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其余的魂魄磁场再怎么辉煌灿烂,没有命数,终究是一场空,年仅二十九岁的厉斯年俊美无俦,身价高到天际,他的人生就像太平洋里的暖流,从一出生就让挣扎在水沟里的人难以望其项背,却不骄,不躁,不傲,只是让人如沐春风,给每一个遇见他的人稳如泰山的安全感,让人感慨造物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赐给这个人,连嫉妒都没力气——但,这样的人,他的生命注定终止在三十岁那天。
胡小说心里的震惊和难过在这一刻再也遮掩不住。
厉斯年什么也不知道,他看着胡小说明明闭着眼睛,却像什么都能看见一样,出神片刻,竟然落下泪来。
“胡小说?”厉斯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抬手帮他擦掉眼泪。
胡小说感受到那点温柔的触感,眼中厉斯年的心跳忽然加速,一抹红晕从心脏生出,缓缓散入四肢百骸,他沿着那抹红晕的轨迹看去,红晕在厉斯年下腹集中,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被什么挡住了呢。
胡小说沿着腰上的经脉光线摸下去,在错综复杂的脉络里一根一根的理清楚,姬涵虚给他开了一个无人能及的金手指,处于观气状态的胡小说尤若造人的女娲,每一根经脉,血管,人身体里所有存在的气场,皆被胡小说轻轻拨开,如同一团乱麻,其中的规律只有胡小说这样得以窥见神机的人才能看得清,他细致无比地将复杂纠缠的气场理的明明白白,最后,从千头万绪里,发现了主管身体血脉轮回的非毒魄。
非毒魄主管血脉畅通,全身的血液流淌,厉斯年的非毒魄却在腰下淡化许多。
封魄。
有人用什么法子,封住了厉斯年的非毒魄,至使灵脉堵塞,双腿一直好不了,这种情况,即便是最有经验的医生可能也只能得出血管阻塞,淤血未清的结果,但是风水的力量玄而又玄,只清除淤血,本身的气场已经被破坏,就算能站起来,也可能留下非常严重的后遗症。
只观气片刻,胡小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的一刹那,厉斯年的影子重重叠叠,他在说什么,胡小说一句也听不清,两眼一黑,直直倒在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厉斯年稳稳接住他,胡小说刚洗完澡身上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倒下来的时候险些亲在一起。
厉斯年让他舒舒服服的趴在胸前,一手温柔的抚摸着胡小说的后背,如果没有记错,小神棍这种情况已经是第三次了,他想起风水师但看风水必损寿命的说法,轻轻叹了口气。
上次胡小说昏睡过去,医院什么也检查不出来,索性就不去医院折腾,夜已经深了,两人就着这个拥抱的姿势足足半个小时,厉斯年鼻梁贴在少年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他用了此生最大的毅力阻止自己吻上近在咫尺的,朝思暮想的家伙,将小神棍轻轻推开,拽过被子将他盖好。
胡小说睡梦不安,嘀嘀咕咕的喊着姬涵虚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的叫着美人师傅,厉斯年便睁着眼睛守了整晚。
第二天,胡小说的呼噜声骤然一收,醒了。
厉斯年坐在旁边处理文件,抿嘴一笑,“胡大师,醒了?”
“唔,醒了。”胡小说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睡袍早就不知道踢到哪去了,身上光溜溜的,被子一滑,整个人就像刚从蛋壳里孵出来,他自己还没清醒过来,一件衬衫从天而降将他盖了个严严实实。
厉斯年的声音传来,“穿好。”
“今天去你妈那里,必须,立刻,马上。”胡小说丝毫没察觉到厉斯年的尴尬,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上次那人问我,盛达的风水局怎么解,估计还在头疼那个,咱们抓紧时间先解决你妈的问题。”
厉斯年眉头一皱,“忘了告诉你,盛达大厦那里最近抓到了两个行踪诡秘的家伙,白天进大厦,躲在厕所里,晚上出来被保安抓到了。”
胡小说伸胳膊套衬衫,“他们是想去拿掉那些镜子,哎?这衬衫是你的?”
