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原在惆怅如何将洪七公逝世一事说给妈妈听,此时被杨过一闹,气愤之情一时压过难过之情,她又羞又怒,真正是想挥剑砍两下杨过才能解恨了。
这念头刚起,郭芙随之不由得又想:她若真的动怒,岂不是恰好就显得十分在意,正好落入了杨过陷阱?杨过以前可是巴不得气死她呢,只不过少有得逞罢了,此时她猛地发作,说不定还让杨过得意于他能操控她的情绪呢。
想罢,她吸了口气,只“呵呵”冷笑几声,应和着杨过的话道:“这个玩笑可真好笑。”
但见杨过听后,笑脸上一闪失望。因着他心里此刻正闷闷念叨:“看她毫不在乎的样子,想来她真也觉得这是个玩笑话……不止如此,她更觉得这是个玩笑才好呢,否则一个卑微轻贱的小子缠上了她这个大小姐,她难道不会厌恶,不会嫌烦?”
如此一来,心中的失落便就转为了刺痛与激愤的交杂,杨过只觉得这个地方压抑得难以忍受,顿时生了离开之意,对着郭芙语气和神色都冷了下来:“我瞧你也没有什么事了,这地方也不适合我这种穷酸的人,我便走了。”
说完,转身就牵了癞马走。
他转身的时候,故意这样说着轻贱自己的话,也没听道郭芙出声挽留,一时间也不知道心中是酸涩多一些,还是愤懑多一些了。他的轻功素来不错,但此刻却刻意将每一步踩得极其重,若是脚下是水,真是恨不得将水都踩得全部溅出去才好。
直走了七步,依旧不见郭芙挽留,由不得恨恨道:“我杨过就是死,死在这外边,也断断不会再回头回去。否则,真叫她以为我是什么人!”
杨过心中话才刚说完,郭芙思量之后,喊声便也恰恰接上:“诶!等等,你先站住!”
杨过心中一愣,脑海中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头,脚步却早已自动停下。
郭芙跑到杨过跟前,看向杨过,刚要开口,却发出一声叹息。
见她眉头微蹙,眼神闪动,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模样,杨过刻意冷声道:“还有什么事吗?”
郭芙听他催促,只好道:“你留一留,我有事请你帮忙。”
话刚落下,便见杨过眉头稍稍舒展:“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什么事?”
郭芙见四下无人,这才打算开口,话还未说,神色便显现出淡淡的哀愁来。她发愁时,双目朦朦,正让人如看到到雨雾中的桃花,就是看的人心间也不由自主产生些怜惜了。
郭芙道:“我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同妈妈开那个口。华山之上你既然也在,就请你去将七公公的事说与妈妈听罢……想来这件事是不能不说的……我知道妈妈听了后定然伤心,因此更加不敢自己去了,否则我也还得再重温一遍当日之事了。”
只见杨过愣了愣,随后面色缓和了些许,道:“你原来是在愁这个?这……好吧,我帮你同郭伯母去说吧,只是你听着,待会一说好了我就要走了……她此刻在哪?”
郭芙哪管杨过再三刻意强调他要走,毫不在意道:“放心,花不了你多少时间的……我方才虽不见到她,但却看见雕儿飞到了那边的树林,想来妈妈就在那里,你找找便是……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将雕儿带回爹爹妈妈身边的?”
杨过听到这个问题,抿了抿唇,随后淡淡道:“每年三月罢了……”
话说到这,也不说完,便骑上马就往郭芙指的树林中赶去,竟是留下郭芙一人在原地了。
郭芙呆愣在原地,不解为何每年三月要将雕儿送回,三月里难道还有一个“探亲节”不成?
想来想去,也找不到答案,在原地踌躇片刻,终放不下心来,决定自己还需去一趟树林,若是杨过说不清事情或者妈妈不信杨过,那她便出面吧。
此时她刚要走去树林,就听见背后有匆匆脚步声,转过头去看,便见大武小武一脸欣喜地往她这边快步走来。
等他二人近了,郭芙不由拦住他们,好奇问道:“有什么事这样高兴?”
小武见着她是外人,却也不隐瞒,欢喜道:“是我兄弟二人的师伯师叔到了,刚听有人传了话说在大道碰见他们,想来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先去接他们去。”
“你们的师伯师叔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大武闻言,道:“小兄弟不认识我们兄弟二人的师伯师叔是正常的,但想来一定听过大理一灯大师座下的云耕樵读四大弟子了,我们的师伯师叔,正是渔人点苍渔隐,和书生朱子柳。”
郭芙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让他们了过去,道:“你们接人,就快些去吧。我将这件事报给黄帮主去,想来她见了故人,心情也能稍稍欢喜些。”
大武小武没有听懂郭芙话中的意思,只当她是单纯要把这是告诉黄蓉,点头道:“也好……那就有劳小兄弟了,师母正在那片树林中的小溪边。”
说完便快步离开。
郭芙此刻尚未离开,站在这里,依稀听见小武对大武道:“哥,师母正在传授鲁长老打狗棒法,那小兄弟找到了位置,会不会偷学?”
