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屠戮玄武事件过后,岐山温氏设下的“教化司”彻底散了,世家子弟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而温家那边也暂时没追究什么。
魏无羡又被虞夫人揪着痛斥了一番,命令他不准出莲花坞大门一步,连划船游湖也不许了,魏无羡只好带着几个师兄弟在莲花坞里玩射风筝。
但无论是什么游戏,刚开始还好,玩久了总会觉得无聊,到了最后,魏无羡已经是随手瞎射了,倒是破天荒地让江澄得了好几次第一。
到了最后一次,他们刚要开始射,只见白琼羽走到了六师弟面前。
“师姐。”六师弟叫道。
“嗯。”白琼羽应道,接着又说,“把你的独眼怪放下来吧,换一个射。”
在原著中,这位六师弟就是因为这只独眼怪而被王灵娇找到个莫名其妙的借口扭送去处置,最后的结局没明说,但后来江家那个样子,他肯定也是活不成的。
这只独眼怪是圆形的,颜色是金色,王灵娇便把它说成是太阳,说六师弟暗喻射日图谋不轨。可这只独眼怪分明哪哪儿都不像太阳,王灵娇仗着有温晁撑腰,当众人是傻子一样地顾自编了一个借口便处置了六师弟。
虽然明知道待会儿王灵娇就会过来,无论什么情况,这场大战都在所难免,可白琼羽还是尽量地想把伤害降到最低,能不出事就不出事。
江澄看向白琼羽这边,一皱眉,走了过来,道:“怎么了?”
白琼羽取过被六师弟放下来的独眼怪风筝,道:“现在外头风声那么紧,在这种节骨眼上,尽量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这只独眼怪有可让人编排的地方,还是换一个吧。”
江澄道:“不就一只独眼怪吗,能有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虞夫人紫衣飘飘地行来,金珠银珠仍是一身武装,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今日江枫眠不在莲花坞,但是考虑到近来外面风声鹤唳,便没有带走赵逐流,此刻赵逐流正在一旁守着魏无羡他们几个少年。
今日上午,江枫眠和虞夫人又吵架了。哦,不,应该说是虞夫人单方面发脾气。江枫眠本想送她一个玉簪子,不料却在争吵中被打碎了。
众子弟皆抱拳行礼,齐齐道:“虞夫人。”
虞夫人应了一声,看了眼和江澄站在一起的白琼羽,没说什么,转身面对校场之前的大门。
十几名身穿炎阳烈日袍的温家修士鱼贯而入。这些修士身后,一名彩衣女子款步轻摇地迈了进来。
这名女子身姿婀娜,容貌妩媚,眼送秋波,唇如烈火,嘴皮上一粒细小的黑痣,倒是个颇为出色的美女。只是周身钗环璨璨,仿佛恨不得把一个首饰铺子和贵人对她的宠爱都穿在身上,很是跌品。正是上次在岐山被魏无羡用温晁砸飞过的王灵娇,当时那只铁烙还烙到了她胸口。
王灵娇抿嘴一笑,道:“虞夫人,我又来啦。”
虞夫人面无表情,似乎觉得跟她多说一句话都脏了自己的嘴。王灵娇走下来大门的台阶,虞夫人才道:“有何贵干?”
王灵娇道:“这个说来话长,我们进去以后慢慢说吧。”
一个婢女家仆,没有通报,没有请求登门许可,便擅自进了其他世家的大门,还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要求登堂入室,“坐下后再慢慢说”。虞夫人的脸色越发冷肃,戴着紫电银环的右手手指轻轻抽了两下,白皙的手背青筋微起。
她道:“进去坐下说?”
王灵娇道:“当然。上次来下令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坐一坐,请吧。”
听到“下令”二字,江澄冷哼一声,金银双姝也微现怒容。可这个王灵娇是温晁身边得宠的红人,眼下是不能得罪她的。是以,虞夫人虽然满面讥嘲冷笑,满腔阴阳怪气,却仍是道:“那好,你进去吧。”
王灵娇嫣然一笑,果真就进去了。
然而,她说要进去坐,却没急着坐,而是在莲花坞里兴味盎然地小转了一圈,四处指指点点发表意见:
“这莲花坞还不错。真大,就是房子都有些老旧了。”
“木头都是黑漆漆的,这颜色真丑,不鲜亮。”
“虞夫人,你这个主母可当得有些差劲,都不知道布置打理一下吗?下次多挂些红色的纱幔吧。那样才好看。”
她沿路走,沿路指指点点,仿佛这里是她家的后花园一样。虞夫人的眉头抽动不止,看得白琼羽他们三人都怀疑她随时会暴起杀人。
指点游览完毕,王灵娇终于坐到了厅堂之上。没人邀请谦让,她自顾自地坐了首席,坐了一会儿,见无人来侍候,皱眉拍桌,道:“茶呢?”
她虽然周身珠光璀璨,言行举止却毫无家教礼仪可言,丑态百出,一路看下来,众人也见怪不怪了。虞夫人在次席落座,宽大的紫衣下摆和袖摆散开,越发显得腰肢纤细,姿势美观。金银双姝在她身后侍立着,嘴角边带着浅浅的讥笑。银珠道:“没有茶。要喝自己倒。”
王灵娇美目圆睁,惊讶道:“江家的家仆从来不做事的?”
金珠道:“江家的家仆有更重要的正经事做,这种端茶送水之事不需要旁人代劳。又不是残废。”
王灵娇打量她们几眼,道:“你们是谁?”
