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我们就出发。”应皇天招呼他道。
不知怎么的,观言没由来觉得那枭儿说不定就是应皇天派来叫自己起床的,于是道:“我昨夜又做梦了。”
“哦?梦到了奢生?”应皇天一猜就准。
观言“嗯”了一声又道:“可是正梦到关键时刻,就被吵醒了。”嗯,这话听起来怎么挺像告状的?
应皇天扬唇笑说:“你都说了是关键时刻,梦境不断在此时,又该断在何处呢?”
面对如此堂而皇之又有理有据的反问,观言无言以对,他还能反驳什么呢?难道梦境真的能告诉他一切吗?连他自己都不这么认为。
“好吧……”观言坐下来,摸摸鼻子,告状失败。
应皇天将碟子里最后一个米糕递了过去:“的确是我叫它来叫你的,至于你的梦境嘛……恕我直言,就算枭儿不来叫你,你应该也梦不到关键之处,否则就不是梦境而是现实了。”
观言回忆当时的梦境,他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出现在空棺前,奢生也消失不见,这中间到底经过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是以其实梦境早已略去了最为关键的部分,而抵达的山头空空荡荡,一切都在模糊和朦胧之中,毫无特征可言,就算他能看得再仔细又如何?不得不说应皇天的话没错,他接了米糕,放在嘴里闷闷啃了一口,喷香带有一点奶味的糕点立时化解了他心头那一点小小情绪,转而道:“好香的米糕!”
“这是用一种禾苗磨粉后揉成面隔水蒸成的,但近来已经很少有土地能够让它成活,所以这已经成了贵族才能享用的糕点。”应皇天道。
观言没想到这么一小块米糕还有这样的来历,他看了看自己的餐盘,里面有各色糕点,但一模一样的米糕却只有小小一块,想来应皇天把唯一一块留给了自己,不禁有点不好意思:“那应公子吃我的吧。”
“我以前就吃到过,不稀奇。”应皇天将粥喝完,又夹了最后一颗小笼,吃完后捧起茶轻啜一口,看观言舍不得吃的样子又道:“你吃吧,我已经吃完了。”
观言见他都捧起茶杯了,也不再客气,但他仍是把这一小块米糕留到了最后,先吃别的糕点来。
这一顿早餐丰盛又可口,观言吃得心满意足,舒坦极了,他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只要跟着应皇天,就算出了重楼也有好口福。做着这样的总结,观言喝完最后一口茶。
“走吧,今日应该能找到嗟丘。”应皇天见他吃完,便起身道。
“为什么这么说?”观言一愣问。
“你不是说做了梦,还梦到关键之处了吗?”应皇天看着他道。
“是啊。”
“既然是关键之处,不就代表你梦到的是奢生?”
“啊,是!”
“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来对了地方?”
观言仔细回想,记得昨夜见到奢生头一句话,就是感谢他的到访,这么说来,此地果然已经临近了嗟丘?
“可惜我没能梦到路线。”
“梦想成真是很好,可惜这是奢生的梦想,我们只是他的助力。”应皇天直言。
“也许这就是我梦不到路线的原因?”观言想道。
不是自己的梦想,所以很多细节都梦不到,但是梦想会有细节吗?他并不清楚,自从义父离开他以后,很多事情就都变了,又或是事情没变,但他的心变了,变得仿佛没有了力气再期待更多事。
“走吧,我们该做的是实地考察,别想太多。”应皇天走在他的前面,观言望着他的背影,他说话一贯平淡,语气不带起伏,每句话都客观得如同他永远是个旁观者一样。
观言的心思总能被应皇天一眼看透,可是反过来就完全行不通,他永远都猜不透应皇天在想些什么,若拿物件来打比方,就好像自己是空心的,一眼就能看出由什么所构成,而应皇天却是实心的,不仅如此,他的外面还罩了好几层,以至于里外的材质皆是个谜,把他从头到尾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样一个人,梦想是怎么样的呢?
观言边走边想,一不留神鼻梁骨撞上了应皇天的肩膀,那一身仿佛全是骨头,硬邦邦的,穿了好几层衣服也没什么缓冲,肩骨更是磕人,观言“哎”的一声,捂住了发酸的鼻子。
应皇天转过身来,好笑道:“什么事让你如此魂不守舍?”
“没什么。”观言眼泪都酸出来了,模模糊糊地说:“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应皇天无奈道:“我想让你认一认这条小巷,哪里知道你压根没听见我说话。”
“啊。”观言连忙跨出门槛走到应皇天的身边,就看见一条笔直的窄巷,他们昨夜是从大门进来的,此处是院门,大门在东院门在南,但那时他太困,夜色也深,他只记得是一处颇气派的大宅门,这院门却是十足低调,单门黑漆,窄的一次只能通过一人。
观言刚才就在门槛前撞了个正着,应皇天侧身让他出来,除了窄巷笔直,他的确有一股熟悉感,他想像此处夜雾笼罩的模样,越看越觉得正如梦境中所见。
“我好像真的梦到过,可是两头都一样,不知道是哪个方向。”观言左看右看,道。
“门在哪边清楚吗?”应皇天问。
观言因言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梦中他和奢生的站位,还有奢生转身的细节,奇怪的是这些细节果真历历在目,只有后面的仿佛全都被夜雾所融,于是他肯定地对应皇天道:“应该是这里,门在我的右手边。”
“那我们就朝这个方向走。”应皇天道,说着,他就让观言走在他的身边,笑说:“不能放你走后面,以免又撞上了。”他没问观言刚才走神走哪儿了,只是笑着盯着他的鼻子看,看得观言忍不住又摸上了鼻子,确认没被撞歪才放下心来,然后他就明白过来应皇天就是故意逗他的。
“你的骨头可真硬啊。”观言叹着,又道:“被我撞疼了吧?”
“怎么能呢,那么硬的骨头。”应皇天原话奉还。
“感觉撞到了石头。”观言继续说。
应皇天:“石头也有很软的,改天找来给你看。”
“好吧,那就不像石头。”观言踢着脚下的石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肩骨,倒也不显得软。
骨头硬的人命也特别硬,但是命硬不代表一帆风顺,反而总要遭遇大风大浪,在浪里翻滚几遭还能活下来那才是真正的命硬,只是历经风浪又怎么可能毫发无损,观言想到应皇天从小的经历,觉得还真是印证了这样的说法,也难怪他总是能不露声色的,对外尤其不近人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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