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树林阴翳,俞是深入,头顶的枝叶愈加繁茂,脚下的树叶也更加铺张。在一片森然中,鸟兽虫鸣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前面是一条溪流,溪畔是一颗红枫树,枫叶飘飘荡荡落入溪中,随着水流晃晃悠悠地飘远,一派悠然恬静的景象,将原本的紧绷气氛冲淡了许多,后面还传来几声咯咯吱吱的嬉笑声。
白琼羽在江家阵队里,走在魏无羡和江澄身后,听着他俩在前面嘀嘀咕咕地变着花样咒骂温狗。
忽然,魏无羡像是看到了什么,脚步开始放慢,慢慢地落到了队伍后头。
白琼羽往后一看,是蓝忘机。
江澄道:“他又想干什么?”
白琼羽笑笑,道:“应是看蓝二公子的腿不太方便,想帮帮他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江澄哼道,“自己都快顾不上了,还有空去管别人。”
他看了看白琼羽,想起几日前的那次尴尬,有些许脸红,轻咳了一声。
白琼羽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看着魏无羡那边,见他与蓝忘机套着近乎,还转到他跟前倒着走,似乎是想背人的要求被拒绝了。
白琼羽道:“师兄,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事,总得有人来管的。明知不可而为之,大师兄这样,挺好的。”
江澄的脸沉了沉。
白琼羽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江澄认为他的父亲不喜他,认为他不懂江家的家训,没有魏无羡那样有江家的风范。
所以,她刚刚这句话似乎触到江澄的逆鳞了。
见他沉着脸往前走去,白琼羽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晃着晃着,魏无羡就晃到了几个姑娘身边去了。
只见他一阵歪风样地飘了过去:“绵绵,给我也留一个。”
原来是绵绵,正在给大家分她自己制作的香囊。
绵绵的这个香囊,在后面蓝忘机和魏无羡受伤之后可是帮着他们的忙了。
突然有个陌生少年的声音插了进来,绵绵吃了一惊,转头,露出一张秀丽的脸,轻蹙着眉头道:“你是谁?为什么也叫我绵绵?”
魏无羡笑道:“我听她们都叫你绵绵, 以为这就是你的名字呀。怎么,不是吗?”
蓝忘机冷然旁观。江澄见他又发作了,翻了个大白眼。
绵绵涨红了脸,道:“不许你这样叫我!”
魏无羡道:“为什么不许?这样好了,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叫你绵绵,如何?”
绵绵道:“为什么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问别人的名字之前,自己也不先报上名字。”
魏无羡道:“我的名字好说。你记着了,我叫做‘远道’。”
绵绵兀自把“远道”这个名字悄悄念了两遍,记不起哪家的世家公子叫这个名字,可是观这少年的仪表气度,又不像籍籍无名之辈,她看着魏无羡嘴角边颇为戏谑的笑容,心中不解。
忽然,一旁传来蓝忘机冷冷的低语:“玩弄字眼。”
她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取“绵绵思远道”之意,戏弄于她,恨恨跺脚道:“谁思你了。你不要脸!”
几名少女笑作一团,纷纷道:“魏无羡,你真的好不要脸呀!”
“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
“我告诉你呀,她叫……”
绵绵拉着她们便走,道:“走,走!不许你们跟他说。”
魏无羡在后面喊道:“走可以,给我个香囊嘛!不理我?不给?不给我找别人问你名字了,总有人告诉我……”
话没喊完,从前方扔来一只香囊,不偏不倚砸在他胸口,魏无羡“哎哟”作心痛状,香囊的带子绕在手指上转得飞起,走回蓝忘机身边,犹在边转边笑。见蓝忘机脸色越发冷沉。
白琼羽暗笑,汪叽吃醋了。
见蓝忘机没给他好脸色,背人家却被人家给拒绝了,魏无羡晃着晃着就又晃回来了,谁成想江澄也不给他好脸色,狠狠地道:“你好无聊!”
魏无羡道:“你又不是蓝湛,怎么学他说无聊。他今天的脸比以往还要臭,那腿怎么回事?”
江澄没好气地道:“你还有闲心思理会他,理会自己吧!也不知温晁这个蠢货把我们赶到暮溪山来找什么洞口,又要搞什么鬼。可别又像上次杀树妖时那样,让我们围上去做肉盾。”
一旁一名门生低声道:“他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上个月云深不知处被烧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魏无羡闻言一惊:“烧了?!”
江澄这几日听多了这种事,倒没有他惊讶,道:“温家的人烧的?”
那名门生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是……蓝家自己烧的。温家的长子温旭去了一趟姑苏,不知给蓝氏家主定了个什么罪名,逼姑苏蓝氏的人,动手烧自己仙府!美其名曰清理门户、焕然重生。大半个云深不知处和山林都被烧了,百年仙境,就这么被毁了。蓝家家主重伤,生死未知。唉……”
魏无羡道:“蓝湛的腿跟这个有关系吗?”
那名弟子道:“自然有。温旭最先命令他们烧的就是藏书阁,放言谁不肯烧,就要谁好看。蓝忘机拒绝,被温旭手下围攻,断了一条腿。还没养好,如今又被拖出来,不知道折腾些什么!”
魏无羡思索了一下,抬起头来就要走,江澄一见他动,立刻就揪住了他,道:“你干什么!又要去招惹他?”
“他有腿伤,我去背他。蓝湛这人最是端方雅正注意仪态,是断不会让人看出他有腿伤的。现下这个样子,定是伤重到没办法掩饰的地步了,再这样走下去,他那条腿多半要废。”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们顾自己还来不及呢,你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闲事?”
听江澄这样说,白琼羽扯了扯他的袖子。
江澄感觉到了,但没回头看她。
魏无羡道:“第一,这事不闲。第二,这些事,总得要有人管的。”
他们正低声交谈,却听得前方那名温晁身边的侍女道:“让你们找洞口,都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呢,耽误了温小公子夜猎,你们负的起这个责吗?”
此女名叫王灵娇,本是温晁正室夫人身边的一名使女,因姿色上好,温晁又是个好色之徒,与主人眉来眼去地便混上了床。此刻她手上正拿着岐山温氏的一支铁烙,这种铁烙无需放入火里烤,只需往人身上一贴,就是一个疼得人死去活来的烙印。
白琼羽嘴角抽搐,江澄道:“如今这世道,连一个爬床的使女都能在我们面前得意忘形。”
“找到了!找到洞口了!”一旁有人道。
王灵娇顿时顾不上他们了,奔过去一看,惊喜道:“找到了!温公子,找到入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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