大武道:“应该不会……若是打狗棒法这么好学,鲁长老也不会到现在还没练好了。若真的不放心,回来后我们让师母试试他就是了……”
郭芙听到他们兄弟的话,不是没有一些被人怀疑的气恼,然而在不由自主想起洪七公教导自己的时候,心中又不免有些伤心起来,嘀咕道:“要是七公公在就好了,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让七公公出来给我出头。我有什么好学打狗棒法的?七公公若是在我身边,岂不是比打狗棒法还要有用百倍千倍?”
话说到这,鼻尖隐隐有些酸涩,只得快步朝林中走去,不敢多想了。
待得走到树林,找到溪边,远远看见了黄蓉携着杨过的手前行。她赶紧奔过去,装作开心的样子喊道:“妈,妈,你猜是谁来了?”
哪知跑到近处,却见黄蓉面带微笑,倒是杨过的眼睛有些发红,像是才哭过。
这是怎么回事?
郭芙心中奇怪,杨过却不给她发问的机会,看到她时,便将头偏了开去,袖子使劲擦着眼睛,随意道:“这儿的风沙约是大了些……”
郭芙哪管这的风沙大不大,气杨过他该做的事不做,只在这儿和她扯七扯八了。
黄蓉不懂这二人的事,对郭芙笑道:“今儿天下英雄聚会,我怎知是谁来了?”
郭芙一心想问杨过,听见黄蓉问话,也不知道如何回应,随口道:“嗯……啊,妈妈去了就知道了……我找杨过他有事。”
说完,将杨过扯到一边,轻轻怒道:“你方才这么久,在干什么?说了吗?”
杨过不自在的揉揉鼻子,对她道:“还是再缓缓吧……郭伯母她现在身体不好,若是现在告诉她,连着你弟弟妹妹也难过了。”
“我哪里来的弟弟妹妹……”
这话刚出口,郭芙便明白过来,一时间什么恼怒伤心都烟消云散,跑到黄蓉边上,惊喜地看着她的肚子:“这里面就有我妹妹了?”
“怎知一定是妹妹?说不定是个弟弟呢?”
“那可不管了,我同妹妹自然比同弟弟更有话讲。”
黄蓉笑道:“怕是你同哥哥更有话讲。”
杨过闻言,听懂黄蓉揶揄之意,面色不由得一红。
郭芙自知理亏,乖巧受了黄蓉的这句揶揄,谁让她刚才敷衍回答妈妈,却拉了杨过到一边说话呢?
黄蓉见两小低头不说话,这才道:“其实你二人感情好,能互相扶持,也是好的。”
说完后,黄蓉一手拉起郭芙,一手拉着杨过,笑道:“走吧,去见见你说的客人去。”
待回到山庄,郭芙见到庄里多了许多英雄好汉,此时偌大如陆家庄,竟也挤满了人。她知道黄蓉有要忙的事,便没有再缠着她,而是问了杨过道:“方才你在树林里同妈妈讲了什么?我总觉得你们的关系好像好了许多。”
杨过有些讶异于郭芙能看出这些,慢慢道:“本来关系也不差,只是先前年少,不知道郭伯母对我的好罢了。”
方才在林中,黄蓉察觉杨过在看她传授鲁有脚打狗棒法后并未指责于他,而是柔声与他说了一些真心话。杨过的心肠又不是石头做的,他见黄蓉眼中充满的怜爱之情,再想起郭靖言语中对自己的期望与厚意,怎会不动容。因而二人从前相互不满之情豁然消解,关系自然比从前要好上些了。
杨过说完,又对郭芙道:“我本要将要紧事告诉她的,只是郭伯母忽然气息不顺,身体不适,这才不敢说出了。”
“妈妈怀了孩子,的确不该听这些的。”郭芙倒也理解,因着担忧母亲身体而叹了口气,她不通医理,帮不上什么,只好将这边事放下,又问杨过道,“你还急着走吗?若是不急,今儿下午我带你去看丐帮新旧帮助交替,那个仪式可真的有意思急啦。你可要去看?”
杨过闻言,看向郭芙,只见她双目如星,明净清澈,此时对他一笑,眼便复作月牙,随了笑意流出灵韵,一颦一笑里,端从清雅脱俗中生出鲜艳的光来。任谁见了都说不出拒绝之意来。
脱口而出就道:“自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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