它的毛色在这漫山遍野的白里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它始终在林墨的视线里。
林墨又射出了第二箭、第三箭，却仍是射空。在第四箭失败后，他终于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叫骂：“靠！”。
这实在是不能怪他技术不好，因为林凌本身的箭术就是半桶水。
打算再来第五箭的时候，忽然拉弓的手肘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侧头去看，周予曦站在他的身旁，将他的胳膊抬得更高了些，“这样射出去才能更有力而且更准。”说着又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
然后，把着他的手带着他射出了这一箭。
正中目标。
林墨此时背部贴着周予曦的胸膛保持着发箭的姿势，他的心也和他的手臂一样，微微发麻。
他侧头去看周予曦，正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眉眼之间浩气显现，他轻道：“中了。”
林墨看着这样的周予曦甚至怀疑他恢复正常了，却没想到下一瞬他低下头看向他，一脸显摆：“我厉不厉害？！”
林墨：“……”
他不死心的想再一次引导周予曦记起过往：“你射箭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什么？”比如，上战场杀敌的记忆，或是辛苦练习射箭的记忆。
周予曦点头：“有啊。”
林墨眼睛微瞪，一脸期待道：“快说说，你想到了什么？”
周予曦面色平静，低头沉思片刻：“我觉得还是烤兔肉最好吃。”
林墨：“……”放弃了。
“你不喜欢？那红烧也可以。”
“……”
“清蒸也行吧。”
就这样，大黄负责找兔子窝，周予曦负责将兔子干掉，林墨负责最清闲的活，将死兔子捡到竹篓里，期间他们还猎了些别的野物，不到半天时间，竹篓便满了，可谓是收获颇丰。
林墨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泛灰。
他便对周予曦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周予曦点点头，主动接过装满野物的沉重的竹篓背在身上，他们在大黄的带领下，高高兴兴地下了山。
到了先前最难走的地方，大黄却忽然异常地吠叫起来，林墨顺着大黄吠叫的方向抬头便看到了潜伏在上面的黑衣人。
林墨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只黑箭便直冲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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