虞夫人道:“我的贴身侍女。”
王灵娇轻蔑地道:“虞夫人,你们江家真是太不像话了。这样可不行,连侍女都敢在厅堂上乱插嘴,这样的家奴在温家是要被掌嘴的。”
魏无羡心道:“说这话的你自己不就是个家奴。”
虞夫人八风不动地道:“金珠银珠不是普通的家仆,她们从小就待在我身边,从不侍候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能掌她们的嘴。不能,也不敢。”
王灵娇道:“虞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世家之中,尊卑当然要分的清清楚楚,这才不能乱了套。家仆就要有个家仆的样子。”
虞夫人却对那句“家仆就要有家仆的样子”深以为然,看了魏无羡一眼,竟颇为认同,傲然道:“不错。”
王灵娇道:“虞夫人,我这次来,是代表温家和温公子,来惩治一个人的。”
魏无羡心中咯噔一声。
果然,下一刻,王灵娇那涂满了鲜红丹蔻的手指便指向了他,道:“这个小子,在暮溪山上,趁温公子与屠戮玄武奋勇相斗的时候出言不逊,多次捣乱,害得温公子心力交瘁,险些失手,连自己的佩剑都损失了!”
她略过了魏无羡扛着温晁砸过去的事情,太丢人了,不符合他们要塑造的仙门之首少主的光辉形象。
听她颠倒黑白、信口胡诌,江澄气得笑出声了。魏无羡则想起了今早出门的江枫眠,心道:“他们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来的。或者根本就是故意把江叔叔引出去的!”
王灵娇道:“还好!天佑温公子,纵是他失了佩剑,也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屠戮玄武。可这个小子,实在不能姑息!我今天来就奉温公子之命,请虞夫人严惩此人,给云梦江氏其他人做个表率!”
江澄道:“阿娘……”
虞夫人道:“住口!”
看见虞夫人的反应,王灵娇很是满意,道:“这个魏婴,没记错的话是云梦江氏的家仆吧?眼下江宗主不在,相信虞夫人掂得清分量。不然,若是云梦江氏要包庇他,可真让人怀疑……有些传言……是否属实了……嘻嘻。”
她坐在江枫眠平日坐的首座上,掩口而笑。虞夫人面色阴沉地把视线挪了过去。江澄听她意有所指,愠道:“什么传言?!”
王灵娇咯咯笑道:“你说什么传言?不就是江宗主的一些陈年风流债……”
见这女人居然敢当面编排江枫眠,魏无羡心头火起,怒道:“你这个……”谁知,他背上突然一痛,双膝不由自主一软。却是虞夫人突然出手,抽了他一鞭子。
江澄失声道:“阿娘!”
白琼羽却不着急,她知道,魏无羡不会有事的。虞夫人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是这么多年了,从她跟魏无羡讲话总是用“我们家”、“咱们家”、“家里”之类的词语便知道她在心里是拿魏无羡当自己人的,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的。
虞夫人已站起身来,紫电化为鞭形,在她冷玉般的双手间滋滋电光流转。她喝道:“江澄你让开,不然你也跪下!”
魏无羡勉强撑着地爬起来,也道:“江澄你让开!你别管!”
虞夫人又是一鞭子飞出,把他抽得躺回了地上,咬牙切齿道:“……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你这个不守规矩的东西!迟早要给江家带来大麻烦!”
魏无羡一把推开江澄,咬牙受着,一语不发,一动不动。以往虞夫人虽然总是对他恶语相向,却从没真的对他下过狠手,顶多是抽两三下勒令他罚跪禁足,不久也会被江枫眠放出去。这次却一连挨了重重几十鞭,抽得他背上火辣辣的,浑身又麻又痛,难以忍受,可是不得不忍。今日若是罚得不让王灵娇满意,不让岐山温氏的人满意,这件事便没完没了了!
王灵娇笑意盈盈地看着。虞夫人抽完了之后,紫电倏地收回,魏无羡跪在地上,上身向前晃了晃,似乎要扑倒。江澄想上去扶,虞夫人厉声道:“站开。不许扶他!”
江澄被金珠银珠牢牢拽住,魏无羡坚持了一阵,还是重重扑到了地上,趴着不动了。
王灵娇讶然道:“完了?”
虞夫人哼道:“不然呢。”
王灵娇道:“就这样?”
虞夫人双眉扬起,道:“什么叫‘就这样’?你以为紫电是什么品的灵器?他挨了这么一顿,下个月也好不了,有他受的!”
白琼羽挑了挑眉,心道:什么下个月,估计过会儿就活蹦乱跳的了。
王灵娇道:“可那还是有好得了的时候啊!”
江澄怒道:“你还想怎么样?!”
王灵娇嗔怪道:“虞夫人,既然是惩罚,那么当然要让他终生都记住这个教训,终生都为此后悔,不敢再犯。如果只是挨一顿鞭子,他休养一段时间,又能活蹦乱跳,那还叫什么惩罚呢?这个年纪的小子,最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痛,根本没有作用的。”
虞夫人道:“你待如何?砍了他的双腿,叫他不能再活蹦乱跳吗?”
王灵娇道:“温公子宽厚,砍了双腿这种残暴之事做不来。只要斩下他一只右手,他便从此不再计较了。”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在狐假虎威,借温晁撑腰,报复魏无羡当日在暮溪山地洞用温晁砸飞她,被铁烙烙到胸口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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