后知后觉的小神棍这才发现衣服似乎也没比他大多少,更像是临时给他准备的,厉斯年家中的衣服向来熨烫的平平整整,不像他团起来一卷到处乱扔,总是皱巴巴的。
厉斯年面无表情的说,“你的衣服洗了,先穿这个。”
胡小说歪歪扭扭的套上去,袖口翘的快甩起来了,这种高档衬衫纽扣全是手工的,一颗一颗精致的不得了,一个平时只穿套头衫敞外套的手残该怎么穿出正经风。
厉斯年一脸惨不忍睹,伸手帮他一颗一颗扣好。
“唔,”胡小说伸手让他把袖口的扣子弄好,“你给我穿这么正经干嘛,一点都不是我的风格。”
厉斯年抬眼,穿着白衬衫的胡小说人模狗样,脸蛋白皙精致,又大又圆的眼睛骨碌碌乱转,似乎很不适应,但无法否认,这模样的胡小说气质卓群,瞬间成了芸芸众生里独一无二的风景。
那件衬衫暖和的很,又套了一件修身的浅色外套,简单一收拾,越发显得芝兰玉树,冰雕玉琢。
薛凯昨晚也在这里休息,早起遇到推着厉斯年出来的小神棍,顿时眼前一亮,“哟哟哟,胡大师今天看着可是正经风水师派头啊!”
“风水师还是那个风水师,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厉斯年难得开了个玩笑,示意张妈可以开饭了。
今天的厉斯年心情仿佛很好,盯着胡小说狼吞虎咽的喝了两大碗鱼片粥,蟹黄小笼包大概吃了几十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能吃的很,胡小说心里有事,没几分钟就吃完了,然后张开五指,嘀嘀咕咕的算了半天。
“今日凶煞位于东北方,吉财位在东,往西有桃花,恩这不重要,忌嫁娶,安葬,宜破屋,坏垣,祭祀,余事勿取,算是好日子。”
薛凯来了兴趣,“胡大师,往西有桃花?”
“是烂桃花,”胡小说若有所思,“你妈的墓地在哪?”
厉斯年的母亲当初直接葬在了公墓里,公墓的风水都是政府亲自请风水大师看过的,勘公墓阴宅是累积阴德的事,无论哪个风水师都会尽心尽力,毫不含糊,那里的风水一定是最好的,毋庸置疑。
胡小说打听清楚公墓的位置,厉斯年简单吃了几口,“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辰时出发,赶在午时到就好,不过……”胡小说掐着手指顿了顿,“厉总今天似乎不宜出门。”
“我不能不去。”厉斯年并没有把什么这句话放在心上,亦或者他足够信任胡小说的本事,“没事,我能处理好。”
这句“我能处理好”像是厉斯年的口头禅,无论大事小事,似乎天塌下来也有厉斯年先顶着,胡小说点了点头,捞起两个包子一口吞了,看了看时间,“出发吧,龙五行属土,辰时正是属龙之时,丑时,辰时,未时,戌时是旺时,可避灾祸,咱们辰时出发,未时回头。”
薛凯听得一头雾水,大概懂辰时就是上午七点到九点,未时就是下午一点到三点,算了算时间,完全赶得上,于是自觉主动的先去开车。
胡小说强打精神,其实每次观气后需要足足一个礼拜来修养,可是这次情况紧急,他看得出来亡母对于厉斯年的重要性,也明白那些人在计划什么。
自古以来,人们常说那些飞黄腾达的人祖坟冒青烟,祖坟一事,对于普通人,对于风水师,都是最致命的武器,可是在风水师中也有一条行规:祸不及故人。
帝王将相要夺天下,相师可以为他们迁移祖坟,寻龙点穴,若是能辅佐一位明君,那是累世积德的大好事,可是要对付活着的人,反而将原本葬在风水宝地的阴宅风水破坏,良心丧尽,那就是助纣为虐,是损阴德的事。
历史上不乏这样做的人,相师于天下大事之中也不过一颗小小的棋子,可是,侮辱厉斯年的母亲,纯粹为了逼他放手燕山的那块地而已。
一路平安的到了公墓,薛凯在花店里买了一束白菊,厉斯年没什么表情,下车时将墨镜带上,仿佛只是为了遮挡阳光而已。
这一片阴宅风水极好,靠山向水,视野开阔,墓碑整齐列开,厉斯年自己推着轮椅沉默的往前走,轻车熟路的转到母亲韩澄墓前。
薛凯也是第一次来,亦是第一次知道厉斯年生母的名字,墓碑上还有韩澄小小的黑白照片,和厉斯年很像,眉眼弯弯,年纪轻轻,看面相就知道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
意外的是,墓碑前还有一束白玫瑰,看起来还新鲜的很,似乎是一两天内放下的。
胡小说拿着罗盘跟在后面,看着厉斯年躬身将那束白菊放下,忽然说,“坟上长草不可除根。”
厉斯年手下顿了顿,将墓碑前长出来的一根杂草掐掉,没有伤到根须。
薛凯问,“为什么?有什么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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